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轰堂大笑,军官们一个个弯腰抱着肚子大笑不止,蓝正被气得连连跺脚,但脸上也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来,就连那一直杀气腾腾的曹无伤嘴角都微微扯动,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全场唯一没笑的是高晋,听到孟聚求情,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听到“留全尸”,还代表自己感谢曹无伤的恩德——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气晕过去。
蓝正拿孟聚没办法,但逼其他主办还是很有办法的。在他威胁的目光下,众位主办不得不出来帮忙求情,他们很敷衍地喊两声:“大人不要啊……”、“大人不要这样啊……”——搞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是女孩子亲热时欲迎还拒的叫声呢。
大伙儿暗暗祈祷曹无伤千万不要答应,最好赶紧将高晋拖走一刀砍了最清净,可惜最后还是事与愿违,曹无伤板着一张死人脸说:“既然大伙都求情,看在蓝管领、孟副管领和诸位弟兄的面子上,高晋这厮死罪就免了,但活罪不能免!来人,将他责打三十军棍——蓝管领,我会向叶镇督进谏的,此等目无法纪尊卑之辈,岂能担当陵署的主办?”
蓝正松了口气,道:“曹管领说得是。我这就下文,将高晋撤职,到时还请省陵署核准。”
“蓝管领赏罚分明,正是带兵正道,末将佩服。”
几个士兵冲进来,按倒高晋当场脱了他裤子,举起军棍就一顿痛打,噼噼啪啪的军棍击打肉体声混杂着高晋尖厉的惨叫声,众人听得却是毫不在意:这种用刑的场面,对东陵卫的军官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受难的是自己同事罢了。
被高晋打了岔,大伙刚才对孟聚的忿恨散去不少,尤其是孟聚刚才宁可得罪蓝正也不肯帮高晋求情,这更让大伙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小伙子年纪轻轻,但做起事来还真是带种!
稽查科主办古之寻走到孟聚身边,低声赞道:“孟长官,今天做得漂亮,大伙儿都解气!”
孟聚笑笑:“前辈莫要叫我长官,叫我小孟就好——我不推他,也不拉他,看他命数如何吧。”
“孟长官太谦了。唉,也唯有你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才敢这样直来直去啊!我们就没办法了,明知道高晋是泡狗屎,还是被逼着出来帮他求情,说得自己都忒恶心——呸,回家拿青盐漱口去!”
“那是诸位前辈肚量高雅,胸怀广阔。可惜,我孟聚从来不是宽容之人,凡仇加于我,我必十倍报之——让前辈见笑了,这个毛病我从小就有,一直也改不了、治不好。”
古之寻一愣,他不认识地打量着眼前斯斯文文的书生军官,半响,他竖起大拇指道:“孟长官,老实说,你跟高晋的事大伙都知道,高晋那厮害你不少。刚才你若是出来假惺惺扮样子帮高晋说话,我们反而会觉得你没种又虚伪。
快意恩仇,不虚伪,有胆量,坦坦荡荡,这才是我们东陵卫的气概!孟长官,您是书生,却有一身硬骨头,我老古服了你!”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六十节 组建斗铠队
揍完高晋,会议继续开。虽说是新晋副管领,但孟聚并没有什么机会发言——不要说他,即使蓝正都没多少机会说话,会议成了曹无伤一人的独角戏,其他人只有乖乖倾听的份。
和平多年,靖安署虽是军队编制,但早蜕化成民事行政机构了,抓几个小贼吓唬下老百姓还能凑合,但真要拿起刀剑跟魔族对砍,这种血淋淋的勾当在座人都没什么经验。署里也有执勤武士队,但执勤武士比起军官也好不了多少,最多就是镇压过乡下抗赋的民变而已。想起要在野地应战汹涌而来的魔族骑兵,军官们心下忐忑,只是谁都不肯表露出来,生怕别人认为自己胆小怯弱。
而作为高级军官的蓝正考虑得更多,他问:“请问曹管领,我破海营归隶属哪支部队?我们接受哪位将军直接指挥?将来又会被安排执行什么任务?”
“这个,蓝管领尽可放心。东陵卫的部队不用到第一线上去,统统作为预备队和军法督战队使用。破海营隶属东平省第二师第四旅,也就是东平省陵卫改编的旅,该旅统领就是叶镇督本人,我们只接受叶镇督的命令,不受东平都督府指派——这是叶镇督与东平都督府交涉过的,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条件。”
听到这话,军官们感激得要流泪了。大家久在边关,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军队里的黑幕看多了,边军的将军打仗不怎么行,但排斥异己暗算友军的本领那是一流。大家都肯定,若是“破海营”被被东平都督府指挥的话,准会被当做消耗品三两下就拼光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能在叶镇督部下,别的不说,起码存活机会是大大增加了。
一时间,颂声如潮,大家都赞颂叶镇督仁义、体恤部下,军官们恨不得撕开胸膛来展露忠义之心,都说决心以死报答叶镇督的关怀和爱护。
孟聚看得好笑,心想叶迦南纵有千般不是,起码有一条好处,她真的很“罩得住”,难怪这个小妮子屁事不懂到处乱搞,居然还在下面落个好口碑。
眼看着那个爱脾气又自作聪明的小妮子被一群成年人说得是神佛再世一般,孟聚不由露出了讽刺的笑容——不过曹无伤也好,蓝正也好,谁都没有理他。众人眼里,这厮早已是铁杆的叶迦南亲信,拍不拍马屁那只是小事一桩——相反,大伙的马屁倒是拍给他听的,盼他能在叶镇督面前转述一二就好了。
靖安陵署要编成一营,而按照惯例,一营要有四十五具斗铠和辅助的三百步兵,曹无伤问蓝正,靖安署有多少具斗铠能出阵?
蓝正告诉他,一具也没有。
“曹管领。库里是存有十来具贪狼型斗铠,但十几年没动用,库里的斗铠早锈得差不多了,怕是派不上用场了。要说够斗铠士资格的,署里倒还能凑出三四十个来。”
曹无伤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失望来:“叶镇督也估计到了。靖安署多年未经战事,怕是军务早荒废了——蓝管领你无需自责。各地陵署的情况都差不多。这不是你任上的事,怪不得你。”
“唉。总归是老夫无能,有负叶镇督期望了。”
“省陵署手头也很窘迫,但为了让破海营尽快形成战力,叶镇督决定调拨给你们十具贪狼型斗铠。这批斗铠省得来不易,还望蓝管领您好好珍惜运用。”
听到有十具斗铠到手,大伙儿都是眼睛发亮,十分兴奋,唯有蓝正眉头轻轻一皱,但他立即恢复了正常,沉稳地说:“那是自然。这是省陵署对我们的信任。靖安署自然不敢丝毫懈怠,我们一定会尽心竭力,运用好这批武器。请曹管领向叶镇督转达我们的衷心感谢。”
“蓝管领和诸位兄弟这么有心,叶镇督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会议开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散了会,曹无伤和慕容毅告辞而去,孟聚惦记着火炉和暖被窝也想回去,但却被蓝正叫住了:“孟副管领莫走,我们商议一下。大家也不要走,都留下来吧。”
鱼鳞甲虽不及全身板甲那么重,但也有一二十斤。穿着这玩意站上一个多时辰,孟聚肩头都得压得酸痛,脚都站肿了,其他军官看来也好不到哪去,听蓝正说还要商议,大伙儿快哭出声来了:世上唯一比杀父夺妻更大的怨恨就是在拖杳漫长的会议快结束时有人跑出来说:“我再补充几点意见……”
对众人脸上地沮丧视而不见,蓝正说:“大伙都知道,快打仗了。虽然曹管领说叶镇督会尽量把我们安排在后面,但战事一起,这种事是谁也说不定的。大家还是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以靖安署原来的战力,我原以为我们顶多也就负责一段城墙的防御罢了,不会太危险。但没想到叶镇督会给我们增派斗铠,这事很意外,按说省陵署手头的斗铠不多,没理由会分给我妈——能增强实力自然是好事,但放现在来说,还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孟副管领,你是军情室主办,也是副管领,组建斗铠部队的重任就交你负责了。”
说话的时候,蓝正没看孟聚,但其他军官却有意无意地瞟了孟聚一眼。大家心里有数,这事只怕和孟聚脱不了关系,叶迦南多半看他的面子才拨给靖安署十副斗铠。放在太平年间,手头平白多了十个斗铠士,那自然是大好事一桩,但这个时候,这事还真不知道是好是坏了——十来个斗铠士不多不少,万一被派出城跟魔族野战或袭营怎么办?
孟聚一脸的无奈:“蓝长官,军情室的那些人,您也知道的,靠他们,卑职组织个养老院还差不多,斗铠部队?实在为难了些。”
大堂里响起了一片笑声,蓝正也笑:“当然不是靠你们军情室的人。斗铠中队的人员你可以从各个科室里挑,各科的主办都在这里,都会支持你的,是吧?”
“自然,自然,我们会支持孟副管领的。”众位主办望着孟聚,脸上带笑——看到他们的笑容,孟聚打个寒颤:老虎和野狼都笑得比他们亲切点。
散会以后,孟聚回到军情室的官衙,刚坐下,曹敏就进来了,笑容满面:“恭喜恭喜,恭喜孟长官高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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