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数十名士兵一拥而上,高声叫道:“抓活的!”
趁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裴潜身上时,庞观天优哉游哉的从洞口底下溜了上来。
这是一条通向太傅府后门的大路,正是由那都头率领的一支百人队负责封锁。
庞观天目测了一下,从这儿直抵太傅府不过里许,激烈的喊杀声已然清晰可闻。
这时裴潜好不容易冲出重围腾空而起,往太傅府御风疾驰。庞观天不紧不慢缀在后头,两人摆脱大义营士兵的纠缠后,来到太傅府后墙外的一片林中。
此刻的太傅府已成为一片火海,无数人影在火焰中闪动游走,舍生忘死地奋力搏杀,周边千余大义营箭手和一队精忠营侍卫封住所有的出入口,即使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墙里。
裴潜正在火头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里闯,没等周边的守军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已没入墙后,偏巧庞观天刚好赶到,于是那些反应稍显迟钝的弩箭便毫不客气地往他老人家身上招呼过去。
庞观天大呼倒霉之余赶紧运功荡开这些箭矢,一溜烟地追着裴潜冲入太傅府中。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惨烈大战,太傅府中的大半防线业已失守,只剩下以“钓鱼阁”为中心的一小片区域,还牢牢掌握在青照闲麾下的青衣卫与血衣卫的手中。
如果单从人数上来说,三千大义营精锐外加数百精忠营侍卫,庞天硕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然而不打不知道,等到大军冲入太傅府中,才霍然发觉这里头到处都是机关,足足丢下三百多具尸首,庞天硕才终于成功地将战线推进到距离钓鱼阁只剩两百步远的青苑。
他不断催促杨雨轩尽快攻占钓鱼阁,但随着战线收缩,府内的抵抗却变得越来越顽强,仿佛太傅府里的每一栋楼每一进跨院,乃至每一株树每一根草,都成为了充满杀机的陷阱。
尽管喊杀声震耳欲聋,可是庞天硕依旧能够清楚地听到从钓鱼阁里飘扬出的琴音——放眼舞阳城,能将古筝弹得如此出神入化的,惟有青照闲。
庞天硕明白,青照闲正是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不仅是为了激励麾下将士浴血死战,更是为了告诉庞天硕:我还在这里,等你放马过来!
对庞天硕而言,这是一次极不上算的兑子,因为他被牢牢钉死在了太傅府中,无法分神其他战场的指挥。然而庞天硕确信一旦自己离开,钓鱼阁里的琴音也将立即停歇,青照闲定会毫不迟疑地步他的后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庞天硕的心目中,一个青照闲足以抵得上半座舞阳城,所以他明知这是圈套,也只能咬牙往里跳。
同一时刻,裴潜和庞观天已在钓鱼阁中见到了盘坐抚琴的青照闲。他面色苍白得可怕,必须依靠两名亲兵的扶持才能勉强坐住,但琴音一点不乱,头脑更是清晰无比,不断下达着一道道作战命令。
小小的一间书房,已成为决定云中山命运的中枢大脑,来自各处的黑衣卫络绎不绝地向他汇报战况,等带回青照闲的最新指示,这些黑衣卫又会瞬间消逝在茫茫夜色里。
一定还有条不为人知的密道!裴潜敢用脑袋打赌,青照闲死守钓鱼阁,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了守住这条连庞天硕都并不知情的密道。只要有这条密道在,青照闲就能联络上城中各处军营里忠于大魏皇室的将领和重臣。
就在庞天硕猛攻太傅府的同时,却懵然不觉他的背脊早已暴露在那些正调动集结的平叛大军刀锋之下。
察觉到这点之后,裴潜心定多了,坐在竹榻上,拿起青照闲没用过的夜宵开始狼吞虎咽。
庞观天见状后也不甘示弱,两人风卷残云之下,顷刻间将所有能吃的东西一扫而空。
青照闲听完裴潜将古剑潭方面的情势做了通报后,微微颔首道:“很好。”
裴潜满以为这残废会对自己赞不绝口,谁晓得只换来不咸不淡的一句:“很好。”大感无趣之下,正想问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那梦寐以求的二十万两赏银,忽听太傅府外西北方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声。
紧跟着正南方、东南方和西南方向也先后响起大军冲锋的号角与呼喊。
裴潜侧耳倾听,惊喜交集地问道:“这是我们的人到了?”
“是我们的,跟你没关系。”庞观天很严肃地纠正道:“你的人在城外。”
青照闲望了眼桌案上即将燃尽的檀香,吩咐道:“备轮椅,我要去见庞天硕。”
裴潜困惑道:“你是怎么调来这些援军的?庞天硕不是已经控制了各处军营么?”
青照闲悠然微笑,回答道:“尽管庞天硕将大批将领软禁在了帅府里,又派出心腹到各营监军,严禁兵马调动。但失道者寡助,真正甘心附逆的红旗军将领屈指可数,大多数人都是不明真相的忠贞之士,尤其是那些中级军官,绝大部分出自古剑潭和我亲创的“舞阳兵院”,他们才是真正的中坚力量。”
庞观天抹抹嘴道:“走,咱们一块儿去见庞天硕。”
想到庞天硕的人头,裴潜表现得异常积极,争先恐后推着轮椅往书房外奔去。
战局正在迅速发生逆转,来自四面八方的平叛大军足有万余,犹如一柄柄突如其来的匕首狠狠插进庞天硕的背心,青衣卫和血衣卫也趁势反攻,将叛军压回青苑,迫使他抽调大量部属回援。
青照闲在众将士的护卫之下,缓缓行出钓鱼阁来到青苑外,扬声说道:“庞兄,认输吧。”
须臾之后,庞天硕面色冷厉,率领数百精忠营亲卫队杀了出来,却被一阵箭雨逼住。
“青照闲,我与你势不两立!”庞天硕挥舞着赤胆宝刀拨开弩箭,御风跃起扑向轮椅,身后的挽澜六卫以及几十名精忠营高手悍不畏死,随后跟进。
“铿!”
庞观天掣出闲云仙剑架住对方的赤胆宝刀,两件仙兵激撞出一串夺目火花。
庞天硕被震得气血浮动往后飘退,听到青照闲道:“庞兄,大势已去,你何忍红旗军同袍刀兵相见?下令投降,我以性命担保你的安全。”
裴潜心里立刻开念起咒语:别投降,千万别听这残废的话,士可杀不可辱……
“你做梦!”也许是咒语起了作用,庞天硕双目杀机绽动,赤胆宝刀上的灵符陡然光华大盛,释放出一道赤龙势不可挡地轰向青照闲。
庞观天不慌不忙推出左掌,掌心青芒进溅,夜空中遽然焕动出千百道青色的风刃斩击在赤龙之上,顿时将其劈得粉身碎骨。
“千刃斩!”庞天硕瞳孔凝缩,认出了庞观天的风灵术,也意识到了既然古剑潭的长老出现在此地,隋远展和马宇翔必定已凶多吉少。
他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只因一念之差,在短短两个时辰内毁于一旦,还落得个乱臣贼子的骂名,心中悲凉不甘可想而知,寒声道:“大不了玉石俱焚!”
顿时混战再起,但叛军的士气军心已跌入谷底,耳中听见平叛大军潮水般的呼喊越来越近,许多人已准备放弃抵抗。
这不是保家卫国的正义之战,而是同室操戈的内讧,支撑这些叛军信念的,除了对庞天硕个人的忠诚与敬畏之外,剩下的不过是升官发财的美梦,当这些都逐渐化为泡影之后,什么也阻止不了他们对于求生的渴望。
裴潜手持紫金匕首,护在青照闲轮椅旁,大义凛然道:“庞天硕,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现在放下兵刃向青太傅磕上十八个响头,或可饶你性命。”
这哪是劝降,分明就是逼庞天硕发飙——闻听此言,庞天硕果然怒不可遏,撇下庞观天,身刀合一扑向裴潜:“小狗,我让你猖狂!”
裴潜手疾眼快,马上往轮椅后一藏:“老青,快祭灵符。”
青照闲没好气道:“你真以为我有钱到可以在每张轮椅上都装上灵符?”
坏了,裴潜头皮一阵发麻。
庞天硕状若疯虎,连斩两名血衣卫,已冲到近前,赤胆宝刀对裴潜的脑壳当空劈下,左掌一道狂飙拍向青照闲。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白色身影横空而出,挥出软鞭抽中赤胆宝刀。
庞天硕横移数尺,就看到尧灵仙御风而至,手中软鞭顺势荡开袭向青照闲的掌风,沉静道:“庞大帅,放弃吧。”
庞天硕凝身横刀,发现他的部属只剩下不到百人,缓缓收缩在他的周围。
尧灵仙、寒中雪、马宇翔以及各路红旗军将领层层迭迭,将庞天硕围困在中央,一股穷途末路的苍凉从他心底发起:“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尧灵仙心情复杂,回答道:“大帅功高盖世,灵仙亦不忍以斧钺相加,惟有暂时拘禁,等城外楚兵退去后,再向陛下请旨发落。”
庞天硕摇摇头,周围的惨叫怒吼,还有兵刃的激响,仿似一下子都隐没在这片死寂的气场里。
他满是鲜血的脸庞上微露倦意:“七尺男儿岂能苟且偷生?长公主殿下,我老了,云中山是妳的了,庞某愿赌服输!”
话音一落,他就猛然举刀往自己的脖颈上抹去。
四周的侍卫失声惊呼,纷纷冲上前去欲夺下赤胆宝刀,庞天硕早有准备,左掌在身周划出一圈弧光,掌风激荡,砰砰连声,数条人影跟着翻飞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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