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离开江都的时候,兵部已在调集各路西征兵马了,估计不需数日,我们很快就能听到北伐大军的消息了。
陛下向你保证,此次北伐,我军来援的各路朝廷兵马,为数不下五十万,全都是征西军和荆襄、江都各镇中抽调的精锐兵马,我军将横扫中原,廓清宇内,一统河山,鲜卑鞑虏已是末日临头了。
孟征北,你武名显赫,举世皆知,陛下对你有很高的期待,希望在这场北伐战事中,你能配合主力王师,再建殊功。
听闻你进展顺利,已经包围了伪朝兵部尚书慕容淮统领的十旅兵马?陛下对此十分欣慰,希望你能尽快解决此部残兵,追击狄酋慕容破所部,令其与江淮朴立英所部匪军首尾不能相顾,以便王师逐个击破。”
听着易先生说话,孟聚只觉得喉头发干,脸部僵硬,他与文先生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孟聚和文先生都在暗暗叫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与慕容家之间的这场意气之争,竟被南朝看成是“弃暗投明、举义反正”的义举,南朝皇帝还顺水推舟,以“增援孤军奋斗的孟将军”为名发动了这场规模空前的北伐战争。
怎么办……天佑二年六月二十四日上午,就在孟聚与易先生交谈的时候,长江上出现空前的繁忙。
在从江都直到荆州的数百里江面上,一队又一队的兵马正源源不断地从南岸上船,江岸码头上排队等待登船的兵马,一眼望不到尽头。在长江的两岸,烈日照耀下,大批兵马正在沿着江岸前进着,赤红色的士兵铺满了两岸的堤坝,无数战旗漫天飞舞,遮天蔽日。
在江面上,万舟齐发,百船争渡,运送兵员和辎重水师战船显得如此密集,竟连江水也为之遮蔽。各军镇的旗号接连不断,各船之间彼此呼喝战号,呼声此起彼落,那高昂的战意仿佛令江水亦为之沸腾。
“驱逐鞑虏,还我中原!”
“三百年雪耻,一万里河山!”
“华夏应有此日,鞑虏必被扫除!大唐万胜,吾皇万胜!”
“洛京,我们回来了!中原,我们回来了……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三百二十一 安抚(上)
深夜,洛京的太和殿中依然是灯火通明,一群人还在这边议事着。在殿堂的zhōngyāng,摆着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份巨大的地图,众人围着那地图,气氛凝重而压抑,男人们的声音也是低沉的。
大魏朝的兵部职方司侍郎卢方站在地图前指点着:“朴帅今天向兵部发来了第七次求援令,他说,在徐州、南豫州、陈郡等地都出现了南朝的大军,连挫我师,沿淮的合肥、寿阳、盱眙、淮yīn和角城等军事重镇都遭到了南兵的攻打。淮河南屏大江,北蔽中原,位置至关重要……”
慕容破打断了他的话:“江淮前线如此宽广,南贼不可能处处用兵。兵部认为,哪里才是南贼的主攻所在?”
“此次南朝北伐的兵力空前,从江都直至荆州之间千里江淮平原间,南兵竟是处处攻击,但微臣认为,目前在南徐州直至东豫州之间的攻击,不过是扰人耳目的偏师佯攻而已,目的是将王师主力吸引至江淮下游一带。微臣揣测,南朝的真正主力所在,现在是在襄阳!从襄阳出发,攻豫州、梁郡,我们洛京与江淮平原之间的联络便被切断了,江淮防线将被切割成东西两段。一旦如此,东段朴大都督的江淮军是支撑不了多久的。一旦江淮失陷,南军则可遣一路偏师牵制攻击洛阳,我部金吾卫兵马只能退守洛京,南军则可长驱直入。直下徐州、青州、济州,席卷我半壁江山,那时,大魏去也。”
听罢卢山的说话。殿中响起了一阵嗡嗡的低沉议论声。皇帝慕容破沉声问:“卢卿,以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应对?”
“陛下,当务之急,是必须增强豫州和梁郡两地的守备兵力。为应付当面的南朝江都军镇,朴大都督已竭尽全力了,他不可能兼顾豫州和梁郡两地了,所以。这个缺口,得我们来填补上,起码要往那边派遣二十个以上的野战旅,否则是难以抵挡南军攻势的。”
对兵部侍郎卢山的判断。殿中的君臣都是同意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豫州、梁州两地的薄弱防备,确实是江淮防线上的一个大漏洞,但问题就是去哪里找二十个旅的预备队出来?
“从洛京调金吾卫过去?”
“不行。南朝在襄荆之间驻有重兵,一旦洛京防务空虚,势必被其所趁。”
“征西军能抽出多少兵马?”
“陛下,征西大都督元彪上月曾向我户部要饷。报兵员十八个旅,十一万兵员……要他调十五个旅回来。应该没问题?”
“卢侍郎怎么说?”
“微臣以为不妥。需知西蜀已归南朝,汉中兵力单薄的话。倘若被南朝冲过蜀道过来的话——汉中一失,大魏两面受敌,同样危矣。”
“蜀道千年雄关,不是那么好攻破的……就抽十三个旅回来,留五个旅驻守汉中。通知元大都督,即刻火速开拔,赶赴洛京——还有哪些地方能调出兵马来的?”
“舒州能出兵一个旅……上党郡能出兵一个旅兵马……相州可以出兵一旅……陛下,留驻洛京的行营还有二十一个旅——陛下,倘若我国倾国以动,总兵力能达四十二个旅,总兵力约莫十五万,再加上朴大都督的兵马,我朝总兵力比起南朝贼军并不落下风,所以,陛下和诸位大人都不必过于担忧,我军仍有胜算。”
大殿中,兵部职方司侍郎卢山站在地图前侃侃而谈,但殿中众人并没有因此变得放下心来。在此刻,能进入殿中议事的,都是能参与大魏决策层的核心人物,对于大魏朝的情况,他们拥有着比外人更深的认识。兵部卢侍郎所说的筹谋,那只能算是理想状态下的“设想”罢了。
在慕容家和拓跋家争霸的这场大战中,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驻守汉中和关中的征西军一直保持中立,无论对朝廷的召唤还是拓跋雄的拉拢,征西军大都督元彪都是以缄默来回应。只是在最近大局已定后,征西军才派了使者过来向朝廷上表致贺,表达恭顺之意。
还没等朝廷开心上一刻钟呢,那征西军的使者马上就拿出了一份请愿,哭丧着脸说征西军已经断饷半年了,请求朝廷速速下拨钱粮,否则兵马有哗变离散的可能,慕容破被当场气得脸sè发白了,拂袖而去。
当然,现在打的是抵御南朝的国战,是为整个鲜卑皇族的存亡而战,皮若不存毛将何附的道理,元彪身为皇族不会不懂,但征西军是否听调,兵马何时能调回,这都还是个未知数。而且,卢山所说的四十二个旅兵马中,还有不少是从各地抽调的郡县守备兵,而南朝那边虽然兵力相当,但人家的兵马可是货真价实的野战jīng兵——所以,现在来看,兵部的这份筹划只是一份“看起来很美”的空中楼阁罢了。
看着地图上代表南军的几个硕大的红sè箭头,慕容破心情沉重,他紧咬嘴唇,抬头望向臣子们:“要等征西军回援,所需时rì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江淮的危局却是迫在眉睫了……敌人随时可能从襄阳出兵,要等到征西军回援,那是远水救不得近火了。诸卿,国事危急,谁有良策奉上?”
一阵漫长的沉默笼罩了整个大殿,慕容家的臣子们个个紧闭双唇,缄默不语。
能在这殿堂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没一个是笨人。大家都能看出问题所在:慕容家现在缺的是兵马,但就在济州那边,朝廷就有十个旅三万人的jīng锐兵马,还有北疆大都督统领的数万jīng兵,这些本是可以投入江淮战场的jīng锐力量,却因为朝廷一时意气跟孟大都督闹翻了,不但北疆军是指望不上了,慕容淮统领的那三万jīng兵也被困住了回不来。
大臣们都知道,现在的最正确做法,就是赶紧不惜代价地与北疆军和解,救回那数万jīng兵再说。但先前挑衅北疆军的决定是皇帝慕容破自己亲自定的,现在提起这个的话,那不是打皇帝的脸吗?
大臣们都明白其中的关键,所以一个个修炼起了闭口禅,大家比着定xìng,看是谁忍不住先开口。
慕容破等了一阵,看到众臣没一个有要开口的意思。他默然片刻,面无表情地问卢山侍郎:“除此以外,大魏就再没有别的兵马了吗?”
卢山微微犹豫,答道:“陛下,兵部已核实过了,能抽调的兵马都在这了。除此之外,就只剩本兵大人统领的济州留守兵马了。”
“济州?”
皇帝那茫然的神情像是他这辈子根本没去过济州,没听过这地方,甚至连这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老尚在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明知道皇帝在装傻,卢山侍郎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战况仍在僵持,北疆叛军仍在包围王师大营,本兵大人仍在坚守,力保大营不失。”
“老尚也是的,他年纪大,脾气也倔了。孟太保年少气盛,一个犟脾气,一个是急xìng子,朕看啊,这两个人凑一块,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啊!”
皇帝摇头叹息道,像是闲话家常的样子,但臣子们哪个是笨的?大家立即听出了陛下的言下之意——孟聚主动攻打朝廷行营,这是十足十的叛逆造反了,但皇帝却如此轻描淡写,把数千人死伤的战事说成是“小冲突”把东平军对朝廷的叛乱行径说成是与兵部尚慕容淮之间的私人矛盾——陛下要为孟聚开脱的用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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