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怀中的五铢钱,更是震颤不休,一道一道混乱念头在心底滋生。
陈错以手按住五铢钱。
“莫急,待得离山之时,才好探究那几个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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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便过去半个月。
一大清早,言隐子驾着云雾,便落到了竹林山居,见了自家师兄,就道:“扶摇子在书洞中待了半个月,饭菜都是长恩村的人送过去的,并无异样。”
道隐子点点头,招呼着师弟坐下。
“我就不坐了,你自己去便行了,太华秘境不能无人镇守,晦朔子、芥舟子都不在,出了事,难道指望着图南子扛着?”言隐子摆摆手,说着说着,凑近过来,“师兄,你也别多想了,扶摇子天资不凡,一入书山,连立三心,就算那第四心有些晦暗不明,但总有个苗头,这样的天赋,咱们太华山得之,是未来大兴之根基!”
道隐子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道:“凡事皆有定数,之前那昆仑……”
“你就是想太多,当年你仗剑天下时何等快活,结果现在,大师兄闭关不出,你呢,整日里烦扰,说个话都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昆仑就提了一句转世的事,你表面如常,其实忧虑不已……”
道隐子叹息一声,道:“咱太华山崇尚安稳,但大劫将至,为兄实在难安。”
言隐子眉头一挑,道:“还是得多出去历练,在此处,门人弟子难免慵懒,好些个弟子本来勇猛精进,结果在秘境住得久了,慢慢的都提不起劲来了!”
道隐子沉吟片刻,道:“昆仑出令,本意如何,且不多说,但为兄之前卜算,便知最近要有混乱苗头,这次八门共议,应该就是先兆,乱局……又要来了!门人弟子,倒是不便外出了。”
“你又不擅长卜算,净瞎操心,”言隐子不以为然:“我知师兄担忧,自三国之后,接连几次大劫,咱太华山死伤惨重,尤其是太清之难,硕果仅存的几位宿老接连陨落……”
道隐子闻言,又是叹息,道:“所以,此番咱们太华山就不该参与了,也没有本钱掺和,强凑过去,说不定被人当做棋子……”
言隐子眉头一皱,冷冷道:“按着师兄的意思,干脆就封山百年,谁都不管,咱们在这太华秘境中自给自足,岂不美哉?等百年之后,山门洞开,天下一统了,指不定那凡俗龙庭,还能进贡几个童男童女,为我太华山弟子,传承祖师道统!”
道隐子一听,也皱起眉来。
言隐子就道:“师兄,扶摇子是转世真仙,你都收他为真传弟子了,还躲得了?”
道隐子则道:“为兄收他为徒,是看重他的心性、天赋,是想他传承道统,至于神藏之说,能得就得,他不愿意去,也不逼他。”
“你不逼他,真让他日日在书山与书为伴不成?”言隐子冷笑一声,“玉虚令都来了,元留子当着咱们的面,说转世仙人之事,能没有谋划?你不争,还不让扶摇子争,等该争之时,就来不及了。”
道隐子沉默不语。
这时,天上一道青光落下,化作阶梯。
言隐子见了,冷笑道:“师兄去吧,若真觉得避难是福,大可与各门各派明言,就说咱家的转世仙不争神藏,舍去一时烦恼,日后见面,都手下留情,记得同源之德。”
道隐子叹息一声,只道:“门中由你照看。”随即拾阶而上,消失在青光尽头。
“唉,”抬头看着空荡荡的苍穹,言隐子摇头叹息,“凡俗之事多烦扰,竟令剑仙不逍遥。师兄啊师兄,当年的你,是何等的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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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仙山,云雾缭绕。
道隐子驾云而落,就有两个仙鹤飞来,落下收翅,就化作童男童女。
“见过仙长,掌教老爷和其他仙长已经等候多时,请随吾等来。”说着,二人在前面引路。
很快,云雾散开,露出一座座悬峰。
道隐子随着童男童女,走在翻腾云海,很快便到了一座云中岛边。
那岛上处处蟠桃,能看到猕猴嬉戏。
岛屿中央,蟠桃林内,摆着一张张矮桌,已有十几人坐于其中,个个仙风道骨,姿态潇洒。
见着道隐子走来,有人见礼,有人轻笑。
靠里的位置,有两人更招呼起来。
道隐子走过去,沿途一一问候,到了那两人跟前,就有桌椅蒲团凭空冒出来,便要落座。
这时,那白鹤童子过来,躬身道:“还请仙长移步,此处是留与福德宗真人的。”
道隐子一怔,面露尴尬。
方才招呼他的两人中,有一人起身斥责:“你这童子,好没道理,我这师兄晋时得道,如今虽无太华掌教之名,却有其实,哪是你能置喙的,速速退去!”
那白鹤童子赶忙称罪,但还是坚持道:“此乃掌教吩咐,还请上仙行个方便。”
那人又怒,还待再说,却被道隐子拦住。
周围几人纷纷看来,神色各异,却无人要出言。
“师弟莫怒,一个座位而已,换个便是,”道隐子说着,询问位置,却被那白鹤童子指了末尾一片空地。
道隐子又是一愣,但想到局面,还是走了过去。
倒是先前那人恼怒非常,起身道:“既然师兄移步,师弟我如何能坐在此处,也过去吧。”
果然与道隐子一起走了过去。
二人到了空处,又有矮桌蒲团显化,便相对落坐。
“师弟何苦如此?”道隐子苦笑一声。
“师兄啊,你处处忍让,旁人就道你软弱可欺,但我海玄子当年与师兄一同快意天下,知你如今是为太华隐忍,心中敬佩,那昆仑势大,我等东海小岛惹不起,可和师兄共进退,还是成的。”
道隐子闻言,点点头,郑重道:“多谢师弟了。”
海玄子目光一扫,又道:“师兄,其实坐在此处倒也僻静,省得见他们明争暗斗,你道那昆仑有多看重终南山的福德宗?两宗处处争斗呢。”
“我也有所耳闻,”道隐子点点头,“但看眼前局面,还算安稳。”
“昆仑自忖主干大宗,而那福德宗的源头也不输昆仑,又地处中原,根基深厚,已有后起之势,听说连诸多旁门,都尊福德为中枢呢。”
“还有这事?”
“不止呢,此次八宗共商,还邀了另外一门,等于是破了过往传统,”海玄子说着,笑着起来,“在里面穿针引线的,就是福德宗,否则单靠一个昆仑名头,未必能让其他各家点头。”
道隐子却有几分尴尬,这事他连听都未曾听过,更不要说点头了,只能转移话题,问道:“不知是哪一门。”可话一出口,就又后悔,因为这明摆着说自家不知。
海玄子也不说破,只是回答——
“定心门!”
道隐子闻言一愣。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五家六仙事发矣!
定心门!
听到这个名字,道隐子难免多想一点。
他早就从南冥子、垂云子的口中,知道此次在那南陈都城争夺转世仙人,除了昆仑,还有定心门的道人出现,但最后还是太华山后来居上,自己才得佳徒。
但现在听到这个宗门,再联想到自家新弟子,不免就有念想。
“师弟可是想到了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从道隐子和海玄子身后传来,二人转头看去,入目的乃是一白眉老头。
这人刚才和海玄子一同招呼,但在白鹤童子出言的时候,他静默不语。
是以这海玄子见了,便露出不快,道:“师兄这会倒是会说话了,方才怎么沉默是金?”
那老头就道:“师弟莫怪,来时掌教师兄就嘱咐过我,不可招惹麻烦,我崆峒的局面本就复杂,如今也得了一位转世仙,实在不想成众矢之的,想必道隐子师弟也是这般想的吧?”
海玄子还是冷笑。
白眉老头又道:“今日这事,其实也有缘由,也和你们东海诸岛有关。”
“和我等有什么关联?”
那白眉老头已经坐下,道:“不是你那琉璃岛,你们东海如今四岛为尊,可不止你一个人来,有关太华山的传闻,你就没听过?”
海玄子的表情,当即有几分不自在。
道隐子则问:“还请金乌子师兄明言,是什么传闻?”
海玄子欲言又止。
金乌子直言道:“东海的望气真人几年前云游中原,观各处之气,点评太华山时,说太华山气运衰退,不为仙道主角,该是一路走低,待式微后,就要退出八宗之列了。”
“一派胡言!”海玄子勃然大怒,“他无非是见太清之难太华山损伤太重,牵强附会一番,以逞其名,师兄,万万不可放在心上!”
道隐子强笑一声。
金乌子却道:“望气真人之言,不管真假,总有人信,气运若衰,沾着就有霉运,因此有人向昆仑建议,让道隐子师弟坐于此处,昆仑本就有意扶持其他门派,又或有其他打算,顺水推舟……”
海玄子打断道:“你来此处,就为说这个?”
金乌子摇摇头:“我来陪同两位师弟,明着得罪昆仑自是不行,但气运之言,我却是不怕,要是牵扯崆峒,大不了闭死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