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精灵 (白发三千)

海盗一方是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商船不走他们故意放开的缺口反而往兵力最强的这一面跑。本想让他们当先锋让军队打开一个缺口，自己好跟着突破。谁知道军队竟然毫不留情的对商队开了火，于是他们没办法，只能集中所有兵力在这里硬拼，希望能打开一个缺口逃走。


因为他们肯定商船会往缺口跑，所以他们没有布置任何向后监视商船的兵力，就算他们现在想打掉这个商船，却根本来不及掉过头来，更何况这小商船跑得飞快，隐约发动机那里居然出现的冒烟的状况，可见动力已经到达极限了。


而军队这边的指挥马上向最高统帅报告，询问是否开火，这个螺旋形很长，要打死商船绰绰有余，结果得到的指示是——没有把海盗引诱进来之前，绝对不允许擅自开火。


当海盗被成功引诱进来的时候，小商船正好逃出了军队的势力范围。看着那无数美丽的火焰漫天爆炸着，船里所有的人都是一身冷汗。


武何自恃一生走南闯北，遇见的危险数不胜数，也不曾做过如此疯狂大胆的危险举动。


碧蓝旗舰中一直注视着这艘寻常小旗舰的修寒眼底流露出一丝好奇，随后这位俊美的将军再度下达了一个命令。


小商船中有一个人正在建议，“趁他们打得热闹快走吧，不然到时候会被军队干掉。”


武何看了一眼漠然，漠然摇头，“他们现在已经没必要杀我们了。而且，我们根本走不了。”


漠然看着那无数快速出现包围住小商船的军舰，淡然的脸上依然面无表情，“最后伏军，理所当然。冰澜疾电，名不虚传。”


碧蓝旗舰似乎已经不再关注接近尾声的战场，而是缓缓的向这艘被包围的小商船*拢过来，并向它发出了信号，要求上面的人全部上舰。

人才，是每个将领必争相网罗在自己麾下的东西。


修寒对这个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并制定出疯狂的逃脱计划的人很感兴趣。


他从指挥台走下来，两个亲卫马上紧跟在他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他的步伐是标准的军步，严谨而稳重的一步步矫健的向前迈着，却更加衬托出这位俊美的将军优美的姿态。


修寒身上有着天生的、从未经过任何训练，却比之那些宫中的王孙侯爵也毫不逊色的优雅姿态，足以令所有看过他的人将赞叹的眼光紧紧凝聚在他的身上。


当他到达大厅的时候，小商船上的全部人已经被他的部下‘请’到了这里，大多数人都流露出惊惶不安的神情，以恐惧的眼神看着这位俊美的将军。


只有一个人另外，一个看起来相当普通的少年一直都静静的站着，一脸淡漠的神色，仿佛天下之事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仿佛对周身的一切都已经漠不经心。

看到这里，修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当他身边的亲卫询问了那群不停发抖的商人以后，几乎所有人争先恐后的指着那个少年。

“是漠然！一切事情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与我们无关啊，大人！”


“全部都是漠然他策划的，扰乱大人的战场他该死啊！”


“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他是武何带进来的！是他的侄子！”


而武何慌张的分辨道，“不关我的事！我也不认识他！当初我在亮赤星办事的时候，正好撞到他和一个老人被抢劫，那老人被杀了，我只是好心收留了他而已！我不认识他！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生怕被漠然连累的众人纷纷慌慌张张的想要撇清与他的关系，修寒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瞥了一眼在众人背信弃义的指责下却仍旧是一脸漠不关心的淡漠少年。


将商人们救出来后，却得到这样的背叛，脾气再好的人也无法忍受，掩饰得再好的人也肯定能从眼底捕捉到他的一丝不满。


可是修寒却什么都没有从少年脸上看见，那种神色，仿佛对所有事情都无所谓的淡漠，连生死都无所谓的淡漠。

修寒开口道，“我听见你们叫他，漠然？”


“我们不认识他！我曾经问过他的身世，但是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不说话，而且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懂，可能是失忆了，而他总是一连面无表情的淡漠样子，所以我就叫他漠然。”


冰寒的碧蓝眸子冷冷注视着漠然半晌，发现他完全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修寒微微考虑了一下，从高台上稳步走下来，站在了漠然身前，蓝眸冷然俯视这个低自己将近一个头的少年。

“自进来起就低头垂眼不看我，我很可怕吗？”


漠然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双几乎完全被掩住的眼睛抬起来，定定的看着修寒。


镇定如修寒，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心底竟也深深震撼了一下。


好美的一双眼，清澈璀璨的犹如外面流淌过宇宙的银河，足以令宇宙中所有的瑰丽黯然失色。无怪乎这些重利的商人居然肯收留他，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就算漠然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做，就算他真的是一个白痴，若能够时刻欣赏这双美眸，也是美事一件啊。


唯一令修寒觉得遗憾的是，这双美丽的眼眸却是淡漠的，就像失却了所有生命的活力，只是纯粹一个装饰品般镶嵌在这个与如此美眸实在不相符的普通脸上。


湛蓝的眸子闪过一丝异色，仿佛发现了什么，修寒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让他身边的士兵吓得差点趴在地面。他看见了比世界末日还要恐怖的事情——修寒阁下居然笑了！这位面部表情一直在保持同一个冰冷姿势保持了三年的将军、居、然、笑、了！

我是不是在做噩梦？

几乎就要心肌哽咽口吐白沫的士兵们都在这么想。


没有理会士兵们怪异扭曲的神情，修寒扯下自己手上雪白的手套，右手抚摩着漠然的脸，顺着脸颊而下，在脖子那里轻轻磨蹭了起来。


“一双倾国倾城的眼眸，却落在这张普通的脸上……”


在脖子上磨蹭着的指尖已经摸索感觉到自己要找的地方。

“真是可惜了！”


话刚落音的瞬间，修寒的手稍一使劲，一整张假面的脸皮被他硬生生的从少年脸上撕了下来。

于是，时间在一刹那静止了。

于是，所有人都在那一刹那窒息了。

就连修寒的呼吸也哽在喉咙的一刹那——


轻柔的黑发垂落在那张美得已经不属于人间的清灵脸颊外，只是那发根深处仔细看就能辨别出怎样染都变不了色的银色痕迹。


修寒知道自己的相貌已经算是美级别的一个高层次了，从无数羡慕、嫉妒、爱慕和怨毒的眼神中就可以感觉得出来。


但是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居然会有人美到这种极至。


只要看到他，就已经知道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东西能超越这种极至的美。

看一眼，便铭刻下了生生世世的惊鸿一瞥。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开了假面具的少年仍然是那样淡漠的站着，一双眼眸飘渺无痕，空荡荡的随风来去，留不下丝毫痕迹，什么也没有的空洞。

一双死寂的眸子。

一张已经失却所有属于人的表情的极美脸庞。

属于一个心如死灰的人。


——第一个结，能否解得开，就看这两人的造化了。


数天后，一个名为‘希雾’的繁华星球上，它实际上的统治者正悠闲的坐在自己府邸的房间内，翻看着递交上来的资料。一名少年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露出原貌的银丝柔软的滑落少年淡漠的脸庞，垂在他胸前的锁骨上。


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最后一页，修寒将那叠文件扔到少年面前，冷冷的看着他道，


“你第一次在莱茵国境出现是在亮赤星上一个荒地，被一个叫千老的老人带出来。大概是看你相貌太惊人、发色过于特异，所以帮你化了装掩饰，对外称是他的远房亲戚。后来一次外出的时候遇见强盗，千老被杀，而武何正好路过，便救了你。”


任修寒揭露自己并不遥远的过去，少年淡漠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仿佛对方说的人并不是自己。


紧盯着少年的碧蓝眸子并没有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找出一点点讯息，修寒沉默了一阵，突然又问道，“你……知道武何的真实身份吗？”

少年以沉默相对。

“他是海盗的一分子。”

少年依然在沉默。

“这次装扮成商人给自己的同伴提供消息。”

修寒觉得自己似乎在与一尊美丽的雕塑对话。


“遇到军队后，知道海盗会被剿灭，所以就决定硬装商人到底。”

“……”


看着不发一言的少年，湛蓝的冰眸越来越森冷，渐渐凝重起来。

“你都知道？”

疑问句，从修寒口中却是带着肯定的语气。


始终都飘渺不定的双瞳，一直都空荡荡的散落在遥远的天际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