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记 [精校] (安慕年)

“发誓？”陆羽愣了一下，虽然他不怕朔托的人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但是却没想到华章会提出发誓这样一个毫无约束力可言的建议。华章心头一动仿佛猜出陆羽心中所想，当下赶忙说道：“陆羽大人不是草漠中人，不知草漠的规矩，誓言对于草漠的汉子那是再也郑重不过，犹如神明的法旨，一旦立下必定恪守到死。
陆羽闻言点了点头，他对于这样的信仰风俗倒是不太了解，当下也没有多言，挥了挥手。华章心领神会，来到朔托众人面前，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大仇未报，加上之前死去的族人，坦鞑部落可谓损失惨重，不过朔托方面死了一位修士，与其相比，在陆羽面前，华章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朔托的，你们听着，陆羽大人宽宏大量，对你们的过错既往不咎，但是你们必须发誓，今日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华章大声说道，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朔托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土牛先是一愣，看了看华章，目光又飘向陆羽，最后不确定地说道：“当真？”
“放肆，你敢质疑陆羽大人的话！”华章一声喝道，陆羽在后面不发一言，心中暗叹，人就是这样，明知自己要死，索性硬气到底，但是一旦看见生机，反而能够放下身段，不管凡人还是修士，尽皆如此，始终逃不出这所谓的人性。
土牛看着陆羽一咬牙说道：“我土牛以朔托先祖起誓，今日之事若由我泄露半句，神降天罚，烈火焚烧祖居之地，鹰鹫血食族人之躯，子嗣断绝，神人共诛。”言罢，土牛掏出一把匕首，左手握住刀刃，右手用力一拔，鲜血点点落下，没入泥土之中。
“还有他们！”华章神色冷漠，又指了指土牛的身后，厉声说道：“还有他们！”
土牛咬了咬牙，这是耻辱，然而人为刀俎，此时能够活命对他们来说已经就是天大的恩德了，他对着身后沉声道：“起誓！”紧接着，朔托的人在华章的监督下纷纷立誓，表示绝对不会讲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华章看了看陆羽继而一挥手说道：“滚吧！”
朔托的人走后，华章面色复杂来到陆羽面前，此时他不可能向以前那样对待陆羽。陆羽瞧在心里也不计较，淡淡说道：“华章族长，不知道蓝璃铜采集的怎么样了，还有多久才能前往北狄？”
华章心里咯噔一下，想了想说道：“已经采集了八千多斤了，我想最快五天之后就可以出发了！”陆羽点了点头，纵光而去，只留下一帮人愣愣地立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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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炎丘荣家
五天后，华章传来消息，一万斤的蓝璃铜业已开采完毕，随时都可以前往北狄城。陆羽心中很是期待，对于神教他感觉是他此次历练的关键，这几日除了静修等待之外，闲暇之余他也随便指点了华岩，华岩在悟道神典上的造诣已然很深，如今得到陆羽的指点进境更是一日千日，陆羽断言快则半年，迟则两年，小家伙必然可以突破境界，化为修士。当华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的半天合不拢嘴，对着陆羽那是千恩万谢，就差跪下来叫爷爷了。
就在第二日，陆羽随着坦鞑的车队，踏上了前往北狄的路。一路上草漠万里，兽群成匪，一派上古苍凉之景，陆羽静极思动，观览所遇，对于心境的修为也是极好的。车队有条不紊的前行着，路途虽然漫长枯燥，倒也没有什么风波，这是修士开辟出来的道路，他们又是草漠上的老人，一般而言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华章族长！”这一日陆羽离开了自己的乘驾，找到了华章。
“陆羽大人！”华章微微行礼，陆羽也不在意言道：“和我说说北狄城的一些情况吧！”
华章想了想继而说道：“戍勒滩方圆数十万里，而北狄则是其中最大的部落，拥有建立主城的资格，北狄城位处戍勒滩偏南，据说城中有数万名修士之多！”
“这么多？”陆羽心中咯噔一下，光是一方部落的主城便有如此多的修士，那么这所谓神教的总部又该有多少呢！
“陆羽大人，恕我冒昧，不知道您这次前往北狄所为何事？”华章看了陆羽一眼方才问道。
“也没什么，神教势大，我们这些散修总是缺乏根基和背景，况且我也到了瓶颈，所以想要投靠神教！”陆羽面色淡然，开口说道。
华章闻言点了点头，所谓散修无非是得了一些上古遗留下来的道统，自行修炼从而跨上了修士之路。然而这些道统大都并不完备，况且修士之路越到后面所需资源就越是难以估量，所以大多数散修到了一定的境界都会投靠神教，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散修如此稀少的缘故。
“那么大人就该好好想想应该投靠哪方势力了！”
“嗯？”陆羽眉头微皱说道：“怎么？神教不是唯一的主宰吗？怎么北狄城还有别的道统吗？”
华章闻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神教是主宰着一切，然而却高高在上，在北狄最高的山峰上坐落着一座宫殿，那是神教的所在，也是北狄的圣地，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能够接近那里。神教便如真神一般，监察着人世，却不会与凡人接触，而真正管理北狄的却是三大家族。”
“三大家族？”
“嗯，阴河宁家，炎丘荣家以及黄金鱼家这三大家族，乃是修道传家，族中有神教的高层，自上古之时传代，直到今日。”华章介绍道。
“修真世家！”陆羽讶然，大致对于这个世界的势力划分有所了解，神教乃是一切的主宰和信仰，他们在各大部落设置分部，监察人世，而后再由培养出来的弟子传家布嗣，管理世俗的一切。这样庞大的机器便在这神秘的世界不停的运转，保证着神教的统治力。
“大人若是想要谋求发展，我建议大人还是选择炎丘荣家的好！”华章此时开口说道。
“这是为什么？”陆羽问道。
“三大世家俱都是年代久远，根基稳固，然而阴河宁家祖居阴河川，注重血统，族中资源都用以大力培养嫡系，对于外来修士虽然接纳，却并不重视。黄金鱼家，号称黄金贵胄，血统高贵，是三大世家之中最为古老的家族，不过上次在巨镰部落我听说几年前鱼家在神教的高层似乎出了事故，这些年鱼家不断受到其他两大世家的打压却毫无反抗之力，外界揣测，鱼家没了神教的依靠，业已式微，黄金家族的落幕就在眼前。”华章解释道。
陆羽神色不动，心中暗自盘算：“那你为何建议我选择荣家？”
“荣家虽然相比其他两大世家最为年轻，然而却占了一方宝地！”华章说道。
“一方宝地？什么意思？”陆羽面露不解开口问道。
“据说当年荣家先祖本是神教内部弟子，在神教潜修多年，只是资质确实一般，无奈之下只得离开了神教，来到北狄发展。当时的北狄，宁家和鱼家争霸多年，荣家先祖一无背景，二无实力，根本难以与其相争，所以只能在北狄城的偏隅一处开立门户，而这个地方也就是后来的炎丘，说起炎丘当年不过是一片荒地，灵气匮乏的厉害，只是比起一些小部落要好上一些，而荣家在北狄城也一直都是小角色，连家族都谈不上。”
说到此处华章顿了顿，喝了一口椰奶酒继续说道：“然而直到后来，荣家的三代弟子当中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据说这名弟子天资卓绝，十七岁时稳压两大家族世子，号称北狄年轻第一高手，不过单单如此却对其他两大家族也构不成威胁，况且当年荣家家族本准备将这名弟子送往神教。”
“谁知道这名弟子不但资质卓绝，福缘更是逆天，发现了荣家祖地的大秘密！”
“大秘密？”陆羽微微动容开口问道。
“嗯！”华章点了点头：“据说荣家祖地不寻常，乃是上古某位大能道统所在，其实早已被荣家那位三代弟子所获，多年来隐忍不发，甚至决绝了族长将他送往神教的决定，直到后来这位弟子继承了荣家家主之位。”
陆羽点了点头，这等的资质修为，继承家主之位也不为过。
“这位三代弟子继承家主之位后，开始一反常态，极力展示实力，开始在北狄城扩张。这么一来，终于引动了两大家族的不满，那时候荣家在这位家主的经营下已经颇具气候，两大家族经过商定，决定一起出手，将荣家从北狄除名。”
说到这里，华章顿了顿，神思有些涣散，似乎陷入追忆之色，草漠上的传说世代相诵，不知经历了多少代，在他们的心中就好比神话一般。
“后来呢？”陆羽忍不住追问道。
“听说那一夜，荣家祖地炎芒冲天死气，熔浆飞绕，化为巨兽，凌驾了整座北狄城，嘶吼之声不绝于耳，声动百里之外。火光过后，荣家族地焕然一变，九霄炎芒护卫神罩，犹如仙灵下榻，灵气充裕盈和，竟变为了一方宝地也就是现在的炎丘。”
“还有这种事？”陆羽眉头微皱，感觉这件事太过玄奇，有些蹊跷。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神教没有出面吗？”陆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