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咆哮声,魂力在魂兵重铠符文中流动时金属的独特嗡鸣声,沉重的金属身躯洪亮的冲撞声,在林夕等人的身外不断的响起。
倒下的重铠军士,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在他们的身外,形成了一堵金属斜坡墙,鲜血从金属的间隙中不断流出。
夜莺的眼瞳猛地紧缩。
倒下堆积的重铠让她的视线有一个间隙无法看到萧惠海,就在她往旁边跨出一步,再次从魂兵重铠的缝隙中看到萧惠海时,她看清楚一直悬浮在萧惠海身前的蓝色小剑已经不见了。
萧惠海身外的雨丝全部在沸腾般的震动着,只是这种程度的磅礴魂力震荡,便足够说明他在御使着这柄飞剑。
然而这柄飞剑去了哪里?
在被这密密麻麻的魂兵重铠身上的魂力震荡得支离破碎的潮湿空气里,她一时无法感知到这柄飞剑。
她的心中,寒意骤生。
……
“铮”的一声轻响。
这是林夕面前的一尊夜魔重铠后颈处铠甲内里的锁片被箭光刺透时的声音。
这尊夜魔重铠的颈椎被切断,如同一滩烂泥般倒下。
然而就在他倒下的瞬间,那柄蓝色的小剑,贴着他的后背铠甲,飞滑而出,挑向林夕的喉结!
对于萧惠海而言,林夕始终是最大的威胁。
杀死林夕,接下来重铠军自然也可以逼得夜莺出手,将这几人全部磨死……哪怕只要杀死林夕,他便退走,林夕的死亡,或许也能彻底决定整个东景陵的战局。
夜莺没有很快感知到这柄飞剑。
所以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这一瞬间,她的苍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绝然的神色,手指再次狠狠的敲击在刀尖上。
她手中这柄已经布满无数蛛网般裂纹的长刀骤然分解,每一条裂开处,都发出了一道凄厉的音浪。
蓝色飞剑像飞蝉的翅膀一般急速震颤,往后飞退。
“噗!”“噗!”“噗!”……数声,蓝色飞剑的退路上,林夕正前方的数尊夜魔重铠中的军士,全部肠穿肚烂而死。
萧惠海的身体晃了晃。
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连续灌输了多少道魂力,才削减掉了飞剑的震颤,令得自己的飞剑没有损毁。他的双手酸麻得都令他自己有种想要扯掉自己双手的冲动,然而远远的看着夜莺,他的眼神之中却是闪现出了一丝欣喜。
“江家的音震之法的确很强,甚至可以隐隐克制飞剑……但可惜的是,你原本就带着伤。”他看着夜莺,遥遥的出声。
此刻的夜莺,已经拔起了插在她面前的另外一柄刀,只是她脸上的每条皱纹中,都在渗出血水,看上去异常的惨烈和凄厉。
林夕和姜笑依、高亚楠击杀这些夜魔重铠军士的速度很快,此时依旧没有一尊夜魔重铠能够对他们造成真正的威胁,但就算是动用大黑,使用起魂力来最为节省的林夕,魂力的消耗速度也是十分迅速……更何况林夕体内的魂力本来所余不多。接下来林夕等人的死亡,最多也只是半停之内的事情。
“虽然我很擅长装酷这种事情,但这种时候我也没有什么心情装酷装冷漠装玄虚。”然而神色疲惫的林夕,却是反而平静的笑了笑,“可惜是可惜,只是可惜的是你们……你们的动作太慢了一些。因为你们的没有信心和一些废话,不敢决然一战,所以你们自己浪费了一些决定胜负的时间。你是圣师,你仔细听听的话,便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了。”
萧惠海的脸色大变。
飞回他身前的蓝色小剑倏然一低,差些直接落地。
他耳中充斥得最多的,依旧是魂兵铠甲的震鸣声,然而此时,他终于听到了一些截然不同的震鸣声,不属于夜魔重铠的震鸣声。
他的呼吸停顿了。
一声声厉吼声和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在下一刻就轰然响起。就像整个天地都变成了金属,在他的脑海之中撞击、轰鸣。
“咳……”
他发出了一声轻咳,咳出了些血丝。
此时,就如当天和谷心音战斗一般,他的斗志和信心已经全部瓦解。他的身体往外飘飞而出,直接不管这里的大莽夜魔重铠军,直接乘着夜色,往外逃离。
第六百二十八章 第二件东西
前赴后继,几乎要将林夕等人淹没的夜魔重铠军士也发现了这种异音,这种异音就像巨大的浪潮,反而从数个方向要将他们淹没。
在终于弥漫到全军的惊恐之中,这些大莽军士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尊尊比他们的身躯更为庞大的青色金属身影。
云秦的制式重铠中,比夜魔重铠一眼就看上去庞大的重铠,便唯有青王重铠。
青王重铠的重量本身要比夜魔重铠沉重许多,平时夜魔重铠还有比较轻灵和节省魂力的优势,但此时在这种密集冲撞厮杀之中,青王重铠却绝对是夜魔重铠的克星。
此时青王重铠的数量虽然不明,但光听外围的声音,都绝不会少,且自己一方的圣师都已经开始逃跑,中心区域的军士早就已经被杀得怕了,往外翻涌退却的军士,便很快占据了主流,这支在整个大莽前军都可以占据举足轻重地位的强大魂兵重铠军变成了互相挤压的金属潮水,然后彻底开始散乱,混乱,溃败。
此刻的萧惠海强迫自己根本不想这一战的过程,因为他在逃跑前的那一瞬间,便已觉得,如果自己仔细去想的话,便会觉得这整个世间都欺骗和背叛了自己,他便或许逃都不想逃了。
现在,他唯一的想法便是不想死,想活着逃离这个让他绝望和觉得毫无道理的地方。
只是有些人不想让他逃。
因为他毕竟是圣师。
即便再落魄的御剑圣师,哪怕再被押着上战场,一柄剑也依旧可以杀死许多人。
在他开始逃入黑夜之中时,夜莺便已经提着刀,开始追击。
在混乱轰鸣的无数金色身影中,脸上的皱纹里全是血水的夜莺像最快的风一样穿行。
她就像变成了一只真正的夜莺。
景物在萧惠海的视线中飞速倒退,全部都是黑色的流影,他根本不管是哪条街巷,只往城墙方位逃离。
厮杀的重铠军的滚滚声浪都被他甩在了后面。
夜莺的身影在云秦重铠军的外围便停了下来,她身体微晃,但没有倒下,然后她一指,敲击在手中的长刀上。
这一指落下,她的手指震得粉碎,她手中的长刀,也震得粉碎。
萧惠海一声惊骇的大喝。
他袖中的蓝色飞剑再度飞起,在身后一瞬间不知划出了多少道剑影,形成了一片蓝色的流瀑。
蓝色的流瀑上瞬间出现无数条白色的丝痕。
然后他这柄蓝色飞剑上的光华彻底黯淡,蓝色飞剑上的符文之中掉落出不少细微的金属粉末。
这柄飞剑,就如变成了一截锈铁,就此掉落在地。
萧惠海喷出了一口血,冲得他前面的土墙上如有无数朵红梅开放。
他想要继续跑,想要跃过面前的土墙和宅院。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土墙上出现了一个洞。
一双比铁还硬的双手从洞中伸出,掐住了他的喉咙。
他的身体还在往上跃出,但是咔嚓一声,他听到了自己颈骨的碎裂,他看到了自己原先看不到的身后的夜空。
这名唐藏御剑圣师最后的意识,便是反应过来自己的脖颈被人扭得连头颅都翻转到了后面。
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死在了云秦人的手中,死在了云秦的土地上。
……
姜笑依和林夕、高亚楠都停留在了原地,没有追击那些溃散的,或在逃离的过程中和云秦的青王重铠厮杀的夜魔重铠,在连续不断的急剧喷涌魂力下,他们身体的每一条经络和每一块肌肉也在抽搐。
时间虽短,但三人的身外,也已经躺下了近两百具夜魔重铠。
这种每一击都要面对数名扑上来,近乎大魂师战力,且身体比大魂师还要强大的重铠的战斗,也让他们很快接近了极限。
“这世间果然没有任何一名修行者是无敌的。”
林夕将大黑装回木箱,忍不住轻声说道。
就在此时,满是血水的乱石间,突然站起了一个人。
他是和钟城两败俱伤的唐藏第一剑师韩胥子。
他显然已经伤重到没有极佳的药物就会很快恶化死去的地步,连站起来都是凭着一口气在支持,也不知道在方才那些夜魔重铠的溃败中,是如何才不被那些沉重的金属身影踩中、撞中而活下来的。
林夕揉捏着自己酸疼发麻的手指,平静的看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大一个城,你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那些青王重铠会及时赶到。那些青王铠甲的魂力也所剩无几,分明是长途奔袭,直冲这里……唯有早就知道这里会有夜魔重铠军和这样的战斗发生,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韩胥子突然身体又矮了下去,他是对着林夕跪倒了下去,想要在临死前,乞求获得一些解答:“为什么,为什么钟城能知道我那一柄假剑……这根本是不合道理,没有道理的事情。”
林夕有些怜悯的看着这名跪倒在地的唐藏第一剑师,摇了摇头,轻叹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能预知这里发生的事情,你又会相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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