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深山养女帝 (月夜流香)

　　林南微笑：“大事，不是你们回来要跟我说的吗？何必让我来说？”
　　曹操讶然，心道：此人的确异于常人——异于常人地令人厌恶。
　　陈琳却是没有多想，即便他看出来林南与曹操相处不佳，也并不以为意。
　　作为宾客，双方互相看不过眼，这是常有的事情，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将何进要召全天下诸侯来洛阳，诛杀十常侍的事情告诉林南，陈琳叹息一声，顺便把自己和曹操的意见也告诉林南。
　　林南闻言，神色冷淡：“此事，真乃是妖魔在人心。”
　　“外因不重，重在内因。”
　　“此言何解？”陈琳问道。
　　林南说道：“何进为何邀请天下诸侯来洛阳，你们想过没有？单纯因为他足够蠢？”
　　陈琳和曹操心道：要不然呢，何进还不够蠢吗？
　　“不仅仅如此，而是，有些人给了何进足够的危机感。”林南说道，“近两个月以来，谁最和何进同进同退，深得何进信任？”
　　“袁绍袁本初。”陈琳说道。
　　曹操也说道：“确实是袁本初。”
　　“朝廷三公也和大将军同进同退，是吧？”
　　“事实上掌控三公，掌控朝堂的又是谁？”
　　林南问出这个问题后，陈琳想也不想，回答道：“当然是大将军，他手握军权，参录尚书事，朝堂皆听他号令。”
　　林南微微摇头，看向曹操。
　　曹操本来也没有想到——现在的他，还是汉室忠臣，并且还和汉朝名门望族，文臣们同一立场。
　　还真没想过，名门之中，居然有人对汉朝不忠，包藏祸心！
　　毕竟桓灵二帝之后，名门望族刷满了天下文人的认知，一说他们，都是忠心耿耿，为国不惜生死，一说皇帝，那就是昏君。
　　如今曹操想一想林南的第一个问题，再看第二个问题，心中已经悚然。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袁绍袁本初。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袁家。
　　袁逢为司空，袁隗为太傅，三公占据两个，再加上四世三公的影响力，实际上三公与朝堂，都是他们在控制。
　　袁本初与袁家表面上与何进是一体的，何进有什么命令，无不听从。
　　“是谁告诉何进，十常侍要害他？是谁说，何进毒杀董太后的事已经泄露？”
　　林南继续问道。
　　曹操此刻，已经心中佩服此人，明白了陈琳为何如此推崇他。
　　“是袁绍袁本初。”
　　“他告诉大将军，十常侍要害他，还说大将军毒害董太后的事，已经被十常侍泄露了！”陈琳这时候也已经明白过来，额头上冒出冷汗。
　　“那么又是谁，建议何进，召集天下诸侯来洛阳作乱？”
　　曹操已经按剑而起，厉声道：“还是袁绍那匹夫！”
　　“我今日便带兵诛杀袁绍并袁家满门，为大汉除去祸患！”
　　“孟德，你心急了。”林南说道，“我还没说完。”
　　“你知道袁家这布置，有一个什么问题在里面吗？那就是如何保证何进会相信外面的诸侯可靠，而不是相信手下的将士可靠？”
　　陈琳与曹操皆是奇怪：“这又是为何？”
　　“还是袁家对洛阳的掌控权问题。”林南说道，“因为你等与何进等人的声望，名声，都在袁家的操控之下，一念之间，他们对这个阴谋大可以从容而作，随机应变。”
　　“何进杀董太后之后，自心有愧疚，知道自己如此行径不臣，如同惊弓之鸟，这时候袁绍只需要让他看到，某些将士似乎并不忠心可靠，何进就会怀疑，什么时候自己会变成汉朝历史上某位大将军的下场一样，甚至兵变被杀。”
　　“这就是掌控，何进不是不知道自己选择不好，但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不敢再赌手下们对自己有多少忠心，会不会杀了自己。”
　　“所以，他选择了看上去最蠢的方法，也是最自私且慌不择路的方法。”
　　曹操皱眉：“先生此言，令我耳目一震；若是大将军不答应袁绍的提议，不选这个方法呢？”
　　“事情其实更简单了——”林南说道，“袁绍不是早就说过，十常侍会把何进杀董太后的事情泄露出去吗？只要何进不按照他们安排走，袁家就会真的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到时候，天下共同讨伐奸贼何进，同样是四方兵动，国家败落。”
　　“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且大受震撼。
　　陈琳与曹操两人默然。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们还真的以为，袁绍是出了个馊主意，何进是真的傻。
　　原来，袁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就是故意的。
　　原来，何进也不是不知道，诸侯来洛阳会生乱，可他却是危机四伏，不得不如此！
　　相比较他们，自己两个一头雾水的，其实才是真的「傻」，还想着真心为大汉朝除去宦官十常侍，兴旺朝廷。
　　“如今之事，应该如何？”
　　曹操茫然看向林南，俯首下拜：“望先生教我。”
　　林南淡淡问道：“大汉朝内有蛀虫，州牧把持疆土，名门把持权势名望，各地豪商、地主、把持民生财富。”
　　“还有救吗？”
　　“我如今帮你们出手，救了大汉朝一时，能救的了一世吗？能让汉朝再传承多少年？”
　　陈琳、曹操皆目瞪口呆看着他，没想到这位林南先生，居然说出这种「叛逆」之语。
　　他们也是名门，也是汉朝内的统治秩序，难不成他们也是林南先生口中的蛀虫？
　　“先生此言，究竟合意？”曹操谨慎地问道。
　　“莫非，先生认为，黔首百姓，应该奋发向上，掌握朝廷吗？”
　　林南哈哈一笑：“你想问我，是不是造反的黄巾军，太平道？对吧？”


第228章
　　兴汉室
　　曹操之所以询问林南，其实话中已经隐藏敌意。
　　他和陈琳，都是举孝廉而出任官吏的，举孝廉这件事，在汉朝是极为固化的上升渠道。
　　当地官府举孝廉，就要看某人在当地的名声，影响力。
　　这是天然有利于世家公子、名门望族的。
　　背后是家族，当官也是因为名门、关系，可想而知曹操、陈琳对于林南将家族、名门归为国家蛀虫后，会是什么感觉。
　　无异于有人指着鼻子，骂他们的父母，骂他们本人。
　　而林南能说出这种话，又会是什么人？
　　当然不是他们的同类。
　　曹操就隐约猜测——修行人，敌视名门望族，认为朝廷腐朽不可救，难道是太平道的余孽，黄巾军的残留？
　　若真是如此，今天非把妖道剿灭于此不可。
　　林南的反问，令曹操感觉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这时候他胆气豪壮，对「妖道」也并不惧怕，直接点头说道：“不错，本都尉正是有所怀疑。”
　　“那你怀疑错了。”
　　林南微笑说道：“虽然我想说，那样或许会成为几百年、几千年后的未来，但是现在并无意义。”
　　“如今的庶民百姓，只能再出现新的皇帝，新的朝廷，新的世家大族，未必就比得上如今汉朝。”
　　“所以，我对你们两位说的便是，汉朝倾颓，蛀虫良多。”
　　“若要改天换地，你们与皇室都没有这种魄力，甚至于诸侯纷争，同样没有这样的魄力。”
　　“为百姓计，为天下计，看来我还是要改命一番，插手做一些什么。”
　　陈琳霍然睁大眼睛，听出林南这话的意思。
　　曹操更是按住腰间的剑，先是松开，最后又紧紧按住——
　　听到林南说庶民的缺点，他心中赞同，以为林南不会再有其他心思；
　　然而当他听到林南最后那一番试图插手，有所作为的话语，他心里面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反贼！
　　此人或许不是太平道的妖道，黄巾军的余孽，但是一定是一个反贼！
　　曹操和陈琳，希望听到此人如何拯救汉室朝廷的话语，但是却都没有想到，这一位林南先生居然直言不讳，将汉朝批判一番，自己说什么为了百姓，为了天下，要改命，要做些什么……
　　这等言语，不就是要争夺天下吗？
　　“林南先生，我以上宾待你，却不想你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陈琳手中拿出一支毛笔，于虚空中写下一个「囚」字，那字便化作一座监牢朝着林南落下去。
　　林南不避不闪，任凭监牢笼罩自身周围，端着酒杯微微一笑。
　　“何为狼子野心？”
　　陈琳驳斥道：“你是汉朝臣民，理当忠君，报效朝廷，如何将朝廷贬斥后，说什么为了天下，你要插手？这天下之事，在皇帝，在朝中大臣，如何轮得到你来插手？”
　　曹操则是抽出剑来，浑身血气涌动，剑上微微闪烁红光。
　　显然是要发动武将技能。
　　“陈主薄，何必与他多言？且让我来审问他！”
　　“今日他若是不说，我们尚不知道，洛阳城中已经有这等反贼！”
　　将剑对准了林南，曹操喝问道：“快说，你究竟姓谁名谁，哪里人士？”
　　“是否还有同党，都在何处？”
　　林南摇了摇头，屈指一弹，陈琳布下的监牢便溃散成墨汁，洒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