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厨道 (认好几个字)

就在此时，一个从旁边路过的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凑了过来，问莫言道：“你说你是来找海山宏的？”
莫言一听这话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急忙向老头子问道：“老人家，你知道这个人？”
老头子看了一眼莫言，然后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个妇女，这才肯定地点了点头道：“知道！”
莫言还没有回答，那妇女已经抢先问了出来：“三哥，咱们村子里有这个人？我咋不知道呢？”
老头子笑着看了看那妇女，然后道：“六妹啊，海山宏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不过海山宏这个名字在你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人再过了，当然也就你不知道了。”
“呃，”那妇女有些明白了，“那海山宏究竟是谁？”
老头子嘿嘿一笑，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戏虐：“海三醉。”
那妇女不禁一惊，脱口道：“是他？”然后脱口而出：“一天三醉，一醉一晌。”
老头子点着头笑道：“嗯，想当年，那也是一个经历了无数风光的人物。”
顺着老头子的指引的方向，莫言来到了村子的最西头，在这里他看到了三间破旧的土坯房子孤零零地屹立在村子的最西头，和附近的几座二层小楼比起来显得分外的扎眼。
莫言心里一阵悲哀，海山宏好歹也算是厨界的一代大师，现在竟然沦落到了这般光景，真是让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啊！
由于没有院墙，莫言直接就来到了土坯房的门前，轻咳了一声，然后冲着屋里大声地喊道：“请问海山宏先生在家吗？”
等了一会儿，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声音，四周一片沉寂。
莫言心里有些不安，难道运气这么差，刚好遇到了海山宏不在家里？但是听那老头子说的意思，这海山宏除了去打酒外，一般情况下都不会离开这三间土坯房的。
当下又将声音提高了些许，大声喊道：“请问海山宏先生在家不在，有人来看望你了！”
这次屋子里传出来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不在家。”
莫言笑了，看不出来这海山宏还挺幽默的。
但自这句话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又等了片刻，依然不见有人出来。莫言知道，这是屋子里的主人并不喜欢有客人来访啊。
你不欢迎我进去，那我只好自己进去了，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总不能连人也没有见到就回去吧。
屋门并没有关，实际情况就是想关恐怕也关不住了。两扇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留下来的木门早已经脱离了自己的岗位，东倒西歪的半靠在了两边的墙上，莫言边向里走边笑道：“有客人来看你了，海先生总该出来见上一见吧。”
刚走进屋子，一股浓烈的酒味夹杂着汗臭味、脚臭味还有尿臭味迎面扑了过来。屋子里光线很暗，虽然只是下午时分，但是屋子里却是黑呼呼的一片，过了一会儿，莫言的双眼这才勉强适应了屋子里的环境。
屋子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家俱，仅有的几样破桌破椅子也缺腿少秤的扔了一地，在屋子的最里边的一张床上，一个半裸子身子的醉汉正仰面躺在床上使劲地扯着呼噜。
莫言心里猜测，看来这位醉汉就是村子里人所说的“一日三醉，一醉一晌”的海三醉海山宏了。

第八十六章 海山宏（1）

因为光线较暗，莫言看不出来床上躺着的这个人的模样，但是却凭感觉知道这是一个年龄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
莫言在适应了满屋子的各种味道后试探着问道：“你是海山宏？”
床上那人含糊地嗯嗯了几声，并没有说话，莫言凭经验知道床上这个人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
莫言往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屋子里有热水壶什么的东西，倒是在门后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大水缸，里边还有半缸清水，便找了一个破瓢舀了半瓢水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了水瓢一饮而尽，过了片刻，这才有点缓了过来，抬眼望了望莫言道：“你是谁？”
莫言笑着道：“在下莫言见过海山宏海先生。”
床上那人头也没抬地嘟囔道：“海山宏……你找错人了……”
莫言之前已经向那位老者求证过了，知道这里住着的确实是海山宏无疑，只是不知道海山宏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当下只能笑着道：“我知道你是海山宏海前辈。”
那人依旧嘟囔道：“我不是。”
“如果你不是海山宏，那么你是谁？”
那醉汉低声道：“我是谁？我是海三醉啊，哈哈哈！”说到最后竟然放声笑了起来。这笑声里竟然饱含着凄凉和无耐，就连莫言听着心里不禁也有了些许悲意。
突然那床上的醉汉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暴怒了起来，抬起一支胳膊指着莫言，嘴里气呼呼地嚷道：“你个混蛋，我说过我不认识什么海山宏了，你给我滚出去。”
莫言不知道本来好好的那醉汉为什么会突然发怒，但是却也看了出来在眼前这种情况下确实不方便再问些什么，便无耐的退了出来。都已经走到外边了，犹自听到那醉汉在屋子里含糊不清的胡乱咒骂着。
莫言在心里想到，如果眼前的这个醉汉就是自己此行要挑战的海山宏的话，真怀疑他身上还剩下了几分厨艺，恐怕就连能不能分得清楚油盐酱醋的味道也很难说了。
莫言刚刚走到街上，就看到了指引自己过来的那个老头正远远地站在街角处向自己这边张望着，见到莫言出来不但没有马上离开，反而还对莫言招了招手示意莫言过去。
老头先笑道：“怎么样？”
莫言无端被那醉汉骂了一顿，心里也有了些气，冷冷地道：“能怎么样？你都看到了，被骂了出来。”
那老头并不生气，只是呵呵地笑道：“海三醉就这个样子，喝醉就喜欢骂人，你这是自己送上门去的，又能怨谁？”莫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老头早就知道了自己会被痛骂一场，这是跟着自己过来瞅热闹的。
莫言冷哼了一声，懒得理会这个老头，转身就要离去，但却被老头伸手拉住了。老头依旧笑呵呵地道：“你难道就不想听我说说关系海山宏的事情？”
莫言心里一动，但嘴上却道：“总会有人知道的。”
老头也不作恼，依旧笑笑嘻嘻地道：“不是我夸口，这件事情整个石洞村不会有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看得出来这个老头对海山宏的事情确实比较清楚，但再要细问时，这老头却又总是支支吾吾的不愿痛快地说出个所以然。莫言马上明白这老头子是想从自己这里沾点小便宜，便邀请老头子来到了村子中央的一座小饭店，要了四个小菜和一瓶酒和老头子边喝边聊。
老头子看到莫言如此的会行事，再加上两杯白酒下了肚，心里边更藏不住话了，便对莫言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刚才的醉汉真的就是莫言要找的曾经得过全国厨师冠军的海山宏。海山宏当年正值事业巅峰期突然归隐好像是和一个女人有关，至于更详细的情况就没有人知道了。海山宏自从回到村子以后，整日里就是掏钱买醉，从来就没有个清醒的时候。积蓄很快就被花光了，然后就开始卖东西，最后把房子也卖掉了，只能缩在村口那几间破土坯房里残喘度日。说到这里，那老头不禁长叹了一声，眼里颇有同情之意。
莫言听了半晌沉默不语，然后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老头嘿嘿地笑道：“小老儿也爱这杯中之物，和海三醉也算是酒友吧。”
和老头儿又闲话了几句，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老头子显得十分的热情，把莫言领到了村子里唯一的旅馆里边，又给旅馆里的人打了个招呼，这才和莫言告别自行去了。
石洞村虽然村子不大，但是因为是乡政府的驻扎地，所以倒也有几家饭店，而旅馆只有这么一家，虽然并不算大但是却很干净，价钱也很便宜，一晚上只要十元钱就行了。
晚上，在“戒中乾坤”里，莫言对着面前一个书呆子模样的人苦着脸道：“师傅，这也太狠了吧？”
那书呆子将手中的扇子轻轻地摇动了两下道：“多乎哉，不多也！区区几本菜谱又有什么难的？”
莫言看着放在自己面前桌子上的一摞厚厚的菜谱不仅心里暗道：说得倒是轻松，这整整一大摞啊，恐怕加起来要有数十万字的，都要我记得脑子里，这还不要了我的命啊！
刚想出言反驳，忽然对面又传来了一声严厉的呵斥声：“小小年纪，就已经不思进取，这成何提统！”紧接着头上被戒尺狠狠地敲上了几下。莫言急忙将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开始强打精神记起菜谱来。
这书呆子姓张名荣元，乃是某朝的一位秀才，一生虽然博学多才但是却没有考中进士。这个张荣元有一个癖好，那就是喜欢收集各地的菜谱，并且将之整理成册。久而久之，收集到的菜谱足足整理成了数十本厚厚的书籍，比起现在的厨师专用的菜谱都要详细周全的多，其中更有许多道菜根本就是现在已经失传了的绝方孤本。
莫言看到有这么多的菜谱原本是十分高兴的，这以后做菜只要照着做就行了。但却听张荣元道：“做为一个绝顶的大厨师，做菜的时候怎么能翻看菜谱呢，你要将这些菜谱全部记在脑子里！”
莫言在上学时就不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学生，要不然早考上北大清华了，所以听到这句话后直接感觉到天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