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江湖!”
“无权无势无实力,只能将身子埋在泥沙中,但凡行将踏错一步都有可能通向不可预知境地。”
就在这时,身边突然有人问:“小师兄,想啥子想得那么认真?”
白衣少女一脸婴儿肥,脑袋上插着各种绒毛,大眼睛忽闪忽闪像是会说话,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个子有点矮。
“呵呵,我在想中午吃什么,昨天中午伙食不错,今天中午不会太差吧?要知道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功臣,好歹伙食上不能亏待我们。”陈星河算不上俊俏,不过模样也不差,剑眉没有,五官相对柔和,掌柜式微笑叫人如沐春风。
少女愣了愣,总觉得面对这个小村民就像进了杂货铺或者脂粉店,这是错觉吗?
“咯咯咯,小师兄好胃口,我听别人说吃得越多,武功也就越厉害,小师兄一定身手了得。”
陈星河摇头浅笑:“过奖过奖,为了师门,为了正道,硬着头皮也要流血流汗!不过我说句心里话,其实就是为了几顿饱饭,吃好喝好比什么都重要。可叹师兄们死伤惨重,若是能够坐在一起把酒言欢,这饭吃得才更有滋味。”
好嘛!这淡淡的伤感是怎么回事?
少女有些凌乱,这小子居然把天聊死了,再说下去就有强行插入的嫌疑。
“小师兄重情重义咯!说得对,吃饭,吃饭最重要。”胡幺儿咬了一口馒头,感觉自己好失败。
明明是过来套近乎揣摩对方心理的,怎么被带偏了?不是吃饭就是缅怀,见到像她这么美的姑娘不是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竟敢拿我当路人甲。”少女看似笑面如嫣,实际上心里恨不得对着陈星河的草人扎扎扎。
“汤不错。”陈星河蹲下自顾自喝汤,就像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实则心中已经变得格外谨慎。
有句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早上一群抠脚大汉吃饭,突然跑来一个漂亮小丫头,而且没有察觉到她是怎么来的,单单这份轻功就颇为了得。
年轻人谁不喜欢和美女说话?
不过做账房先生要有操守,否则主家谁敢用你?
高门大户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眼睛不可乱瞟,说话不可轻佻。
甭管你心中怎么想,必须给人留下木讷,呆板,不解风情的印象,做不到这点别想吃这碗饭。
陈星河虽然不是账房先生,可是家里就是按照这套模式培养他的,以至于行事风格仍然圈在这个圈子里,并未超出。
不得不说这套家里流传下来的东西很管用……
辰时整,肖燊听到楼下“叮叮当当”乱响,他设置的暗铃从百丈外响到床前。
“师妹,我刚上床,能不能让师兄睡个好觉?”
“不能,那个点苍臭小子很欠扁。”
“哦?很少有人能将师妹逼得如此狼狈,我突然感兴趣了,他是如何做到的?”
“你这个后师兄就知道给自己找乐子,那个臭小子则就知道吃,吃吃吃。”
“他对吃很感兴趣吗?”肖燊起身盘坐,抱着肩膀询问:“把他的一言一行告诉我,还有师妹你的黑眼圈好重。”
“都是陈星河!”胡幺儿边跺脚边数落:“他属猪的,夜里睡得特别踏实,我在房顶隔着瓦片观察好久,发现他真的在睡觉。哼,这小子不可能是高手,对于不协调的鸟叫声和猫叫声没有半点反应,有树叶落到床上全然不知。还有,我故意制造一丝杀气,将三根银针射向他的床铺。结果肌肉松弛,神色不变,哪怕他皱下眉头都逃不出我这双眼睛,可是他没有。”
“人家好不容易熬到早晨,他倒是醒得早,跑去没心没肺开吃,这种货色怎么可能开龙脊开出龙吟?师兄,你的直觉毫无用处。”
某少女碎碎念,肖燊全然不顾,正色道:“我在问他的一言一行,忘记门中的复述法则了吗?”
“哼,我问他,小师兄,想啥子哩想得那么认真?”
“他笑着说呵呵,说在想中午吃什么,昨天中午伙食可不错,今天中午不会太差吧?要知道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功臣,好歹伙食上不能亏待我们。”
“对对对,就是那种笑容,像是走入客栈,掌柜的笑脸相迎。脸谱化严重,假,太假了,却让人挑不出毛病,无懈可击。”
胡幺儿一个人表演两个角色,竟将陈星河的神态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等到“复述”完毕,肖燊皱起眉头说:“我有种直觉,这个陈星河不好对付,非常不好对付。”
“又是直觉?我们把他推给修意门算了,就说他知道开龙脊之人。”
“没用的!”肖燊把手一摊:“证据呢?这个时候胡乱交差会影响门中信誉,你先休息,今晚我亲自会会他。”
第012章 严密缉查
十三家门派住在一起,真可以说鱼龙混杂。
有些人还在打架,有些人缺德带冒烟去挖人家擎源派祖坟,病号呢?只能在病床上赌博。
“来来来,买定离手,不要反悔。”陈星河抓住骰钟,咣当咣当狠摇一气,最后扣在床铺上。
“各位上眼,二二三,七点小。”
“啊!该死。”
大家玩得兴起,陈星河嘿嘿一笑,继续坐庄摇钟。
作为门派人士,即便不能五毒俱全,起码也要修炼好赌技。
赌,很重要!
如何控制场面不得罪人,如何与人拉近关系,如何制造紧张和矛盾,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
另外,可以通过几场小赌摸清这些人都是什么习性。
比如隔壁床铺这名断臂汉子,貌似忠厚,说话随和,实则全是伪装。如果没有看错,他喜欢在背后抽冷子下手阴人,十几名伤号中最应该防范的就是他。
再比如住在墙角的贼眉鼠目中年人,记性特别好,听力更加霸道,还懂得察言观色,是天生的探子和细作。
陈星河有种直觉,这两个家伙正在监视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对方竟然有股子锲而不舍劲头在里面。
暗中监视说明拿不准。
这是好事,只要他这里不露马脚,安全性反而有保障。
“来来来,把银子放下,大小买定。”陈星河扫视一圈,弄清楚谁有害,谁不讲理,这就没有白玩,关键时刻可以看人下菜单,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整整一天,直到入夜,这些病号都在大小通杀下度过。
有人点燃几根婴儿手臂粗细蜡烛,大家正准备往深夜奋战,“咣当”一声房门被人踹开,神色冰冷说道:“伤都养好了?”
寒风扑面,屋内高涨的热情就像炭火遇到雪水,瞬间扑灭。
贼眉鼠目中年人赶紧上前一步搭话:“这位兄弟面生,我们闲着没事儿小赌怡情,您看赌本总共也就百十两银子,不伤和气!真的,一点不伤和气。”
“哎,对对对,不伤和气。”大家赶忙赔笑。
对方气势十足,身穿黑衣显得格外肃杀,俊俏模样宛如世家公子,没摸清来路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修意门掌门,天梯院院主授权查案,你们按照先后顺序出来问话。”俊俏公子说完转身离去。
“蔡四六!”门外有人呼喊。
“诶!来啦!”贼眉鼠目中年人一瘸一拐迈步出门,原来他叫蔡四六。
也就小半刻,蔡四六回转病房说道:“没事儿,就是普通问话,许是咱们玩得热火朝天引人嫉妒,所以把咱们给告了。”
“李兴邦。”门外再次呼喊。
这次出去的是断臂汉子,名字与人一样,很有欺骗性。
陈星河无所谓,他正抓紧时间往嘴里塞牛肉干。
中午没吃好,晚上顺手往小厮兜里装了一把银豆子,于是身边多了三大袋牛肉干。
刚才边赌边吃已经干掉一袋,现在趁着外面叫人出去问话又“康吃康吃”造了一袋,看得大家直眼馋。
“星河,你小子就是吃货,俺也饿了。”黑熊一样的粗眉青年前来讨食。
“哈哈哈,还有一袋,大家分了砸吧砸吧嘴吧!”陈星河极为大方,把袋子递给黑熊,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白天边赌钱边扯闲篇,已经通过这些伤员了解到不少消息。
其中最重要一条,修意门强迫点苍表态。
要不是一声龙吟乱了氛围,恐怕小小的点苍门不是做了修意门的马前卒,就是被夜寒衣除掉杀鸡给猴看。
点苍门无法掌握自身命运,这不奇怪!真正让陈星河感到胆寒的是,夜寒衣竟然因为龙吟声主动退场,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位修意门掌门对龙吟声格外重视,甚至凌驾于威逼点苍向天梯院发难之上,如此一来就麻烦了,鹰犬正在搜天索地,难怪揪住一点可疑死活不放。
“陈星河!”
外面第三个叫的就是陈星河。
大家并未在意,可是陈星河心中一紧,知道考验来了。
他迈步而出,只见门前铺着一溜黑布。
黑布两边站着许多彪形大汉,肌肉发达,面无表情,随着黑布延伸出去,仿佛直通地狱。
这时,沙清河的记忆发挥作用,陈星河心中生出几分恍然,这是照影门的手段,利用黑布和两两一对彪形大汉制造心理压力。
走在黑布上,左右两侧每隔几步就是怒目金刚,不要说胆小之人,就算胆大之辈也会势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