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剑人眼神骤凝,大袖一飘,淡青色的衣裳似成了风筝,豁然扬起,连同衣裳里的人,也飘了起来,披散的墨发下,一双如水似的眸子绽出了精光,像是两朵沁寒的寒火。
豁然,
剑鸣回响,如飞泉激荡。
“嗡!”
他提剑画出一圆,剑势裹着飞进来的风雨,将其与身后的天地断开,而后三尺青虹霎时化作一圈如莲绽开的剑影,雨有多密,他的剑刺的便有多密,剑影之下,那一团雨沫已然溃成一片随风而散的雾。
可门外又有风雨涌进。
他低喝一声不退反进,腾起的身子一挺,一个鹞子翻身已笔直如离弦之箭飞出了屋子,如白虹贯日,掠过了门槛,将风雨劈作两半,回身似飞燕横空,提臂剑身一横一挑,青瓦灰檐下滴落的雨帘,霎时离了原本的轨迹,逆流而上,与落下的雨水冲击在一起。
“哗!”
漫天水雾。
正欲再动。
“咣咣咣~”
门外忽起敲门声,苏青酝酿的剑势戛然而止,稍一迟疑,风雨似是瞅准时机,连同漫天雨珠,当头淋下。
这时候,腕间的银铃才仿佛自那极快与极慢的变化中反应过来,叮铃铃响了几声。
“谁啊?”
望着被打湿的衣裳,苏青颇觉无奈。
“是我,蔡婆!”
听到声音,他藏好了剑,掸着袖子,忙匆匆的去开门。
门外蔡婆正笑吟吟的站着,身后还立着几个人,拉着一辆小车。“这入春了,雨可就多了,我先喊了他们来把屋顶给你补补,免得刮风漏雨的,还有地砖也得换了,灶台也得修修!”
“那进来吧,麻烦诸位了!”
苏青让过身子。
都是些市井讨活的邻里,何曾见过苏青这般模样的,一个个局促的紧,听到他说话,更是张口结舌,最后不清不楚的“嗯”了两声,便进来埋着头收拾了。
“哎呦,你这屋子里可真空荡!”
蔡婆也跟着进来了,转了一会,四下打量了一眼,不由叹口气,只是眼睛却猝然一亮,却是瞧见了苏青随手丢在床上的那些银子。
苏青立在石阶上出着神,摩挲着扳指,瞧着自檐上如珠帘般挂到眼前的雨线,漫不经心的应道:“是啊,等放晴了就置办上!”
“对了,阿青你是做什么的呀?”
蔡婆笑眯眯的问道。
“唱曲儿的!”
“听你口音你是北方人么?”
“对!”
屋里的泥瓦匠换着青瓦,铺着地砖。
蔡婆侧过头,仔细的打量着苏青,笑道:“我起初瞧见你还以为是看见仙家了呢,你不知道,这几天街坊里可都在说你呢!”
“说我?说我什么?”
像是牵动了愁怀,苏青伸手接着檐下的雨水,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都说你好看,蔡婆问你个事,你成家了没?”
“在等!”
“那哪能等,一个家里缺了女人可不成,平日里终归要打点打点,吃食、衣裳的缝缝补补,可都离不开女人,冬天冷了还能暖暖被子!”
苏青终于回过神来。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听着越来越不对劲。
果不其然,
蔡婆接着道:“这两天可是有人老向我提起你呢!”
他这下算是听明白了。
蔡婆还是那副热心肠的模样。“要不我帮你张罗张罗,你去瞧瞧也好啊,兴许就有瞧上眼的!”
“蔡婆,这些事真不用你操心了!”
苏青叹口气,恰好屋里的活都忙完了,他赶忙转身进屋,瞧了瞧换好的屋顶,还有铺好的地砖,付了钱。
蔡婆却絮絮叨叨的跟在他身后。“阿青,你是不是害怕我给你介绍的都不好看啊?放心吧,我还认识几位大户的小姐,还未成亲呢!”
“您老就歇歇吧,您觉得大户人家能瞧的上我这一个唱曲儿的?”苏青听的哭笑不得,又把几位泥瓦匠领到灶房。
蔡婆又跟了出来。
“说不定呢?看看呀,看看又吃不了亏!”
苏青实在经不住这耳边的唠叨。“那行吧,找时间去看看,我可说好了啊,就只是看看!”
“好嘞,我这就去张罗着!”
蔡婆这才兴冲冲的出了院子。
“您别理她,她那人就这样,做事看着热心,可老帮倒忙,总想着赚人情,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今天饭还没吃就……”修灶台的一个汉子冷不丁搭了句腔,还没说完身旁另一个年长的便敲了他一下。
苏青则是解脱般幽幽叹了口气。
糊灶台的时间用的多了些,小半个时辰,几个人走之前叮嘱过不了两三天就能用。
等人都走完了,天色也暗了大半,苏青转身回屋。
也没了练剑的心思,只是一人坐窗边擦拭着剑,还有刀,听着窗外暮风吹过,静坐无声。
直到夜色渐浓,几近亥时的时辰。
苏青擦剑的动作一停,忽见暗青色的剑身上,有一抹火光一闪而过,这时候,他才歪着脑袋,瞧向窗外。但见清冷的夜空里,那稀稀疏疏的雨丝中,一点烟火,如一颗升空的火红流星,拖着淡淡的焰尾,从城西的方向升起,最后悬在黑夜中,像是点缀上去的星辰,明灭不定,持续了数息,这才彻底黯淡。
“黑石信号?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苏青慢条斯理的取过一盒脂粉,画了个旦角的脸谱,又瞧了瞧迷蒙雨氛,自床底下取出三颗黑石,撑着伞,提剑出了门,朝城西赶去。
第76章 罗摩遗体(求推荐)
秦淮河面,碧水幽幽,楼船画舫间,一艘乌溜溜的小船,载着客人,自两岸浮华的灯火中,随波而流,朝西驶去。
“公子,便在舟上吃么?”
摇桨的汉子坐在舟尾,披蓑戴笠,一条腿一缩一伸的划着水面,手里还握着一支桨,小心翼翼的稳着方向,不然这要是和那些个画舫磕着碰着,估摸着就得挨骂,说不定还得挨打,他身旁还搁着鱼篓,里面装着刚捞上来的鱼虾。
“好!”
声音是从乌蓬下传来的,只见顶上挂着一盏昏黄暗淡的灯,一个青袍的身影坐在船腰处,小半截身子露在雨氛里,正好奇的瞧着面前八九岁的渔家小姑娘收拾着那些鱼虾。
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这些渔家依水而生,活法自然也是离不开水的。
就见挂着长命锁的小姑娘,挽着袖子,一副早当家的模样,手脚利索的把那些个鲤鱼三两下取了内脏,又用备好的净水清洗干净,拿出一尺来长的小刀片成薄片,至于虾蟹就更简单了,取钳摘脚,一会就摆成一盘。
接着,切好了香葱,又倒了一小碟自家酿得酱油。
“这是鱼脍?”
苏青迫不及待的搓着手,那姑娘见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不由咯咯一笑,然后递过一双筷子。
“公子是唱曲儿的么?怎得妆都没卸?”
小姑娘一点也不惧生,说话间便要替他把乌蓬往前遮遮,原来这是可以前后变动的。
“忘了,忘了!”
苏青边吃着鱼肉,蘸着酱油,直呼一个“鲜”。
河上细雨深,纷纷扬扬,河畔不时传来莺莺燕燕的笑声,绿窗红烛,一个个这还没暖起来呢,手里已多了把团扇,朝着河上游玩的公子招呼着。曲声靡靡,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唱着哀怨的曲儿,估摸着是身心错负,听的人满腹愁怀。
“公子怎得也有铃铛?你也是在船上出生的么?”
小姑娘抱着膝,缩身坐在乌蓬里,忽瞥见苏青腕间的铃铛,有些好奇,说着,她也晃了晃自己腕间的铃铛。
“这个难不成有什么说法?”
苏青吃着鱼,看了看自己的铃铛。
“老人说我们生在水上的,命都薄,就像水里无根的草一样,守不住,所以才给我戴了长命锁,还有铃铛,说是能带来福气,能安定下来!”女孩晃了晃铃铛,天真烂漫,仿佛不知道无根浮萍的意思。“这可是我们渔家姑娘才有的说法,我这个是九颗,我九岁了,你那是几颗呀?”
她眼睛一转似在数苏青的铃铛。
“二十一颗!”
这时候,摇桨的汉子招呼道:
“公子,到了!”
苏青柔和的笑了笑,望了眼河边,然后放下筷子,搁下几角银子。
“鱼很好吃,我就在河边唱曲儿,下次还来!”
小姑娘这才止了话,把乌蓬往后推了推,瞧着苏青撑伞上了岸,见人远去,她扭头道:“爹,盘里还剩着不少呢,你还没吃饭呢,银子也给多了!”
汉子从外面坐了进来,一解蓑衣,瞧着懂事的闺女,笑道:“那是客人赏的,下次再遇上,多捞点!”
“哦,爹,你吃!”
“你也吃!”
……
驶过了秦淮的浮华,离了那莺莺燕燕的歌声,突然间天地像是安静了下来,雨声淅淅沥沥,苏青走上了一条灰黯无灯的老街,斑驳的街道,被雨水冲刷的很是干净。
不对,有灯的,一盏灯。
就在老街的街心。
还有人。
两排的屋顶、檐角、亦或是那些窄巷的阴暗处,一条条黑影慢慢现出身形,不露面目,从四面八方聚来,看身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装扮千奇百怪,有的带着罗刹面具,有的蒙着面巾,还有的索性把自己捂了个严实,更有的蓬头垢面,脸都瞧不见,活脱脱一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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