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羊傻了眼,忙道:“这个……段老弟,她可不是我给你准备的夜宵。”
裴潜笑道:“可她比夜宵更管饱。”压低声音道:“不管这银子是从兵院的公账上还是你的私账走,我都领情。”
老山羊彻底崩溃,冲着床上的女子吼道:“祁舞婷你这个骚货,谁让你今晚就爬上段老弟床上的?还不给我穿上衣服赶紧滚蛋!”
床上女子笑盈盈一点儿也不怕,更没起床穿衣的意思,甜腻腻的声音道:“和大人啊,你这么赶我走,恐怕段讲书会不乐意吧?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床。”
裴潜大赞此女聪慧,一眼就看出自己最想赶走的不是她而是老山羊,低声问道:“大人,她是……”
老山羊将裴潜往屋外拉了两步道:“她是兵院礼艺堂的讲书,专教礼乐歌舞,几乎上过抱德山庄所有男人的床。尤其是打外面新来的,这骚货就像闻着腥的野猫,不尝口鲜誓不罢休。段老弟,你可得把持住。”
裴潜暗自奇怪,老山羊好像并不希望自己接近祁舞婷,或者说不愿祁舞婷接近自己。于是低问道:“那为何不将她逐出云中兵院?”
老山羊摇头道:“这女人背后的水深得很,没人敢动。”拍拍裴潜肩膀,语重心长道:“段老弟,你还是把她交给我来处理吧。我让人马上给你另备夜宵送来。”
裴潜避过老山羊的身形遮挡,望着床上姿态撩人的祁舞婷,一想到此女精通礼乐歌舞,更是百爪挠心。管这淫妇背后的水是混是清,哪有把主动送上床的尤物再推出去的道理?他痛下决心,搂着老山羊骨瘦如柴的肩膀往门外走道:“时辰不早,大人日理万机想必也累了。不如明天一早由卑职将她送到大人的府邸上,再请您亲自处理。”不等老山羊拒绝,拉开屋门拱手作揖道:“大人走好。”
老山羊欲言又止,叹口气道:“那就不必了。段老弟,你自己多加留神。”晃晃悠悠往院子外走去,全没注意到自己背后衣衫上不知何时被蹭上了大片污迹,倒是裴潜手里的那件外罩变得干净了不少。
他关上房门走进里屋,祁舞婷连带肚兜也脱了,只剩下一条水绿色的抹胸煞是诱人。裴潜刚一靠近床榻,她的琼鼻耸了耸道:“段讲书,你身上怎么有股酸味?”
裴潜暗骂老山羊,轻笑道:“那多半是和总管身上的醋味儿。”
祁舞婷咯咯一笑,半露不露的一对雪峰花枝乱颤,看得裴潜眼睛发直,迷迷糊糊地就被她把衣衫给脱了下来。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裴潜亦毫不客气地探手扯下那条水绿色的抹胸。没想到扯下一条,里头还有一条,只是换作了紫色。可紫色的抹胸拉了下来,里头又露出一条粉色的。如此层出不穷,裴潜从她身上接连抽出了四条色彩各异的抹胸,这才如愿见到了庐山真面目,不由目瞪口呆道:“你缠着这么多条抹胸做什么?”
祁舞婷媚笑不答,甩手将四条抹胸缠绕在了房梁上,两前两后垂落下来。
裴潜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弯身脱裤子道:“好姐姐,我都等不及要玩了。”
“这有个名目,叫做‘飘飘欲仙’。”祁舞婷看着低头扯裤腿的裴潜,眸中掠过一缕怪异的光芒,微笑道:“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
裴潜总算扒下了自己裤子,刚抬头想说:“那还等什么?”蓦地眼前一花,祁舞婷纤手握住那条水绿色抹胸已死死缠住了他的右腕。跟着裴潜的右腕和双脚也被抹胸缠起,在祁舞婷一阵眼花缭乱恰似舞蹈的动作里,整个人被凌空横吊起来。
他大吃一惊,试着挣扎了两下,这抹胸不知是用何种质地的材料编织而成,竟是分毫无损,忙诧异道:“不是应该你吊在这上面么?”
祁舞婷从裴潜皮带里拔出淬毒匕首,虽然唇角笑意犹在,但眼神已变得怨毒无比,寒声道:“姓段的,你不是想玩么?我就玩死你!”伸手在裴潜胯下一推,四条抹胸向后荡起,裴潜如坐秋千斜飞上天。
裴潜惊骇欲绝,叫道:“喂,你这是要干什么?”
祁舞婷手拿淬毒匕首对准荡落下来的裴潜大腿根,冷笑道:“我让你死个明白!还记得被你毒死的泰阳府绣衣使邓成志么?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
裴潜拼命扭动身躯,勉强躲过祁舞婷手中的淬毒匕首,大叫道:“他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还有谁?”祁舞婷显然很欣赏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飞起一脚踹中裴潜屁股,将他再次高高荡起,“今晚我就要为成志报仇!”
裴潜终于想起段悯生平资料里确有一小行不起眼的记载道:“国泰七年三月十一,毒杀泰阳府三等绣衣使邓成志于驿站。”顿时禁不住大叫倒霉,望着离自己胯间越来越近的淬毒匕首,这伸头一刀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第五章 缩头还是一刀
千钧一发之际,窗纸“噗”地破裂,一束乌黑的精光电射而入,击中匕首。
祁舞婷虎口一麻,匕首“叮”地脱手飞出,不偏不倚割断了裴潜右腕上的抹胸。
她凛然喝道:“什么人?”抬手掣动围绕在水蛇腰上的一条黑色丝带“砰”一声震飞窗户射向屋外。
院子里空荡荡不见人踪,黑丝带翩若惊鸿又被祁舞婷倏地收入屋中,缠回腰上。
这时候裴潜手疾眼快,从后腰拔出那柄缴获自水灵月的短刀,割开左腕抹胸,身躯上翻再一挥刀,双脚也重获自由。
祁舞婷眉宇杀机涌动,手持淬毒匕首纵身向裴潜背心插落。裴潜高声呼叫道:“来人啊,救命啊——”身子急速下沉,倒地翻滚。
祁舞婷正欲追杀,猛听院子外响起尖锐的竹哨声,晓得是有巡夜护卫发出了警讯。
虽然她替子报仇心切,甚而不惜背负刺杀同僚的罪名,但也不愿被流云沙人赃俱获在裴潜的屋中,心里恨透那个窗外搅局之人,振臂将匕首飞射向裴潜咽喉,冷冷道:“今次算你命大!”掠身飞出窗外。
裴潜就近抄起椅子,“咄”地挡住射来的匕首,这才死里逃生。
屋外的竹哨声此起彼伏,祁舞婷却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四条抹胸和满地的衣服。
他瞑目喘息须臾,缓缓从口中吐出一根吹管,收回腰间皮囊里,靠坐在墙边想道:“是谁救了我?却把老子的无限风光也偷看了去。”
过了会儿院外哨音渐歇,裴潜料想祁舞婷今夜是不会来了。想想这个女人真是辣手,为了给死鬼儿子报仇,牺牲本就三钱不值两钱的色相倒也罢了,却不怕杀头坐牢么?念及于此,他记起了老山羊的话:“这女人背后的水深得很,没人敢动。”
裴潜恍然大悟道:“是了,这淫妇后台牢靠,只要不是被当场拿住,事后开脱绝非难事。段悯这小小的从五品副讲书,死了也是白死,自有人替她料理善后。”
联想到老山羊进屋后看到祁舞婷的表现,裴潜不禁起疑道:“莫非这老家伙已经猜到祁舞婷是要杀我?可他怎晓得邓成志这死鬼便是祁舞婷的私生子?”
这事情无疑变得越来越复杂,裴潜慢慢穿上衣服,开始收拾残局。却见那只击飞祁舞婷匕首的暗器,只是块最寻常不过的石子。
奇怪的是老半天过去,也不见有一个兵院护卫冲进院子里来救援。他抬头往院外望去,就见夜色里火光刺目,像是有许多人聚集在不远处。
“难道是外头出事了?”裴潜怔了怔推门出屋来到院外。大约二十丈外的小路边,果然聚集在几十个人,穿着打扮形形色色,即有云中兵院的授课老师,也有负责治安巡夜的护卫,隐隐围成一圈秩序井然无人喧哗。
裴潜走了过去,在人群里发现了一样在看热闹的副院监尤若华,便凑上去问道:“尤大人,这儿出了什么事?”
尤若华回到见是裴潜,苦笑声道:“又是桩命案。流沙大人和鲍卫队长正在勘验。”
裴潜凝目望去,就见在流云沙和一个身穿红袍的中年男子脚下,横躺着条刚断气没多久的尸体,脑门上还贴了张字条道:“为虎作伥者诫!”
死者约莫三十多岁,是个眉清目秀相貌甚是儒雅的男子,胸口的黑洞中汩汩冒出鲜血,心脏已被挖出,死相极惨。
裴潜初来乍到并不认得死者,便问尤若华道:“他是谁,那字条是什么意思?”
“他叫刘向浩,兵院书艺堂的副学侍。”尤若华解释道:“那张字条八九不离十是红盟的人在行凶后给贴上的。就在半个多月前,刘学侍向流沙大人告发了两个秘密加入红盟的学生。结果就招致了报复。”
裴潜点点头。学侍是六品官,副学侍便要更低半级,想来这刘向浩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至于红盟他也早有耳闻,是一个与红旗军互通声息,以复国为宗旨共同效忠于流亡海外的前魏靖武皇帝的秘密组织,能够渗透进云中兵院也不足为奇。
忽听背后有个浑厚的男子声音道:“段副讲书,久仰了!”
裴潜回头,见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袍男子,方脸圆眼络腮胡子,肌肤粗糙隐隐透出紫灰色,话虽说的客气,但那神气颇不友善,摆明了是来找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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