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儿女 (习右)

　　完颜宗望自真定府出兵，渡河后攻下临河县，大名县等地，兵锋直逼汴京。
　　萧雁群紧急找来众兄弟，商议下一步对策，姬若离分析，姬无天既然想借金军之力造反，那么必然会与金人里应外合，汴京城高坚固，倘若宋军死守，金人短时间内不易攻破。
　　姬无天多半会从汴京城里发难，让宋军里外受敌。
　　于是萧雁群决定明日一早便和袁溪等人赶往汴京，河东七虎，齐天鹤，乔氏父子在后，调动七星盟全部力量开往汴京，准备和金军决一死战。
　　待安排好一切后，已是深夜，萧雁群长出了一口气，紧张的心境让他无法入睡，便想到处走走，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姬若离房间外。
　　房间里还亮着灯，他正想走近，只听到屋内传来了“铮铮”琴声，萧雁群驻足，那琴声细微悠长，余韵袅袅，似有无限心事。
　　萧雁群走到门外，琴声忽止，姬若离道：“是萧大哥吗，进来吧。”
　　“好久没听见你弹琴了。”萧雁群推门走近。他见姬若离穿戴整齐，并无要入睡的意思，有些诧异，姬若离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复又转过身去，凝视着面前的古琴，缓缓说道：“明天你们就去东京了。”
　　萧雁群道：“是啊，终于到这一天了。”
　　屋内出现短暂的沉默，萧雁群准备对她说“早点睡”，开想开口，姬若离道：“我们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萧雁群一怔，道：“什么约定？”
　　姬若离道：“那日我问过你，将来能不能饶我哥一命。”
　　萧雁群沉默片刻，叹道：“是，我说过，可是我并不认为你哥会浪子回头，事已至此，你对他还抱有希望吗。”
　　姬若离道：“也就是说，他是非死不可了。”
　　萧雁群道：“若离，你应该明白，就算不为我和他的私人恩怨，为了我们所坚持的正道公义，也不能放过姬无天。”
　　姬若离缓缓抚摸着琴弦，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玉手微微发抖，她道：“是啊，他罪大恶极，的确该死……”
　　萧雁群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听姬若离道：“罪大恶极的姬无天该死，那么姬无天的妹妹呢，是不是也该死呢。”
　　萧雁群忙道：“你胡说什么，你跟他不一样！”
　　姬若离没理会他，道：“如果不是我一心帮着你对付他，也许他的末日不会这么快到来。”
　　萧雁群道：“是，我能有今日，我们兄弟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没。”
　　姬若离颤抖着睫毛，明眸之中透出一丝悲戚，道：“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选择错了。”
　　萧雁群道：“你后悔了。”
　　姬若离挤出一丝微笑，道：“有时候想想，郭寒涛那样的日子也很不错，寄情于山水，不问世俗纷扰。”
　　萧雁群好像明白了什么，凝视着她，那渐渐模糊的侧影，道：“那样的日子我当然也想过，只是也只能想想，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姬若离坐着一动不动，一束月光自窗间洒下，披在她肩上，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往日的神姿被略显苍白的脸色代替。
　　萧雁群的心不知被什么东西揪住，想要说点什么，却始终无法开口，愣愣地站着，姬若离呓语般说道：“是啊，还有很多不平之事等着你，你怎能逍遥自在呢。”
　　“往后的路很苦，如果你想追求山水之乐……我不拦你。”萧雁群终于说出了这句他自以为是的话。
　　“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吗。”姬若离看向他，笑容略显苦涩。
　　萧雁群不再说话，而是转过身去，不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姬若离缓缓起身，看着萧雁群宽阔的背影，轻声道：“你保重。”
　　萧雁群如遭雷击，身子不住颤抖，却未回头，只听门外岳琳琅叫道：“离姐姐，这么晚了你去哪……离姐姐！”
　　那是萧雁群听到的，姬若离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133章 最终之战
　　次日一早，袁溪等人就找到萧雁群，问起了姬若离的事情，面对众兄弟的眼神，萧雁群只好实话实说，道：“她走了……”
　　姐妹中岳琳琅和姬若离感情最好，当即嚷道：“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
　　萧雁群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难以启齿，冷落禅如刀般的目光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走了的意思，就是不会再回来了。”
　　岳琳琅叫道：“为什么！”
　　方悔道：“大哥，咱们现在去追，应该还能追得上的。”
　　冷落禅道：“都走了一夜了，怎么追，往哪追？”
　　方悔急道：“四哥你怎么唱反调！”
　　管彤带着一丝哀怨看向萧雁群，道：“四哥不是唱反调，如果要追，大哥早把她追回来了。”
　　梅傲雪道：“这算什么，你跟她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这是怎么了。”
　　萧雁群被众人数落了一阵，苦笑道：“天造地设，你们真这么认为吗。”
　　众人七嘴八舌，不想姬若离就这么走了，管彤却道：“其实大哥心里的苦恐怕比我们还多，我们还是不要逼他了。”
　　岳琳琅道：“可是，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离姐姐吗。”
　　管彤无奈地道：“有缘还会再见吧……”
　　杨胜祖替他解围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岳琳琅掩面跑了出去，急得方悔想去追，又看看屋里边，萧雁群道：“看我做什么，我知道琳琅一定怨我，七弟你替我多说几句好话。”
　　方悔点点头，马上飞奔出去，萧雁群定了定神，道：“诸位，若离她……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所以……”
　　宋妙真叹道：“你们有缘无分，那也怪不得别人。”
　　萧雁群苦笑道：“五妹能这么想那再好不过，感情的事，毕竟不能勉强。”
　　战天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要管这些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萧雁群道：“姬无天很可能藏在东京，我们当然要去东京。”
　　再说姬若离，离开萧雁群后，一路懒懒散散往东京去，她猜想姬无天可能还在那，其实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见姬无天，也没想过见不到又怎么办，只是觉得这一面可能是兄妹二人最后一面了。
　　姬若离再次孑然一身，感觉虽有些落寞，但并不觉得多伤感，既然萧雁群的心意如此，那何必再纠缠下去呢，你若无心我便休，又有何难。
　　她走进东京，刚好又是一个冬天，曾几何时，也是一个冬天，她从杭州出发回无法帮。
　　只不过那时的萧雁群还是孤身一人，那时的无法帮还是天下第一帮，那时的大宋，还没有疲于应对金人。
　　如今一切都变了，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姬若离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旧事，走在东京街头，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街道依旧繁华，人们照常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爱喝酒的依然喝酒，爱赌钱的依然赌钱，爱逛妓院的依然逛妓院。
　　只是不时会有那么几个有时之士，在宾朋相聚，酒过三巡后，发出“大厦将倾”的悲叹，这些人当中以读书人最多，他们有着一颗热血的报国心，但除了喝酒解闷，写诗排忧，什么也干不了。
　　姬若离走过几条花街柳巷，大红灯笼照得她眼神有些迷离，对那些红粉们来说，夜晚，算是她们的财神爷，她们凭栏卖笑，使尽浑身解数来逢迎客人，把他们一个个带入醉生梦死的温柔乡去。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只是还没亡国吧，这是大多数老百姓的想法，他们只关心自家的柴米油盐，并不关心谁当皇帝，那些风尘女子呢，从她们樱唇中唱出的词，除了男欢女爱，有没有那么一两声的，发人深省的呼喊？
　　姬若离心情复杂，不知不觉，走到了无法帮的大门口，大门紧闭，偌大的庄院死气沉沉，与繁华的东京夜市极不相称。
　　姬若离犹豫不定，突然“吱呀”一声，大门竟然开了条缝，里面走出一劲装汉子，看了看姬若离，惊道：“若离小姐？”
　　姬若离走进去，庄院的确是一片漆黑，只有几间屋子亮着灯火，姬无天果然在东京，在无法帮！
　　不过他们既然能发现姬若离在门前驻足，一样能发现别人，越是到这样的关头，越不能掉以轻心，在那些暗不见物的地方，不知藏着多少高手，埋着多少暗器？
　　姬若离对姬无天倒有了一丝敬佩，她暗想，如果这个哥哥不走歪路的话，那么必然能成就一番大事。
　　“你回来了。”姬无天的语气很温柔，仿佛一个守在饭桌前的父母，等待着顽皮的孩子回家。
　　只是他看上去有些苍老，两鬓添了几缕银发。
　　二人见面在姬无天的住处，房间里一切如常，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房中没了丫鬟，四周没了什么守卫，显得非常冷清。
　　大宋君臣眼下忙着对付北方的金人，对于无法帮废弃的院子，他们当然没有精力去理会无法帮。
　　何况姬无天所剩的人不多，放在这么大的庄院中，的确是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