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灵梅还不得要领,灵崖已经明白过来。
“陈公子的威慑力竟是这般大?”
渊泉就点头道:“不错,他坐镇一品,不光是其他人难以跨越雷池一步,甚至都望而生畏,不敢轻易尝试晋级,我先前就想,这等人物既入了神藏,肯定还要掀起波澜,现在六人进去,只有他还在其中,惊动仙门诸老,也是说得通的。”
众人正议论着。
“师尊说的是……”紫玉真人迟疑了一下,“若是太华山的扶摇子当面,弟子要先真心诚意的邀请去昆仑山门?”
“不错。”
“若他不愿意,要先好言相劝?”
“正是。”
“如果还是劝不动,就是听之任之,这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与之交恶?”
“是这个道理。”
紫玉真人沉默了,他心里有一句话,到底是没有问出来——
“那我不成了跑腿传言之人?”
但这心中的念头,明显是被金乌子看穿了,于是这位崆峒长老笑眯眯的道:“你若是这般想,那还真无错,就如同我崆峒门中的弟子在你等昆仑修士面前,便能随意呼来喝去,动辄扣押镇住,丝毫也不在意一样,如今便是你这位归真修士,见着那扶摇子,亦要客客气气的。”
“咳咳……”元留子一听这话,不由轻咳一声,提醒的同时,又对紫玉真人道:“此事牵扯不少,还是该小心应对的。”
紫云真人淡淡道:“若是如此,不如将秋雨子唤来,他如今并无他事,只是坐于大河之侧垂钓,或者是其他人来此,一样也能示警。”
这话一说,言外之意很是清楚,无非是说,随便什么人在这里一样能传话通报,何必让他化虚为实的真人受此劳碌?
元留子注意到周围人等都在低语,便轻轻摇头,虽不怎么在意,却不愿意节外生枝,于是一挥袖,便将周遭隔绝出去,才道:“那神藏中隐有大凶,若有变故,还需你来坐镇平定!”
紫玉众人也摇了摇头,拱手道:“既是师命,弟子自然不会违逆,只是事后,还望师尊能将这其中缘由说个清楚。”
元留子闻言点头。
金乌子则笑道:“师兄,你这个弟子看着出尘,但火气可着实不小。”
元留子并不理他,只是道:“还要去探查红鸢等人的情况,咱们便不要耽搁时间了。”
话音落下,众老投影散去。
不过,周围众人固然没有听到最后一番话,却还是满腹疑惑。
很快,一个疑问就横在所有人的心头——
“那陈君子,如今到底如何了?是被困在神藏中了,还是另有际遇?”灵梅在听了渊泉一番介绍后,问出了众人心声。
渊泉笑道:“这事也简单,看诸位长者的态度,肯定不是被困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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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错盘坐于空,一层薄薄灰雾缠绕身躯,两手虚抱,摊开着的双手中,一本薄薄书册悬浮。
淡淡的光辉萦绕在《九歌》之上,九道流光环绕。
一道身着朝服的男子的幻影在背后悬浮,一指点出,像是注解一样,将那九道流光内里剖析清楚,然后尽数融入书册!
清脆的声响中,书册恢复如常,被陈错拿在左手上。
与此同时,陈错的右手指尖,显现一枚旋转不休的五铢钱。
在他的身后,一座铜人缓缓成型,身后几十只手各自拿着兵器,模样各异。
心念通透之下,陈错对今后的自身道路,已然有了清晰的规划和认识。
“九歌藏神,为宗教脉络;铜人持兵,铸兵家脉络;五铢显财,掌商贾脉络,我这道路,是靠着神通意念,来参悟、演化天下秩序的运转,其缘由,该是和我自身的经历有关……”
转念之间,一道道光辉在他的周身流转,隐隐有几道聚而不散的景象堪堪成型,但最终溃散。
“余下零零总总,还有不少可以归纳,但其实一鳞半爪,不成体系,唯有这三个脉络已经清晰,并生出虚幻之相,如今靠着灰雾可以在外界投影,但其实只是心灵剪影,要等我真正领悟了虚实转化的玄妙,才能真正化作法相。”
陈错自家知自家事,此战虽是占了天时地利,表现出了莫大神通,连仙门诸老都被他给慑住了,但终是靠着外力,其本身依旧还是长生修为。
“不过,此番领悟不少,大有精进,这虚实之间的界限已然模糊,待我领悟了其中关键,也就是水到渠成之事了,更何况……”
这般想着,他目光一转,朝下方看去,伸手轻轻一点。
“眼下这天下秩序中的一大支柱,正有一个参悟的机会。”
下方,半毁的王都中央,人主太康本被一名名黑甲兵护持着,与有穷氏等人对峙着——那有穷氏的身边,不知何时开始,竟是多了一群“同行伙伴”!
忽然!黑甲兵卒齐齐一震,随即刀刃转向,指向了人王太康!
第三百三十八章 赢者有道,群而随之
羿的身边,这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那模样,赫然是之前躲藏在王都之内的神裔,其中有几人明显还和这羿有着联系。
毫无疑问,这些人该是各方的探子、内应,只是大夏势大,其余诸多部族就是联合起来,也一样会被压制,甚至连那有穷氏的联盟积蓄多年力量,依旧还在蛰伏。
这般情况下,这些或者潜伏于王都、或者被人策反拉拢之人,一直不敢轻易暴露,但现在一个一个却是争先恐后的蹦了出来。
那有穷氏之主一路前行,身后跟着的人居然越来越多,而且一个个都表现出同仇敌忾之意!
之前,这群人聚集起来,和黑甲亲卫对峙,多少还有许多顾忌,毕竟这黑甲亲卫名声在外,其凶名赫赫,是实打实的用刀剑劈砍出来的,早已震慑诸族!
但突然之间,众人见着那黑甲兵卒,忽然一个个的调转了剑刃,都是一愣,随即便大喜过望!
“黑甲兵身上的禁制,已然被解除了!”
太玄子看着那四散的黑甲兵卒,摇摇头,叹息起来。
无需多问,这位圣殿神灵就知道,这一切缘由何在,于是祂抬起头,朝着天上看去。
有穷氏之主羿这时也是一般动作,只是祂看过一眼之后,就立刻收回目光,再次朝那位人主看了过去。
“你输了,太康!”
迈开步子,羿步步前行,他身后的队伍快速壮大,甚至有许多朝臣打扮之人,都快步加入队列!
“寡人输了?”
那人王太康此时姿态狼狈,散发披肩,身上金甲破损,被边上一个黑甲兵卒偷袭,中了一刀之后,反掌就打碎了那人的天灵盖,而后这人王踉踉跄跄的后退,身上凶威有如实质,将周围几个作势欲冲的黑甲亲兵给慑在当场,一直退到了一列石阶前面,这才堪堪站住。
随即,太康游目四望,笑道:“寡人就算是输了,也不是输给你这等小人!”太康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可惜啊,这偌大江山,竟要终于寡人手中不成!”
正在这时,后面忽有箭矢破空袭来!
太康躲闪不及,被一箭刺中箭头,他怒目回望,随即一愣,惨笑道:“好你个奴才,居然连你都要落井下石,怎的?真觉得寡人不成了?为了防止被株连,所以赶紧要纳投名状?”
不远处,却占着一人,身姿挺拔,白面无须!
这白面人听得此言,却是“呸”了一声,而后扬声道:“好你个昏君!我杨某虽是个阉人,但也知道天下正道!过去忍辱偷生,就是为了今日能为民除害,扬天下之大义!”
“说得好!”
这话音落下,边上就有几个身着朝服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走出来。
“杨侍,过去真是错怪你了,”为首之人有着细长双目,留着八字胡,身材瘦削,“没想到,你与我等一样,都是为了天下,才委身这昏君!”
“姬太师!”白面人一愣,眼中露出了警惕之色,但嘴上却用饱含深情的声音道:“原来你也是……”
“唉,皆在不言中!”那瘦削男子走到石阶最上面,冷冷看了太康一眼,啐了一口,而后高声道:“世人说吾等为虎作伥,乃是奸佞,其实是误解,若论忠义,吾等不缺,太康为人王,自当侍奉,但心中良知不灭,时时记挂天下大义,只等着一个机会,自当为天下除此害!”
身后,又有一身着朝服之人走出,高声道:“为天下除害,吾辈义不容辞!”
“吾辈义不容辞!”
“太康这昏君,我等也是深受其害啊!”
“不错,我等曲意逢迎,就是为了等候今日!诸位,我忍辱负重多年,在这昏君的朝中任职,就是为了搜集他的罪证,日后彰于天下,才好让世人知道他罪有应得!”
“此人罪恶,罄竹难书!”
……
随着一名名大夏朝臣加入队伍,更有许多黑甲兵卒持兵相随,一步一步,竟是走出了人间正道的澎湃气势!
队列的末尾,几个头发苍白的老者,看着这一幕,激动得颤抖起来。
“人间正道!这是人间正道!有忍辱侍暴君之人,有举兵而起的豪杰,有深明大义的义士,这一幕,可为千古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