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这馍馍好吃吗?”
忽然,那将军又说话了,似乎并不满意,不服气的口气,却问他这句话。
这一下倒是让赵小年一愣,心想这家伙该不是挖什么坑吧?疑惑的看看几个人,再看看陈兵。
陈兵陪笑道:“这已经是我们兴丰军最好的伙食了,赵大人要是不满意,卑职也没有办法,就是陆大将军来了,卑职也只有这个了!西北这面,物资匮乏,还请赵大人见谅!”
“陈将军客气了,这肉夹馍做的地道,好吃,很好吃!就是拿出去卖钱,人都得抢着要!好吃!”
“好吃是吗?”那将军打断道。
赵小年压低眉头,仔细打量他!
“赵大人,实不相瞒,卑职早年也是个厨子!”
“啊?”
那将军义正言辞的冷道:“陈将军这账下能人辈出啊!连个肉夹馍都能做的这么地道,面柔而不发,宣而不涩,蒸出来的馍馍香醇美味,还这么软,摸起来就跟那姑娘的小手一样!”
“嗯?”
看着他如此话说,本当有点笑意,可是那冷寒的面孔似乎又不像是夸陈兵啊?
有些疑惑的赵小年不由看看陈兵。
他听到别人说这馍馍,当下笑嘻嘻的要应承,但是一瞬间,似乎意识到什么了,脸色也立刻变了。
这!
“赵大人!你没蒸过馍馍可能不知道,军中供应极大,和面都是用大锅走,脚踩和面,所以,这馒头吃的时候要少放盐,还能吃出一股臭脚味来!”
赵小年差点呕吐了。
倒是将军立刻接话道:“这里的馍馍可是就奇了,吃出来的味道香醇不说,还有一股子桂花味!陈将军这面还真是不错啊,桂花味!”
他这样一说,赵小年仔细品品,还真有一股子桂花味。
这什么意思?什么玄机?
用求知的眼光看向那位细柳营的将军。
就见几位细柳营的将军脸色都不善,终于有人帮着自己人说话了。
“赵大人,女人平时洗脚爱放些花儿在盆子里泡!久而久之脚上就有了香气!”
“啊?”赵小年一下就明白了,这馍馍是女人做的?
可是?
还没有多想, 将军继续解释道:“早些年,边关发配女人充军,后来禁了,充军发配的女人都有各地总调,配入当地府库,充作劳力。所以,咱们细柳营的女人都交了!馍馍都是男人做的!”
这……
顿时陈兵的脸色惨白。
赵小年也僵住了。
不由看看这几个将军。
他们这是告状啊……
按说充营的事情很早就已经禁止了,如果发现一定会严惩。兴丰军如果有这种问题,那赵小年岂不是要对陆泽元动手了?
这不科学啊!
“谁家男人营房那么干净?一间房最少一个女人!”
“就是!”
“……”
“赵大人,我们吃饱了,去河西堡吧!”
“哎……咱们细柳营就是后娘养的,没办法,兄弟们,走吧!”
“赵大人……”陈兵脸色惨淡,看不见赵小年的脸色,只能看到他挂着三道黑线的脸庞上面无表情……
“来人,给我查!”
“……”
“……”
几位细柳营的将军不由转过头来看看,他们也就是不服气,但若是真闹起来,还是不敢的,不由转头看看赵小年。
“给我查!”
“赵大人……”
“查!”
赵小年一拍桌子,怒道:“查!”
第43章 贪官的妹子
当来到后堂的大厨房里,这里的情况触目惊心,竟然有一百多妇女光着膀子擦着汗,正在那里蒸馍馍呢!
看到这等画面,赵小年脸色森白。
陈兵急忙请罪。
“赵大人,卑职有罪,卑职有罪!”
“……”
“……”
在清查了一遍之后发现,这里有一百二十余名女人,都是犯妇,甚至不少身上都有刺字。
在听了她们诉苦之后才知道,此事真是陆泽元干的。
当初颁布发令之后,细柳营就把充军的女人全交出去了,可是兴丰军的陆泽元却并没有交,反而还把细柳营的女人也全部收了过去!
处理还是不处理?
几位细柳营的将军装作没看见,出去了。
诉苦归诉苦,但要是惹人,他们官卑职小,压根就不敢闹。现在李鹏程还被赵小年关在凉州府的大牢里,他们更多的心思是想着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赵大人,人都是陆大将军调派的,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陈兵害怕惹出事来,继续说道:“卑职奉命行办,没有虐待她们啊,她们平时就是扫扫地,洗洗衣服,做做饭,绝对没有其他事情!请大人明察!”
看到他的眼色,这犯妇领头的也行礼道:“启禀赵大人,陈大人忠良,并无弄虚作假之事,卑职都应兴丰军西营都领指挥。”
兴丰军西营都领就是陆泽元的女儿陆颦儿。
这点赵小年自然是知道的,不由看看这犯妇,眸光凌然。
女人见到赵小年那眼神,咬着嘴唇轻轻欠身,低下头去。
陆颦儿进京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开了,西营的管代自然也不是陆颦儿了,这女人倒是冰雪聪明,提到此事是知道赵小年和陆颦儿的关系,一方面为陆泽元开脱,一方面也是暗示赵小年,此事请念旧情。
这就难办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真要徇私枉法吗?
不可能的,自己马上就是太子,若是徇私,这事情就是开端,往后朝里的人定然会顺着这杆子往上爬。
这种事情只能是宁枉勿纵……
可是,陆泽元,莫说现在动不了,就是在自己接过班子之前,都动不了。
这一下,很为难。
那犯妇似是看出了赵小年的心思,又补了一句:“赵大人也是西北的老人了,在总督署衙门,卑职们就会被卖掉,在西营,起码还是为国捐躯,有粮饷拿,赵大人……卑职们在西营还算是个人,到了总督署可就……”
“……”
这女人对这事情门清啊。
赵小年好歹也是西北的纨绔,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益牵扯。所谓的不允许充营,无非是读书人另类的贪婪,那些发配边疆的,有本事使钱捞的,到了边关就会被捞走,要是没钱捞的,那就拿出来卖了,或者让知府大人养成自己家的奴仆。
比如西北这一面的青楼生意,干爹从来不亲自过问,但是最近几年的红火,无外乎是星哥这样的几个学生帮忙操持,而那些女人的来源,多半都是些犯官的女眷。比如大玉儿那等姿色极佳的女子,也是如此被弄到青楼里的。
这事情若是细究起来,怕不是要查死一大批官员了。
打量一番这女人,年纪约莫四十余岁,体态也已经发福,丰腴的身体还有些精壮,发胖的脸上五官却还细致柔嫩,似是驻颜有术。女人精赤着两条手臂,许是厨房里太热所致,脖颈上还有一道清晰的脏污分界线,应是经常在那个位置缠着毛巾所致。
她眉目依然有几许清秀,只是眼神浑浊了许多,似是被边关的困苦生活磨平了棱角,认命一般的低头负立。
赵小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赵大人,卑职名叫黄淑珍……嗯,卑职的哥哥是黄兴涛,因在江南道布政任上贪墨一百七十万两被抄家,全家充军。”
说出此话时,女子眼眸中多少有些苦涩,但似是已经看开了,仅仅顿了顿,便抬头看着赵小年了。
此事当年也算震惊全国的大案,一个布政使居然贪污超过一百七十万两,其贪污亏空之大前所未有。现在寻着原主的记忆,赵小年居然发现自己还和这个女人见过一面。
那还是建隆十九年的事情,当时的赵小年还是个娃娃,刚刚在星哥那里吃了荤被爹发现,于是不准他出门,但是猫吃了惺能放手吗?于是偷偷跑出去找干爹。
那时候刚巧出这事,这个黄淑珍被发配边疆就在凉州府中,黄家女眷颇多,许多都是买来的姑娘,刚巧来了,赵小年就想要……玩。
干爹倒也没客气,嘴上说他,但是却让他自己去转一圈。
这一圈过来,看上的是那脸蛋最漂亮的姑娘,至于这黄淑珍,不说她本就有些胖,姿色也不如那些姑娘们,所以一眼带过,除了排在最前头,啥也不是。
刚巧她那一年之后,就是充营的改制,她是最后一批被充营的女人。
其实赵小年是知道,改制之后,那些原本充营的女人全部被督属收回,然后转而就“租”给青楼或者个人了。
因为西北的活都是重体力活,女人是干不了的,于是督属想了一个法子,那就是把人租出去换劳力。有人愿意要女人的,一个人顶一个劳力,还要上交租税,如此一来两全其美。至于这些女人们……自然是苦不堪言,要么沦为娼妇,要么就成了别人生孩子的工具,日子过的可想而知。
于军中他不太知道,只是听陆颦儿提过,充营的女人虽然入了军营确实是“妓”,但是那些多是将军校尉们的特权,普通士兵是没有机会占这便宜的,所以,那些充营的日子过得未必苦,反而有不少还得了将军的倾心,做了小妾或者陪侍,照样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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