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君脸涨得通红,低声央求孟聚:“孟老弟,老哥我以前是大头兵一个,这些事都不懂的,你见识广门路多,得多帮帮我。”
孟聚啼笑皆非,自己以前是秀才,又哪里懂这些?但王彦君恳求,他也无法推脱:“这个自然。王哥的事,我会当做自己的事一般上心来办。”
得孟聚这句承诺,王彦君心满意足,拉着孟聚连干两杯,说:“孟老弟,我的下半辈子幸福就全靠老弟你了!”
孟聚哭笑不得,他心知欧阳青青是店家的红牌艺妓,年纪又轻,这种尤物,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想染指。不要说王彦君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军官,就是刚晋升了主办的自己,若是敢出手独占,只怕今后也是永无宁日。
一通杯觥交错,吃喝谈笑,直到夜色已深,街上有更夫打更时,孟聚才起身说:“诸位兄弟吃喝得开心,我也觉得很高兴。但千里无不散的酒席,明早还得上衙,兄弟就不耽误大家了,都散了吧,回家早点歇息。”
于是大伙才纷纷起身告辞散去,有些懂事的军官还凑近孟聚要塞给他个红包当贺礼,但孟聚笑着拒绝了:“自己兄弟,不必弄这些花样了,兄弟的心意我知道,心领就是。”
众人都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地下楼。孟聚没喝多少酒,倒是还清醒着。他自己走到总柜台那里:“掌柜的,结账吧。”
“孟官人,您的帐已经有人结了。”大堂巴结地笑着,态度比刚才更恭敬了――连“猪拱”这样的江湖大豪也要巴结,眼前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有人结了?”孟聚皱眉:“我没让朋友结。告诉我,多少银子,我来给。”
“官人,您别为难我们小的了,是有人结了。还说您拉了个包裹在我们这,让我们等您走时给您捎上。”
看着那鼓鼓囊囊的包裹,孟聚拿起来掂量了下,分量不轻。他正要拒绝,但有人替他说了:“哦,这确实是我们孟官人的东西,拿着吧。”
孟聚抬头,见到是王彦君,心下稍安:“王哥?”
王彦君冲他眨眨眼:“老弟,结了账还不走干什么?难道想在这熬通宵啊?走了走了!”
他硬生生把孟聚拉走了,一手还提着那个包裹。
直到出了天香楼,孟聚才说:“王哥,其实刚才……”
“我知道。是猪拱的吧?”
王彦君把包袱递给孟聚,笑道:“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我掂量了下,也就百来两银子,还不如一张银票来得实惠。猪拱那货,就是喜欢张扬。”
“王哥,你说这钱我该不该收?”
“如何不该收?”王彦君吃惊地望着孟聚:“你晋升提拔了,他给你贺礼,这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如何不该收?”
孟聚哭笑不得,这个兵痞眼里,只要是银子就可以往口袋里塞:“我的意思是,这钱收下了,以后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麻烦?应该不会吧。孟老弟,猪拱和蓝正一块出来的,这里头啥关系你还不明白?即使有什么事,也有你们蓝老大扛着,不可能找你这个小主办的。钱也不多,就那百把两银子,你若是不收,他反而会惦记上你,觉得你这个人怕不怀好意,说不定会给你使什么手脚。虽然你不在乎,但这类三流九教人物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王彦君脾气虽粗,心眼却甚是细,一下子就把厉害关系剖析得清楚,孟聚也是佩服。他也庆幸,好在知道这事的不是旁人。自己和王彦君连一万多两的赃银都分过,这几十两银子压根就不算个事。
在分道的岔路上,二人挥手道别,临别时王彦君还特意叮嘱孟聚:“孟老弟,老哥的事,就拜托你了,你抓紧点儿啊!”
太昌八年,九月初五。
一大早,孟聚迈入陵署,找到了军情室的官衙。军情室的官衙在陵署大院西侧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外墙上长满了爬山虎和藤树叶,绿葱葱一片,生气盎然。
孟聚在门口向执勤的卫兵出示了委任令。卫兵向他行礼,然后一路小跑地进去禀报了。
很快,一大群人出来了,领头的是个干瘦的老军官,头发斑白,一身陵卫军服也颇为陈旧了,但人倒还精神,他热情地冲着孟聚行礼:“孟长官,您可过来了。”
“阁下是?”
“卑职曹敏,领衔侯督察,前两天就听说了孟长官您要过来我们这边,大伙等您可是等得心急了。”
孟聚听说过曹敏,在自己没来之前,他是军情室的暂时负责人。所谓领衔侯督察,其实也就是说几个平级的侯督察军官里临时负责的,并非朝庭官职,照旧是从九品官。
孟聚客气地说:“曹领衔,幸会。我初来乍到,很多事还得你关照才是。”
曹敏热情地笑道:“长官言重了。来,让我介绍诸位同僚给长官你认识。”
曹敏一个个把部下介绍给孟聚,军情室总共也就二十来个军官,不要说比不上缉捕处一百多号人的恐怖力量,就是孟聚原来的刑案科也远远不如。更让孟聚郁闷的是,人数少点也就罢了,但他们的年龄也太大了――每个人都是胡子皱纹一大把,一通介绍下来,孟聚名字没记住多少个,倒是记得里面有几个老军官站都站不稳了,拄着拐杖哆嗦个不停:“长官好……卑职是某某某……”
这些人,年纪差不多可以做自己爷爷了吧?孟聚郁闷至极,自己到底是到了军情室还是养老院?他记起来过来时蓝正说:“他们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何止是经验丰富啊,简直是一堆古董了。
按照惯例,新任长官都要给部属们训话的。孟聚本来还准备了腹稿呢,打算搞一次鼓舞人心的演讲呢,但看到部下们老态龙钟的样子,他顿时兴致全无,草草敷衍两句:“在下初来咋到,还希望各位前辈多多扶持帮助,大家齐心协力把军情室工作干好,不辜负署里面的期待。就这样吧,大伙散了吧,回自己岗位去吧。”――他不敢再多说,再说下去万一哪个老家伙支撑不住摔倒那就很难看了。
第一卷 靖安故事 第四十四节 军情室
众人散去以后,孟聚问曹敏:“我的官署在哪里呢?咱们过去聊聊吧。”
“请长官跟我来。”
曹敏领着孟聚到院子深处的一个房间,房间很宽敞,窗明几亮,初升的太阳照在干净的青石板上,显得光洁明亮。房间正中摆有一张红木的大文案,一张舒服的软榻和几张椅子整齐地摆在案前,墙边有宽大的书柜。
文案后摆有两幅屏风,一幅是山水屏风,另一幅却是猛虎下山的屏风,那猛虎浑身斑斓,顾盼之间凛然生威,十分生动。看画风,这屏风应是出自名家手笔,但孟聚盯着看了半天还是找不到题跋,最后只好无奈地放弃了。
看到那群老头之后,孟聚就对要接任的军情室失去了信心,不料这个官署布置得简洁雅致,干净明亮,倒是蛮合他胃口的。
“不错不错,我很喜欢,曹领衔,让你费心了。”
曹敏象是松了口气:“孟主办喜欢就好。我们还担心太俭朴了,孟主办你会不喜欢。”
孟聚摇头:“我不喜欢太奢靡。曹领衔,相处久了你就明白,我这个人很随和的。”
曹敏暗暗苦笑:哪个上司初来时不是说自己很随和?日子过久了,官威也就起来了。
孟聚客气地说:“那么,曹领衔你帮我介绍一下室里的日常事务?”
知道这是对方在催促交接,曹敏很爽快地交出了军情室的官印、财物印和账本,孟聚郑重地把官印和财务印章收进了柜子里,单独留下了账本。
“曹领衔,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启禀主办大人,我们还有十七两二钱银子,铜钱二十贯。这是前任李主办离任时签字确认的账目,请您过目。银两都在账房那里存着,大人您随时可以动用。”
听到这个数字,孟聚松了口气:还好,自己不用刚来就面对两手空空的困窘,看来自己的前任还是很有道德的,没在临走前把银子都挥霍光。
“那么,署里每个月拨给我们多少经费?我们的日常支出有哪些?这些我都不是很懂,还望曹领衔不吝指点。”
“长官言重了,卑职自然言无不尽。署里面拨的经费,时多时少,大概每个月也就十多两银子,如果有些什么大行动还可以临时申请特支――不过这几年都没搞过什么大行动,所以特支费这笔银子我们也没拿过。”
一个月才十多两银子――搞不好昨晚天香楼的花费就有这个数了,孟聚猜,看来自己的前任为了攒十多两银子还是蛮费了不少心的。
孟聚又问军情室的主要业务,曹敏苦笑连连:“长官,您是自己人,所以卑职敢说真话了:我们的主要工作是没工作。”
“呃?此话怎说?”
“长官,若在内地陵署,军情室这个部门还是蛮吃香的。情报收集,监督军队、军法审查,甄别军官,复核队正以上军官的任免,对都将以下各级军官进行审查,权力很大。
但可惜,这里是北疆,边军历来跋扈,不买我们的帐。朝廷规定军中将领任免需经陵卫审核,但北疆边军从来就没理会过我们,靖安守备军自家就发任命书了。有些知礼的将军还懂得发个函过来跟我们知会一声,但大部分人连说都不说,就当我们压根不存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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