魔舞蓬莱 (禄阁家声)

这一点，吴双自然是懂的。
所以，他笑了。
可那一抹自信的笑容，却是因何而来？凭借的又是什么？
这一点，吴双显然是不可能懂了。
因此，他无奈摇头。
但不管那自信的笑容因何而来，现在的自己是万万不能去打扰他的。
这点，吴双显然又是知道的。
所以，他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因为，有时候，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又或者，杀人，也不一定便要用武力。
就像有些时候，用气场杀人，或许会更直接、更利索、与更痛快！
一种让人忍不住仰天放声大吼的痛快！
但，眼前情势，显然还未到痛快大吼的一刻。
就在萧一默三人走出来的刹那，甲板上的气氛，却忽然变得沉闷起来。
沉闷地简直要把众人的心脏狠狠压碎！
再也跳动不起来。
跳动不起来的心脏，自然也就死了。
可若是不想死，那就不仅要心脏跳动起来－－－－
“大哥，我受不了了，且让二弟先把这些杂碎统统拿下，省得在这里聒噪，扰乱我等的计划！”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的河哮方，突然大吼一声，跳起身来，两手轮动精铜棋盘，风声呼啸，便朝萧一默的头顶先行砸去！
显然，他第一个无法承受那般气场的沉闷。
“住手！”
一声叱喝若晴空霹雳般传入河哮方耳中，令得后者的身躯立即一震。似因那一道声音中，有着让他惧怕的因素存在，也让得他那一双拿着棋盘且已举在半空的手，就那般骤然停顿！
说停便停！
停止的瞬间，既没有前进一分，也没有后退一毫。
纹丝不动！
但，由上向下轮动着棋盘的劲风，却在河哮方的双手停在半空的刹那，朝萧一默三人脸庞猛地扑下，继而吹动着三人的发丝飘舞。
再看那精通棋盘，此刻距离萧一默头顶，竟只有一寸之遥！
若那道身影慢一拍，或是拿着棋盘的双手轮动快一些，说不定萧一默的头，便已碎裂而开了。
可世事偏偏就是如此巧合，既无慢，也无快，就那么刚好。
“哼！杀魔的客人，倒也有几分胆识。知道我等不敢杀他们，才走出来。”
江怡月瞥了一眼梦语心与黄鑫两人一眼，冷声笑道。接着，目光落在萧一默的身上，脸上突然间露出几分令人呕吐的笑意，“啧啧，这小哥细皮嫩肉的，想必是还未‘见光’的处男，嘿嘿，尝鲜可是月娘的最爱了。”
她这番话，于萧一默而言，完全是当屁放了。
殊不知，落在某个人的耳中，却如触了她心中的逆鳞所在。
何为逆鳞？
不触则已，一触必死！
那便为逆鳞！
因而，当江怡月说完那番话时，几乎也就预示了，她离死，已经不远！
“哼！胆敢这般说萧大哥，你这贱女人，死了那也没什么可惜。”梦语心忽然一改平时安静神色，这时双目如欲喷火，盯着江怡月，一字一句说道。
能让她这般怒气，不只因她触了她逆鳞所在，还因她所钟情之人，绝不容任何人玷之辱之！
现今是，以后是，今生都是！
因而，当她把话道完时，一团黑雾倏地在大船甲板之上，江怡月的身后凭空出现。
继而一阵寒风吹来，黑雾逐渐敛去，竟是化作一道很是虚幻的身影。
那身影就似鬼魅一般，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到来。
很是安静地，这般出现。完事后，又安静地，那般离去。
没有谁想去知道他是谁，因为，那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接下来他要杀的人，是谁？！！！

第五十六章 真正的魔！

“闪开！”
一道低沉的暴喝声，在虚幻身影闪现而出的同时，忽然响起在江怡月的耳边。
“撕！”
紧接着，一条黑影徒然穿插过江怡月所站着的方位，随着一道衣衫撕裂的声响传出，片片黑色碎衣也随妖艳的鲜血从半空中舞落而下。
再看江怡月方才站着的位置，徒留下道道残影。
但奇怪的是，当那道道残影消失的瞬间，那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便也是再度化作一团黑雾，随即凭空隐匿而去，不见半点的踪影。
无声而来，悄然离去。
似乎，那一道身影永远都是如此，躲藏在寂静的黑暗中。
因而，谁也没有看清楚，出手袭击江怡月的那一道身影的面容如何！
虽没有看清楚，可那道黑影带给江怡月的震惊，已不足以单用震惊来形容。
在她心里，简直是掀起了一股巨大的骇浪！
这骇浪的涌现，使得她的脸色，在这一刻完全变作苍白。两只瞳孔也是骤然睁大，迷离的目光近乎呆滞了十息的时间，方才渐渐从刚才的一幕中缓和过来，有了一丝清澈之色。
但，一阵阵疼痛感却在她有所清醒时，立即从其右臂处传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随后目光落向自己的右臂。
只见，其右手臂的黑衣，已尽数被撕裂成碎片，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若羊脂般润滑的肌肤上，五条鲜血直流的指爪血痕，深入肉层，赫然呈现而出，隐约可见其内森森白骨！
如此也不难知道，来者五指上的功力，定然已是到了出神入化之地！
否则，断然无此厉害，一出手便是让江怡月受伤成这般模样。
况且，若非川溪流眼明手快，率先感应到那一道黑影所发杀气以及瞬间明白来者的目的，继而把江怡月拉扯过去的话。想来，现在的江怡月，必然已是如甲板上的那片片碎衣般，被分成无数块肉片。
继而，身死！
不过，就算如此，那深入白骨的爪伤，若无疗伤灵丹，怕也要一两天才能痊愈。而对于今晚要完成命令的江怡月而言，也就相当于是付出一条手臂的代价。
这代价，于修真界互相残杀的众生而言，却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事实上，一同感到震惊的，并不止江怡月一人！
却还有一人，在看到那一团黑雾出现之时，心中同样感到惊骇之极。
当他的目光落向江怡月手臂上的五条血痕时，心潮顿时一片翻滚，脑海中更是有了轰鸣声不断响起，继而让其脑海陷入一片短暂的空白。
出现脑子空白的情况，若非是让他感到无比震惊之事，便是让他想通许多过往之事的缘由！
那些缘由，虽隐藏在他心中甚久，可一旦翻起，必然如当初一般，会浮现出无数个不解的谜团。
谜团，很多。若在以前，也必定不解。
但，如今那不解的谜团，就在他看到那一道黑影时，看到江怡月那条手臂上冒着黑烟的五个小洞的刹那，统统都有了答案！
一个足以让他感到无比震惊的答案！
那样的震惊，是比他在黑风山石碑旁与那一道白影对话时，在极寒洞府中明悟到的答案所带来的震惊，还要浓郁上百倍！
在这一刻，往昔一幕幕之事，也再度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
“一默大哥，你…不是魔！”
“何必非要证据？若那蒋泽鹏不是你生平所杀的第一人，你根本无需动用体内禁忌之力去杀死他，自会有人出现替你杀死他，就像有人帮你在萧府杀了那九人一样！”
“还是说，你虽是夜行者，但并非是杀人狂魔。那魔，另有其人！而且那魔，还是每逢月圆之夜，随同你一起出现的人？”
。…
“魔…”想起这字，萧一默忽地一怔，轻声喃语道。
他的目光，这时仍是呆呆地看着江怡月手臂上的爪痕。对于那两晚所发之事，也是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萧府、黑风山石碑旁…
程虎、蒋泽鹏…
以及那一道粉衣倩影…
种种事情，一张张面孔叠错，在他眼前穿梭而过，如让他再度回到了数日前的晚上，亲眼见证那一幕幕事情的发生。
忽然。
萧一默全身一震！
只觉得此时此刻，脑海中有如一道道闪电猛地划过，瞬间照亮他的心房，也让他霎那间想通了之前的一切事情。
便在他想通所有事情的刹那，浮掠上他脸庞的并非是一抹欣喜之色，而是非常痛苦的神态，就像是预测错了某一件事情继而带来严重不可挽回的后果般，有了深深的自责之色，不由喃喃道，“原来，原来我也错了……”
错了，他与她，都错了。
但究竟错在哪里，却已不需要说出。
因为，当萧一默的目光从江怡月身上收回落到身旁梦语心的时候，答案便已呼之欲出。
她错，以为她是魔，是杀人狂魔！
他错，认为他才是魔，她非魔！
却不知，两人都错了。
只因真正的魔，此刻才出现！
是那一道黑影！
如此一来，便不难解释，他为何会有如此强大力量，竟于萧府中一连灭杀九人。其中一名修士修为，更是到了清微境第一层。也不难猜出，他何以能一招斩杀大武巅峰之境的蒋泽鹏！
想必，这种种的一切，都因有了那一道黑影在旁出力！
若不然，方才大武者的他，何以在没有任何灵器的前提下，便能连越三阶杀死境界已在清微境第一层的修士？方才大武宗师的他，何以能在一眨眼间，便灭杀一名大武巅峰境界的武者？
若无外力，这一切，又如何能以实现？
他非魔，梦语心亦非魔。
真正的魔，若不是在今晚出现，怕一直都会隐匿在黑暗虚空中，除了她再也无一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