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不知因为什么,竟是走到了一起,但看这样子,却不甚融洽。
那张竞北倒是干脆,拱拱手,就道:“可算是把陈大哥给盼回来了,我这阵子时常来此,就是想念大哥,如今一得消息,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
周游子眼皮子跳了跳,心道:还真有人,而且一下就是两个,听这口气,和临汝县侯还是熟人。
默默感慨,周游子犹记得初见陈错时的情景,自己举手之间便将之镇住,而今这局面却已是颠倒。
“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他更加担心起来,这帐中事既被人听了去,会不会走漏消息?但看着陈错神色如常的样子,又将担忧憋在嗓子里,没有说出来。
狼豪见礼之后,就拍着胸脯,看门见山道:“某家早就拜了尊上,一直想要孝敬您老人家,可惜苦无机会,今日天赐良机,那妖道之事某家都听见了,这等小事,岂能让尊上出手?某家自当为尊上解忧!”
张竞北一挑眉毛,不甘示弱的道:“该是我为陈大哥分忧才对!我与陈大哥那是过命的交情,何况叔父也嘱托我,以兄长之礼事之!今日这事,我责无旁贷!”
一番表态说完,他又拱手道:“好叫大哥得知,自与大哥分开,我这一年中结交了几位好友,做了些事,如今被一同称为河东五子,我那几个好友,个个道基巅峰!若是吾等出马,一个造化道的妖道,何足道哉!算起来,南朝的都城还未去过,正好去见识一番!”
这话说得周游子胆战心惊,生怕这两个人真要是一个冒进,将局势给搞乱了,说不定更难收场,立刻就要出言。
陈方华却抢先道:“算算时间,两位若是动身南下,我那大兄该已经得了职位,前往淮南了,再去建康,可能要扑个空。”
张竞北顺势就道:“那就去淮南!”
周游子一听,心更凉了。
陈错则道:“两位既有此心,怕也拦不住,既然如此,便劳烦两位走一趟了。”
狼豪顿时大喜,仿佛得了莫大便宜,忙不迭的抱拳道:“那某家这就启程,还请尊上静待佳讯!”
张竞北如何肯落于其后,也道:“我这就召集好友一同南下!”
说话间,竟是生怕陈错反悔一般,拱拱手,就争先恐后的告辞离去!
等人一走,周游子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君侯,这两人是在外偷听……”
“我若不许,他们再有本事,也听不到分毫!”陈错看了周游子一眼,后者一个激灵,这才知道,面前这位君侯怕是早有筹谋!
一念至此,他不由暗暗叫苦,想着这次北上难不成要弄巧成拙?
他自是不会知道,眼前这位君侯几年之前就和造化道对上了!
如今梦泽中镇着一个造化至宝,大河底下镇着个造化长生,更不要说,那万毒珠、聚厚歌诀都是从造化道手上得来。
真要是算起来,陈错出了神藏的消息只要传出去,就是坐着不动,造化道的人也必然会找上门来!
除此之外,陈错这次的神藏之行,踏足长生,体察前路,正想着要如何完善自身道途,结果周游子二人带来的消息,明显牵扯着王朝气运、天下局面,岂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给了陈错一个抓手,能去感悟天下秩序!
正想着呢,却见陈错屈指一弹,一点厚土之意落下,缠绕在周游子身上。
顿时,周游子顿觉心田活络,意念之中光影变化,一股历史的厚重意境潜入心头,瞬间这境界就有了提升的迹象!
他不由一惊,再看陈错,表情是敬畏混杂着疑惑。
“当初你为我拔鬼,耗费了一颗心田种子,损耗道行不少,于我有恩,今日既然又见了,我在修行上略有心得,自当回报。”
周游子赶紧道:“愧不敢当,当初贫道贸然行之,险些铸就大错!岂能受此大礼?”
“错了!”陈错摇摇头,道:“道长你当时心田不过两颗种子,却为我耗费一颗,这才是大礼!受得起!”
周游子闻言,心生暖意,还待再言,但得了这馈赠,已有感悟自心底涌现,他知道机会难得,,只好就地盘坐,沉淀心念。
陈方华在旁边看着,又是敬佩,又是羡慕,却不敢多言。
这时候,陈错朝他看了过来,笑道:“你大老远的过来通报,也辛苦了,我虽蜕了俗缘,但修的不是忘情绝性之法,何况既有宵小算计,也得让他们明白,胡乱伸手,那是要出事的!”
陈方华登时肃然,刚刚站定,就见陈错凌空一抓,便有丝丝缕缕的阴寒之气在背后流窜,更有不少要渗透血肉,让他忍不住惊呼一声。
陈错笑道:“莫怕。”
说话间,丝丝缕缕的阴寒恶念汇聚其手,五指扯动,分化成弦,跟着轻轻一弹。
咚!
一声轻响,有如泉水叮咚。
第三百四十八章 济世裱心
建康城外,有车队前行,护卫如云,仆从如雨,浩浩荡荡,引沿途之人侧目。
城墙之上,也有不少人远远眺望,其中就有两人,身着黑衣,站在一处角落,不远处虽有兵卒巡查,却对二人视若无睹。
其中一人面孔偏向阴柔,说道:“走的有些急,不过这颗棋子很有用处,只要他到了淮南,就可以顺势布下祭阵,那里原本是齐国之地,现在虽被陈国占据,但并未消化,反倒成了一片三国之外的无主之地,正好规避阴司,到时候不光能炼化了这陈方泰,让他彻底成为傀儡,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将那异数控制住!”
“这陈方泰比他那兄弟可差远了!”另外一人体格强壮,却发出冷笑,“那个异数固然让咱们损失了人手,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厉害人物,连尊者都因为其人,先后几次下令!但这陈方泰就是个绣花枕头、酒囊饭袋,还自以为有大志,其实是连自己都骗过去了,说到底,不过是给自己的荒唐行径,找一张名正言顺的虎皮罢了!”
阴柔之人做出扯线的动作,笑道:“正是这样人才能利用,景师弟已经掌握了陈方泰的心思,布下蛛网,缠绕其欲念,就等着炼化成牵线傀儡了,等此人心境再被挑拨……嗯?噗!”
说着说着,这两人却是忽然齐齐一震,而后口喷鲜血,脸上露出惊怒交加之色!
“是谁!居然胆敢暗算你我!”强壮男子一边吐血,一边怒吼,他的脸上竟有丝丝缕缕的青紫之气浮现,其中恶念翻滚!
“不是暗算,是反噬!”阴柔男子捂住胸口,脸上同样有青紫之气涌出,他艰难出声,“这是……这是种念之法被人给破了!”
说到这里,两人齐齐一愣,都明白过来。
“是陈……不好!”
惊呼一声,二人同时转眼,朝着远处的车队看去,却见二人脸上的青紫之气忽然聚合起来,一起朝着那车队扑去!
阴柔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抓出,阵阵血光涌出,拦住了青紫之气,但他的脸上也立刻有青筋浮现。
那强壮男子见状,忍着体内翻腾,低语道:“在建康施展术法,一个不小心,可是要……”
“暂时顾不上了,”阴柔男子勉强回道:“你我只是从旁协助,就受此反噬,景华年乃是主祭之人,若被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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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城外车队边上,本吸引了不少人过去,众人指指点点,但很快,就有知道内情之人上前低语,说出了这车队之主的身份,马上人人噤声,快步散去。
“王上之威名,当真是令人听之肃然!连这沿途之人也不例外!”
最为华贵的马车之侧,有锦衣豪奴相随,见着这一幕,都啧啧称奇,口中称赞。
“小小奴才,也学旁人奉承,这外面的人哪里是肃然起敬,分明是畏惧本王的恶名!”
马车里,陈方泰端坐其中,先是对着车外说了一句,跟着又对身边的道人,道:“我这名声,已是彻底臭了,现在人人都当我是手握权柄,就胡作非为之辈呢。”
车外豪奴顿时讪讪而笑,不敢再多言了。
车内的道人则道:“寻常人肉眼凡胎,不知王上良苦用心,根本不知道,王上为了这家国安宁付出了多少!可惜,这天下大势着实难改,因此王上之前种种努力都功亏一篑,反而因此留下了不少恶名。”
“无妨,我之心意,凡尘俗子不懂!”陈方泰哈哈一笑,神色豪爽,“这也是本王志在匡扶天下,这才能受得起委屈,待得天下太平了,必要随心所欲!到时候,父母之命也好,朝廷法度也罢,都不要来约束本王!大志得舒,大权在握,宝鉴通神,方得逍遥!”
道人满脸敬佩,赞道:“王上这般心志,才是做大事的人!”
“不用给我戴高帽。”陈方泰笑着摇头。
道人却正色道:“贫道可不是奉承,王上心志确实远超旁人,这从许多事上都看得出来,远的不说,就说今日之雷厉风行,几乎是诏书一下,王上就立刻上路,半点都不耽搁……”
陈方泰摆摆手,道:“本王也是担心局势有变,你是不知道,这个位置有多少人争抢!那淮南虽经历了几次战乱,但依旧还是富裕之地,油水多着呢……”说到这里,他轻咳一声,话锋一转,“当然,本王不是贪财,心里装的是大局!本王要做的事,每一个都却需要大笔花费,不多搜刮……收缴一些钱财,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