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记 [精校] (安慕年)

草庐，石桌，山风林动俱都与往常一般，陆羽刚到山顶，往日熟悉的景象浮现眼前。
“陆羽。。。”就在此时，小思娴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陆羽会心一笑，刚想上去抱起她，然而挪动的脚步突然一顿，他看着眼前身着孝服的小思绪，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般，微微一颤，立在了当场。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陆羽神色大变，那股不安之情终于酝酿成灾在他心头泛起。
“到底是谁出事了？大师兄？小年还是苏师兄？”陆羽一步上前抚着小思娴的双肩大声问道。泪水夺眶而出，小思娴点着头嘴里含糊道：“是。。。笨木头。。。是苏师兄！”小思娴一把扑在陆羽怀中，后者眼神空洞，愣愣地跪在地上仿佛不相信听到的一切。
“怎。。。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明明我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陆羽目光空灵，喃喃自语。往日景象渐渐浮现眼前，他自进入内门以来一直承蒙苏青山照料，一路走来，对方如父如兄，六脉会武更是不惜以命相搏要为他一了仇怨，如今生死两别，日后竟再无相见之日。
“怎么会。。。怎么会。。。”陆羽口中不断重复，仿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陆羽。。。你节哀。。。”琴月柔搭着陆羽的肩头出声安慰，三人跟了上来，见到这番情景，自然心中谁都不好过。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陆羽大声吼道。
“一个多月前，师傅带回了苏师兄去世的噩耗！”小思娴哭着说道。
“怎么死的！”陆羽开口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疲乏与落寞。
“师傅说苏师兄伤势太重，已是积重难返，所以。。。”小思娴回答道。
“不可能！”陆羽一声暴喝，下意识地将小思娴推开：“苏师兄身上有伤，即便难以治愈也不会如此早逝，这不可能！”他话音刚落，小思娴哭得更凶了，此时楚梦璇走了上来，将小思娴抱入怀中，秀眉微微蹙起对着陆羽说道：“你疯了吗？这事是寇师伯清口所说难道还会有假不成！”
“我要见师父，我要见师父！”陆羽开口说道，眼中哀伤之色越发浓重。
“六脉首座去了聚仙殿。。。”楚梦璇开口说道，话还未说完，却见陆羽转身就走，她见状脸色微变急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聚仙殿。。。”陆羽冷冷说道，苏青山的死让他难以接受，他并非刚出道的后生，苏青山那样的伤势即便难以痊愈也绝不会危及性命，如此早逝。
“你真的疯了，聚仙殿乃是黄庭重地，你若擅闯便是重罪！”楚梦璇急声说道，然而陆羽脚步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咻。。。”就在此时两道流光飞来，落在仙隐之上，赫然便是徐一鸣与秦恨天，此时徐一鸣面色凝重，向楚梦璇点了点头，旋即走了上去将陆羽拦住。
“让开。。。”陆羽沉声说道。
徐一鸣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重情重义，苏师兄引你入门，之后对你多有照顾，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寇师伯亲口所说，不会有假，也不会有什么隐情，你即便要问也要等寇师伯回来，我想不急于一时吧！”
陆羽沉吟不决却听徐一鸣继续说道：“你若执意要去除非先将我撂倒在说！”陆羽身子微微颤动，整个人顿时一软，瘫坐在了一旁的石椅之上。



第四十六章 盛会将至
仙隐，草庐内，陆羽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徐一鸣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刚要说些什么，陆羽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刚才突闻噩耗，有些难以接受。。。小思娴没事吧！”
徐一鸣开口道：“没事，他们一个月前就知道了，在如何悲伤也该缓过来了，倒是你有些让人担心，修士之路并非长生不死，亲友亡故不在少数，强如轩辕帝当年这样的伤痛也没有少经历，你应该看开点，活着的人还需活着，不应为亡者所累。”
陆羽点了点头继而叹道：“世间事都是道理说得简单，可是真正能够做得的又有几人，我修道至今不过十年，前半生在红尘厮混，说到的只是一介凡夫，生死恩仇往往最难勘破，我又岂能免俗。我也知道师父既然亲口所说，苏师兄的死应该是个意外，只是我辈修士上体天道，所求到底为何，长生？无敌？连眼下都难以把握，求道又有何用？”
徐一鸣闻言微微一愣继而叹道：“你动了道心？”
“我所求之道不为长生，不为超脱，只为守住现在，可是我发现修行至今却发现每当我以为自己实力足够守护一切时，现实总是将我打回到原点，到头来我什么也掌控不了，什么也留不住。”陆羽摇头说道。
徐一鸣拍了拍他的肩头开口说道：“这样的话不该你说，也不像是你说的，人生百年，更何况我辈修士，既然难以把握，就应该奋起直追。”
陆羽闻言一声苦笑幽幽一叹：“还是那句话，知易行难！”
“陆羽！”就在此时，宋小年走了进来，他听闻陆羽归来即可便赶了回来。陆羽见状起身叫道：“宋师兄！”
宋小年微微点头开口道：“师父回来了！”陆羽闻言默然站起身来，却听对方继续说道：“他在后山等你！”陆羽点了点头走出了门外。
后山悬挂的瀑布浪涛依旧，乱石穿空，如银河倒挂，陆羽还在远处便看见一道人影盎然挺立，背着手看着眼前流水逸空，水雾飘摇。陆羽走上前去，人还未至，突然漫天的雾气生生袭来，如同一张法网，点点流光贯穿其中顿时化为一张符箓，那道符箓玄光结阵，圣洁的气息蓦然而起，似如冲天巨蟒径直向陆羽压来。陆羽神色大惊，当下运足气力，蛮古之气溢入血肉之中，没有神通功法，没有法力机巧，实实在在的一拳轰出，强横的肉身宛若一座神岳带着无匹威势与那道水雾符箓相击在一起。
“轰。。。”巨响划落，陆羽只觉得手臂酥麻，如万虫蚀咬一般难忍，强大的力道沿着手臂传来，顿时血气翻涌，陆羽连连后退，而那道符箓轰然散去化为水雾在空中灵动变化最终消散无形。
远处瀑布激灵如旧，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陆羽望着眼前的那道声影默默站着过了许久，一声轻叹响起，仿佛带着无尽的沧桑与落寞：“自你入门起，每一次出现都会带给我新的惊喜，你的进境太快了，上次聚宝大会我见你之时便已经十分震惊，没想到短短十几日你竟然跨入神台秘境，看样子已经站在了二重天之上。你身有大气运，已经成了气候。”陆羽闻言没有说话，若是以前面对这样的赞誉他或许会谦逊两句，可是如今他没有那样的心思。
“你没有话要说吗？”许久的沉默让寇仲卿再次出声。
“苏。。。师兄是怎么死的？”陆羽轻声问道，语气平静不显喜怒。
寇仲卿微微抬头，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弥漫的水汽，略一停顿，似乎只有一刻又似乎过了许久，只见他摇了摇头轻轻叹道：“那孩子天性纯良，骨子里却有种血性，他想要如文长一般破而后立，只可惜终究还是没有跨过那道坎！”
陆羽闻言默然，碎符重生，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郝文长当年能够成功不知道参杂了多少机缘和运气在里面，活了下来已经万幸，而苏青山选了这条路或许当时就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吧。
“还望师父节哀！”陆羽恭声说道，既知死因他也心中释怀，不作小儿女姿态。寇仲卿闻言微微一愣继而说道：“算起来我也虚度光阴百年，这样的事经历的比你多得多，自然也比你看得开，这世上哪有弟子开导师傅的道理！”
陆羽闻言没有说话，却听寇仲卿继续说道：“三月之后便是四圣朝会，本以为我仙隐一脉是没有出战人选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失算了！你跨入神台秘境当有这份资格！”
陆羽点了点头说道：“我身为黄庭弟子，理当出力！不知这四圣朝会有什么规矩？”
“具体的规则你到时便知，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需谨记！”寇仲卿开口说道，陆羽侧耳聆听，却见寇仲卿微微一顿继而寒声说道：“四圣朝会，生死勿论，那是你为曾经经历过的残酷与血腥，要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生死勿论？”陆羽眉头微皱开口道：“这似乎不符合常理吧，圣地切磋，又都是各自圣子圣女，为何要以死相搏？”
“这是自当初四圣朝会伊始便定下的铁则，无人可破。”寇仲卿淡然说道，似乎对于这样的规矩早已见怪不怪。
陆羽闻言没有再问，眼中精芒闪烁，战意越发盎然，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四圣共逐，弟子自然无畏！”
“也好，这天下从来没有静修打坐出来的绝世高手，你想要登临绝巅，就与天下英才共竞吧！”寇仲卿微微笑道。
这一日，天下震动，黄庭，太墟，紫府，玄门四大圣地共同昭告云川，三月之后将在伏魔山共举四圣朝会，这一日天下沸腾，这一届盛会成为人们纷纷热议的话题，一百年前四圣朝会轰动一时，黄庭一门双杰被传唱至今，如今故人已去，新人又起，自然有无尽的话题展开。而其中最热无非就是此次四圣朝会最终冠军会花落谁家，而云川众人对此都不约而同的将胜算放在了玄门身上，这一方大教多年来低调不发，然而近年来却在云川活动频繁，其门下弟子相继与其他三大圣地门下交手，战果可谓辉煌，在四圣朝会之前作出这样的姿态，人们有意识地发现，这是一个信号，玄门要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