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舞蓬莱 (禄阁家声)

在他神色之间，一派从容。就像久经沙场的战士，再度上战场般，已完全没有了那种紧张和不安的感觉。有的，只是一种平静！
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平静！
这样的一种平静，就如同他在萧府面对那一盘杀局时的表现般，很镇定，很安静。也像在黑风山石碑旁第一次杀人时所露出来的模样，很执着、很淡定！
不过，让人颇为诧异的是，在萧一默发问时，那老妪却把目光移了开去，呆呆地望着窗外。良久，方才传出一道幽幽的嗔骂声，“这该杀千刀的死老头，居然又被他跑了。”
看她神态之间，竟宛如一个痴怨的女儿家，一种淡淡的惆怅也于此时无声无息地在二层中漫开。
也不难猜出，这一老一少，正是追寻那老道士而来！
只不过，她们二人慢上一拍，被老道士提前遁走，这才使得那老妪会有如此的不满和痴怨。而看老道士先前匆忙跳窗的狼狈模样，怕是对于这老妪，有所忌惮。
或者说，是头痛！
能让一个男人感到头痛的女人，若不是要债的人，那必定就是情人！
“姥姥，素儿感应到，在姥爷跳窗之前，和这位哥哥说了句话……”在老妪身旁的蓝裙少女，这时把手指向萧一默，低声说道。她的声音脆耳动听，恍如天籁之音，让人听后有种昏昏欲睡的错觉。
也很难想象，这样的一种情况竟是由一名少女所造！
“哼！这死老头，整天疯癫，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岂会有真？”老妪闷哼一声，只看了一眼萧一默，便不再理会。接着把目光落在窗外，沉声发问道，“那你可听出，那死老头对这小哥说了什么？”
闻言，少女妙眸闪动着秀气的光芒，脸色却是一红，不由低下头去，轻声道，“姥姥，素儿修为不够，还无法听出……”
“哼！听不出便抓这小哥问个清楚！”老妪铁杖一顿地板，沉声喝道。复又看向萧一默，双眼中精光一闪，竟透出一种让萧一默心里发寒的感觉。
“那位前辈告诉晚辈，今晚三更，在‘苍山’等他，为晚辈消去血光之灾。”萧一默不等老妪发问，便自己先说了出来。
敢叫杀千刀为死老头的人，岂会是平庸之辈？
如此，他不用细想，也懂得惹怒眼前这位老妪的后果是什么。因此，与其让她抓住自己问清楚，不如先行交待。
“‘苍山’等他？他要去苍山？可是，他去那却所为何事？”老妪听后，竟一时喃喃自语起来。
紧接着，她的脸色豁然一变，似是想到了件恐怖之事，竟失声叫了起来，“该死的杀千刀，竟妄想去破开九帝的道阵？素儿，我们走！”
一股阴柔之极的气势猛然从她身上爆发而出，左手接着顺势一扯，已是把蓝裙少女托了起来，虚浮在半空中。
两人足下，一团如云状的气流瞬间形成，两人身上也闪现出淡淡的光晕。但见气流随之卷动，‘蓬’地一声轻响，一眨眼便飞出二层。旋即化作两道虹芒，朝遥远的天际急速掠去。
风中，隐隐送来一老一少的话语。
“姥姥，那位大哥真的有血光之灾吗？”
“没有，是那死老头在坑人……”
两道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小，至最后终于无声。再看天边，已是茫茫的一片。
“九帝的道阵？！”初听这句话的萧一默，心中却是一凛。
那五个字也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魔力，响起在他耳边的同时，竟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难以抹除！
“此地名为‘苍山城’，方才那老道士叫我三更时分‘苍山’等他，想必在这城池方圆内，必定有一座‘苍山’！”萧一默心里暗自道来，仔细分析着刚才的一切，“……可那九帝的道阵，却是何事？”
想到这，萧一默双眼立即精光一闪，竟有了两道神光的迸射，兀自喃喃道，“……听那老妪所言，莫非，也是在那‘苍山’之上？若是如此，那‘苍山’却是在此城的何处？”
“苍山……”萧一默开始沉默起来。
便在他出神沉思时，一道轻骂声却忽然响起，“萧少爷，我就说你不会有什么血光之灾，准是那死老道士在骗你。真是该杀千刀的死道士，居然要如此损你，真的太缺德了。”
“嗯？”
闻声，萧一默缓缓醒过神来。看了一眼黄鑫，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缺德的老道士？”
“可不是吗？无缘无故便走上前来损萧少爷你，不是缺德却是什么？哼，死老道士说不定是为了让你的道基受到影响，才出此下策，真是缺德无比。”黄鑫喝下一口酒，酒碗重重砸在桌子上，脸上出现愤岔之色。
似乎，受到杀千刀损骂的并非是萧一默，而是他！
“黄叔，怎地你如此愤怒，莫不会是那老道士看你之时，使你受到什么刺激？”萧一默似笑非笑地看着黄鑫，轻声说道。在他的双眸中，闪过一道睿智的光芒。
那种光芒，曾出现在一个有‘女中诸葛’之称的女子身上。却想不到，如今在他的身上，也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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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血光之灾

被萧一默盯着看，黄鑫心中没来由一紧，目光连忙转移，往窗外看去，嘴里兀自说道，“没有，就凭那死老道士的一个眼神，怎么…怎么可能让我受到刺激？”
“哈哈！”
萧一默听后轻声一笑，似知道些什么。眼中睿智的光芒一闪而逝，接着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继续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但‘苍山’二字，却一直浮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便在他和黄鑫两人陷入沉默时，在那红裙女子的一张桌子，却是发出一阵低语的声音。
“牝魉巫师，老子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个老妪？她明明是和那死老道士一起，何不斩杀了她以此名震中原？”青年壮汉鄢屠浓眉扬起，一脸怒容，也不去理会别人是否偷听，便对白袍老者哼声道。
“鄢屠，不得对巫师无礼！”
不等白袍老者答话，那红裙女子率先叱喝一声，声音中透露出一股阴寒之气，冷冷道，“牝魉巫师如此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不知道便闭上你的嘴。省得和那老道士般，在此聒噪！”
“甘雪，我……”鄢屠似对红裙女子的身份有些忌惮，只看了她一眼，就匆忙收回目光，接着嗫嚅说道。
但，一道低沉到极点的声音，却在此时打断鄢屠的话，响起在客栈的二层之中，“那老妇，很强！若非生死一战，我绝非其敌手！”
“什么？”
“牝魉巫师，你……？”
鄢屠和甘雪同时一愣，目光落在白袍老者的身上。紧接着两道带些颤抖的声音，一前一后响彻而起。在那两道声音中，明显可以听出，都是带着惊诧、怀疑、不可置信等等的语气。
他们不信！
不信白袍老者居然不是那老妪的敌手！
毕竟，能成为南疆巫师者，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神通者！
莫说在南疆可以横行，便在这中原浩土之上，也足可以成为一方霸主。若造就有自己的势力，那毋庸置疑，绝对有着问鼎中原的实力！
但，便是如此强大的巫师牝魉，此刻居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这又如何能让鄢屠及甘雪相信？
当白袍老者话音落地的刹那，侧耳旁听的萧一默心里也猛地一震！
他虽知道老妪与老道士有关联，那修为也必定和老道士般深不可测。可他却从未想过，那老妪的实力竟如此强悍，连南疆巫师都不是其敌手。
想到此处，萧一默不由暗自庆幸。先前自己尚还懂得识时务，先道出那老道士对自己说的话，否则，等那老妪发怒抓自己问个清楚，可想而知迎接他的下场会是如何。
“他奶奶的，老子偏不相信这老女人会有那么厉害？竟然连牝魉巫师你都不是她的敌手？这他妈的也太晦气了！”鄢屠这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目光中闪现出锐利的光芒。
“若我是她敌手，方才我便不会撒手放下铁杖，任她离去！”白袍老者牝魉叹息一声道，眼角余光斜瞥，看向窗外，极尽目力地似乎想要看到那一道拄着铁杖的身影。
但当他看到茫然一片的天际时，却不由再次叹声道，“…依方才情形，那老妇性子喜怒无常，若你们日后遇上此人，绕道而行便是！”
说完，牝魉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置理会。
鄢屠脸上的愤岔之色难消，但看到牝魉闭上眼睛时，却也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呸’地一声道，“丫的死老女人，就该和那死老道士一对，真他妈的绝配！”
红裙女子见此，则轻轻叹了一声。也不知在那声叹息里，包含着如何的情感。然后目光移去，神色一片复杂地望着窗外，良久、良久……
窗外街道上，凉风依旧呼啸不停。
乌云遮住的天空，显得阴暗而低沉。使人分不清此时此刻，是否到了夜晚。
忽而，一阵狂风骤起，卷起枫林中的落叶片片飞舞。
那落叶飞舞盘旋在林间，就似游子的脚步，不找到心中的归宿，是绝不愿落地归根。
狂风卷起的枫叶一片深红，舞在空中，又如血花飞飘，妖艳地让人心惊！
当第一百零八片枫叶被风卷起时，一辆马车驶进了红枫林。
黄鑫已摘去黑色斗篷，正坐在马车前头。手执一条车鞭，背靠在车帘旁，正优哉游哉地闭着眼，任马车向前缓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