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精灵 (白发三千)

努力想要挣脱桎梏的华洛利亚只能奋力大叫了起来，“修寒——住手！你不是说过他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若他死了，最伤心的人，究竟又是谁？


冷漠的银眸没有瞄一眼华洛利亚，天使优雅而美丽的身影俯冲而下，柔和白光闪烁的剑尖再度对准了残的胸口。


而值得庆幸的是，华洛利亚的一撞击之下，却惊醒了天使身体中另外一个在噩梦中挣扎的灵魂。那小小的灵魂猛然惊醒了过来，看见自己的身体所做的事情。

“一切…都是他害的…”


——对——慈祥而温柔的神的声音震荡着这个灵魂——都是他害的，你一切的磨难与痛苦，都是由于他的存在，只要他不在，你就可以解放了。

“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诞生。”

没错，就是这样。

“如果没有遇见他，我就不会拥有感情。”

是的，就是他。

“如果没有感情，我就不会这样痛苦。”


对，杀了他，一切就可以完结了，你的灵魂也会被解放了。

后悔了么…

真的后悔了么？

后悔诞生在这个世界。

后悔有了感情的磨砺。

后悔遇见，他。

——哎，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


——如果觉得寂寞的话，就一起吧，因为我也有一点寂寞…


——你错了，修寒，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纯真，这身体，这心，也只剩下堕落的理由了吧


——其实每个人之间，也并没有所谓的区别，硬要说的话，我也只不过是将黑暗掩埋得更加深了一些而已。


可是，即使有着黑暗，也依然掩盖不住那清美的光华。


灿烂的光华，是那孩子耀眼的笑容，是那孩子伸出的双手。


——“即使会再觉得痛苦也没有关系，我会陪在你身边，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一个人寂寞。”


——“若没有痛苦，也就不会懂得快乐与温柔了吧。”


自从有了感情开始，所得到的真的只有痛苦和悲哀么？

我后悔了么？

剑尖已经轻轻的扎入了少年的胸口。

不！

不行！

或许只是在一瞬间，或许已经经历了沧海桑田。


已经浅浅插入少年胸口的剑尖突如其来向下狠狠的划下。


血花飞溅，已经刺入残胸口的剑尖在狠狠挥下的同时，划破了少年的上衣，也在少年胸口划开一道长长的血痕。


而那剑掉转了方向，在所有人诧异愕然的眼光下，猛然穿透了天使的偏左的胸口。

天使刺透了自己的心脏。


金色的光芒猛得爆裂开来，震碎了天使背后的羽翼。


那纯白的羽翼，如脆弱之极的玻璃，瞬间破碎不堪。

一瓣，又一瓣。

洁白的羽毛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无数的白羽散落了整个碧蓝的天际。

那羽毛，轻轻落下。


如点落在湖面的浮萍，点起了涟漪，再一点点的荡漾了开来。


银丝缠绕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映衬着少年仿佛叹息般的落寞，残紧紧楼着胸口被剑贯穿的男子。


血从他洁白的手指一点点滴落了下来，坠落在了空中，染红了那无数飞舞在他们周身的洁白羽毛。


纷飞飘逸的羽毛，簇拥着两人，静悄悄的从空中降落。

轻柔的落在地面。

那是半晌默无声息的沉寂。

静悄悄的，仿佛死寂一般的色彩。


气息微弱的男子勉力抬起了头，俊美而惨白的脸上，赫然是碧蓝如宝石的眼眸，湛蓝的宝石流露出了令人心碎的温柔。


修寒轻轻的笑着，笑容仿佛融化的春水，荡漾了开来。


他伸出手，力不经心的，颤抖着，努力的想要触摸少年如雕塑一般淡漠的脸。

他轻轻的说，“残，我回来了。”


修寒吃力的伸出手，想碰触一下一直以来都让他心疼的落寞容颜，残却微微一侧头，躲开了修寒的手，残的脸上，冰冷得没有任何神情。


那努力伸出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却只触及了冰冷而空虚的空气。


残漠然半晌，突仰头长叹，一声深深而忧郁之极的叹息。


只是那叹息中，却吐出冰冷的话语，“修寒，若是我依然不愿原谅你，又怎样？”

修寒怔怔看着残雕塑般淡漠的侧颜。

半晌。

他突然笑了。


仿若泉水流畅的微笑，温柔的流露在俊美的脸上，融化了万年的寒冰。

笑尽了生生世世的追寻，笑尽了苦难痛苦的解脱。


那是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笑容，轻灵空逸，宛如天池轻逸绽放的天莲，那泉水间，清澈脉脉的流畅了一地。

他说“我不后悔。”

——我不后悔遇见你，永远也不会后悔。

我的生命，本就是玩笑一场。

我的存在，本就是笑话一个。

我，本就是一个虚假的影子。

但是遇见你，却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真实。

若没有痛苦，就不会知道快乐。

若没有被伤害，就不会懂得温柔。

若没有感情，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木偶。

我庆幸我能遇见你。

我庆幸我能一直在你的身边。

我庆幸我能这样悉心呵护倔强得令人心痛的你。

我庆幸我这一次，终于能保护得了你。

可是，残，以后，我再也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了。

我知道你不会哭，即使你的心再痛。


因为你总是这样倔强，倔强而孤寂的身影，总是这样让所有看见你的人都心疼。


所以记得…请记得，照顾好自己…一定要找到……你的幸福。


修寒浅浅的笑着，悬在半空的手突如其来的落了下来，落了下来，而在半空之中却被人接住。


双手握着那冰凉而温柔的手捂在自己的脸上，残哀伤的眼底有着仿佛叹息般的哭泣，“我知道…我知道。”


他没有哭，那眼底却是破碎不堪的神色“可是，修寒…我却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没有温暖的身体，没有心跳的身体。

只感觉到，那手，一点点的冰冷了下去。

那胸口的温度，也一点点的冷却了下去。

如雪般，冰冷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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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逃不出的梦魇 第二十七章 妄灭
天空寂静了下来。

大地沉寂了下来。


那碧天之下，大地之上，跪坐在地面的少年，染血的白衣沾满了尘土，却是一脸漠然的坐着。而在他怀中的男子，已经失去气息的身躯渐渐的冰凉了下来。


他就这样漠然的坐着，而不知何时站在少年面前的男子凝视着他的金色眸底也一点点冰凉了下来，寒彻透骨。


“他因你而死，这就是你对他的回答？”华洛利亚冷冷的说着，嘴角的血迹尚未擦干，金眸却如利刃深深剖入这个令他仇恨的人类的心底，“似乎他为你而死是理所当然…你们人类，果然是这样自私的种族哪。”


睫毛轻轻动了动，少年微微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只是那脸却依然是漠然的神色。


“我太自私？…其实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不自私？”清澈的眸底微微一动，却是带着讥讽的神色，“而他，何尝又不是一样？”


“你…”金色的眸子更加寒冷了下去，华洛利亚的手在虚空中一划而过，眨眼之间，那犹如长枪一般修长的黑戟已经抵上了残的脖子，锋利的刃已经轻然划过一道血痕。


残的脸色依然是漠然的，仿佛未曾看见那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长戟，他的语气是淡漠的，飘渺然轻巧着环绕着他和华洛的周身，再轻巧间漂浮升空而去。


“他一相情愿的将他的命给了我，可是他可曾想过我是否需要？”残轻轻仰起了头，呼啸而过的细风扬飞着他轻盈的银发，仿如漂浮的清雾，脆弱的一触即逝，“死了的人已经归于尘土，那么活下来的人又该怎么办。”

自私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满足自己的希望而将别人的希望置于无物,一相情愿的认为自己的做法是为了对方好,也因此忽略了对方的心情。

这就叫自私。


可是他漠然的脸却是倔强的，生硬而冷漠的倔强，以着仿佛完全不是自己的语气淡漠的说着，“究竟是死的人更轻松，还是活下来的人更痛苦？”


华洛利亚持戟的手没有动，他的神情是复杂的，凝视着少年的眼底更闪烁着变幻不定的神色。


“他以为这样是为了我好，但是他究竟知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少年高傲的昂起头，冷漠的诉说着，仿佛修寒为他的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却反而冷漠的批判着那个为他而死去的人。


“他为我而死，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华洛利亚，我根本不欠他什么。”


少年淡漠的说着，他的嘴角生硬的勾勒出一个弧度，似乎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