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张人凤。
“你是谁?”
细雨面上不动声色,右手却已握住剑柄。
“把你手里的东西搁下!”
黑衣人环抱双臂,站直了身子,他有些随意的向着细雨手里的东西翘了翘下巴,他说的时候,已缓缓向前迈出。
胸前环着的双手,还在轻轻的叩动着十指,尔后慢慢垂到了身侧。
因为细雨已把包裹背到了身上,她要拔剑。
“铮!”
黑衣人似是低低笑了一声,亦是反手拔刀,两柄长刀自他背后抽出,雪亮刀身已露光寒。
“叮~”
清脆声响紧随其后,但见细雨手里的避水剑已出鞘,剑身如三尺绕指柔般微微颤晃,软脊薄身,这是一柄软剑。
谁也不能小觑的软剑。
“你既有心要退出这修罗场,何必把东西带走!”
黑衣人脚下未停,望着辟水剑,笠沿下的那双眼睛似有光华晃了晃。
“就算我不带走,也不会给你!”
细雨冷冷道。
黑衣人像是在思量她这句话里的意思,缄默着等又走出一步,才沙哑的笑道:“呵呵,有趣啊,想不到剑下亡魂无数的细雨,竟然也有颗普渡众生的心,你以为杀人的是罗摩遗体么?说到底不过是人心罢了。”
仿佛恼怒于自己的心思被人窥破,细雨眼中寒芒一露,她已没说话,一步踏出,右手软剑横削向对方脖颈,黑衣人左手扬刀一挡,不想辟水剑剑身陡然一弯,剑尖已从右弯曲成弧,刺他脖颈左侧,剑刃更是如软鞭般缠了上去。
像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黑衣人再起一刀,回劈出去,将剑尖挡下,辟水剑发出一声清脆颤鸣,立朝外弯曲。细雨出手快疾狠辣,见一招被挡,右手握剑,顺着弯曲之势凌空拧身,剑势一变,剑光立在月华下划出一轮寒影,剑尖已如灵蛇昂首般左右变幻,回刺出去,飘忽难测,刺出的角度亦是有些,刁钻古怪。
足下一滑,黑衣人侧身提刀欲挡,可面前的剑却似真就像活了一样,不但从他双刀间的缝隙滑出,剑尖一弯,像是长了眼睛,朝他心口刺来。
“呼!”
那剑尖眼看已破开了衣裳,刺入血肉,可陡然黑衣人气息一松,胸膛,连同身子都仿佛塌下去一截,便是这一截,凌厉剑势已到尽头,剑尖竭力而回。
就在这刹那,黑衣人已然反击。
他步履一踏欺身而上,夹着辟水剑的双刀沿着剑身刺啦往下一滑,一刀已削向细雨脖颈,另一刀,则是反肘往后,挡住了曲身刺向他后背的剑尖。
“叮!”
颤鸣再起,还有布帛撕裂之声,两人已在短暂的交手中又分了开来,各自退开。
而在他们之间,一具包袱当空抛起,灰布扬开,半具干瘪发黑的尸首落了下来。
不约而同,二人眼神同时生变,身形一动,一人提剑跺脚凌空跃起一丈高,朝那罗摩遗体抓去,另一人却是缩身塌腰翻身在地上如猿猴一滚,而后站起的同时双脚借力一蹬,双刀已斩出数十道璀璨刀光,朝细雨罩去。
辟水剑之所以出剑难测,乃是因为其剑身可于刚柔之间变化,能曲能伸,不可以常理待之。
可如今细雨浑身冰凉,盖因对方的双刀不但快,而且出招的角度亦是刁钻古怪,那两条手臂仿佛没了骨头,亦是能曲能直,先前一直藏而不漏,而今乍然一现,竟是先朝她攻来,令人措手不及,眼看就要吃亏。
“唉!”
却听一声轻叹自场外突起。
紧接着,桥下陡见十数道乌光劈头盖脸的朝黑衣人打去,破空声锐急,听的人汗毛一竖。
遂见,
桥上,那漫天翻飞的刀光竟然分出来一道,一刀攻向细雨,一道挡向打来的乌光。
电光火石间。
“砰砰砰——”
顷刻,刀身上连连激起十数声激烈爆响,一颗颗乌红的珠子随之散落,或是被劈开,或是被拨开。
竟是念珠。
又有人来,细雨不得已舍了取回罗摩遗体的念头,避开刀光,翻身后撤,警惕无比。
而黑衣人,则是右臂一揽,那半截干尸已到他肋下。
可他落地的同时,身形一晃,踉跄后退了数步,等站稳,方才哑声低笑道:
“好手段!”
语气竟有几分虚弱。
桥下,是个带发修行的和尚,眉目干净分明,顶着一头寸许长的短发,穿着件灰色僧衣,双手合十,一副安然之相。
“她有此悔悟之心已是不易,施主何苦咄咄逼人!”
和尚打量着黑衣人,又看看他身旁的张人凤,不由叹道:“还是来晚了一步!”
“想不到,江湖上真是藏龙卧虎,竟有人能使出分心二用的刀法,让小僧好不佩服!”
黑衣人却没说话,深深看了眼和尚,喉头微鼓似压制着什么东西,一手抓起张人凤,夹着罗摩遗体转身便走,大步狂奔,没入了夜色的阴影中。
细雨作势欲追,可那和尚忽然拦她去路。
“小僧陆竹。”
“滚开!”
夜凉如水,二人已在桥上纠缠了起来。
第83章 孤舟寒影(求推荐)
湖水漠漠。
夜已五更。
一艘孤船泊在湖心,一轮明月高悬,映的湖面都在泛光,皎若霜雪,波光如镜,落着月影,映着船影,还有人影。
乌蓬小船的船头,还挂着一盏摇摇曳曳,昏黄暗淡的灯盏,比岸边那微弱的灯火还要不堪,孤寞凄寒。
五更,这个时间段很微妙。
微妙在于,有人觉得很晚了,有人已觉得不早了,有人还在睡,有人却已哆嗦着身子拋甩着补了又补的渔网,对他们来说这已算是今天的清晨。
莫愁,这个湖就叫莫愁,谁能不愁?
岸边传来的笛声,呜呜咽咽,透着凄婉,怕又是哪家姑娘为情所累,念叨着思君如明月的话,对月神伤,以曲相诉。
孤舟寒影。
乌蓬里,月华的照映下,隐隐可见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躺在里面,动也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可突然,男人沉寂多时的气息忽然再现,胸膛宛如抽动的风箱,起伏不定,睁眼的同时大口不停的呼吸着,急促的好似做了个噩梦。
确实是噩梦,如果一个人差点死了还不算噩梦,那恐怕天底下的梦都只能算作美梦了。
胸口处的刺痛阵阵如潮水袭来,男人贪婪的喘息着,许是呼吸的太过急促,被喉头的逆血一呛,他便不得不咳嗽起来。
剧烈的咳嗽。
咳得他双眼通红,嘴里淌着鲜血。
然后失声痛哭起来。
毕竟,任谁遭逢家族被屠戮一空的惨剧,只怕都得大哭一场。
他是张人凤。
可只哭了一声,张人凤便猝然抬头,朝船头看去。
昏黄发黯的灯盏下,有个人正坐在那里,一身黑衣,头带斗笠,背着双刀,背上的衣衫还绽裂出一条细长的豁口,连带着里头的血肉也是如此,伤口细长如发,像是被如刀的细雨刮过,看上去就好像一条血丝。
这是剑伤,辟水剑法?他本就是用剑好手,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东西,当今江湖,唯有细雨的辟水剑能斩出这般细长的剑伤。
“你是谁?”
他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那人的嗓音低沉且沙哑,不答反问。
张人凤很虚弱,捂着胸口,挣扎着一点点坐起,他的心脏与常人有异,那一剑虽说贯入胸口,却只损及了血肉,以至于剧痛之下昏厥了过去,对脏腑的伤害却并不足以致命。
“我是张人凤!”
黑衣人侧身坐着,看不见脸,摩挲着手里的刀子,轻描淡写道:“你可不光是张人凤,你还是张海端的儿子!
一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张人凤的眼睛里,陡然迸发出一种仇恨的光,眼仁里满布着一条条细密扭曲的血丝。
“黑石杀了我爹,灭我全家,我一定要报仇——咳咳——”他说的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好似这一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以至于又咳嗽了起来。
“就凭你一人么?”一盆冷水浇下,黑衣人语带讥诮,发出了无情的嘲弄。“就凭你现在的这番模样,谁都能轻而易举的要了你的命,你又能做些什么?”
张人凤被他的话语一激,张嘴想反驳,可又似想到什么,脸上惨然一笑,就像泄了气一样,连带着那双仇恨的眸子也黯淡了下去。
“你说得对,我确实什么都做不了,那你又何必救我,让我死了,岂不一了百了!”
黑衣人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不已经死了么,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张人凤已经死了,天底下应该再也没有张人凤这个人了,救与不救,已无区别!”
“你什么意思?”
张人凤的脸色很白,像是没有半点血色。
黑衣人仍是以那种不惊不急的语气道:“张人凤是死了,可这世上不还多了个你么,有的事情,明里做不到,那就由明化暗,暗地里做。”
“所有人都知道你死了,所以这也是你的优势,谁能想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居然还活在这个世上,意外之举,总能有所收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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