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积雪瞬间就似被巨石砸中的水面,溅起巨大浪花,滚滚雪浪,层层推开。
游龙生顷刻就觉眼前白茫一片,一股难以想象的劲风裹挟着那激荡的雪色洪流,朝他冲击而来,难以抵挡,势不可摧。
飞雪打在脸上,只似钢刀刮肉,冷剑刺骨,迫的他再难寸进。
手中雪亮剑器,径自脱手而出,“夺”的一声,没入一旁的木梁。
游龙生简直被骇呆了。
他满身是雪,被劲风掀翻,在地上连带着打了几个滚,这才堪堪停止,又惊又骇的望向那从始至终,连手都没抬一下的男人。
一张白皙的英俊脸庞,不知羞极,还是恼极,霎时涨红一片。
自己竟败的这般干脆。
而那两颗铁丸,苏青嘿声一笑,右手腾出,就像拍苍蝇般,反手便对着当先那颗铁丸抽了过去。
“啪!”
凭空似炸起一声惊雷
势如流星的铁丸径直原路而回,与那后来的铁胆撞在一起,两两相遇,后者真就似被砸碎的核桃般,从空四分五裂。
另一颗余势不减,直朝秦孝仪飞去。
“嘿!”
这紫袍长髯的老人,眼神一变,瞳孔陡缩,双手忽一提,口中提气蓄力,只一咬牙,竟欲硬接。
电光火石间,铁丸还真就被他接个正着,可他整个人却似喝醉酒一样,一张老脸登时涨红一片,身子摇摇晃晃,脚下踉跄而退。
眼看要倒,身后“兴云庄”的门客,忙上前去扶,可这一扶,一个个却面色狂变,如遭雷击,四仰八倒,摔了一地。
“噗!”
秦孝仪连退了八步,脚掌下接连留了八个脚印,这会被人一扶,刚一站稳,仰头就是一口鲜红血雾,栽头就倒。
如此。
背后激荡的披风落下,飞扬的青丝坠下,苏青垂下眼皮睨了游龙生一眼,双手仍自随意的转动把玩着扳指,嘴里淡淡道:“不堪一击,换你爹藏龙老人来说不定还有些看头!”
游龙生神情先是一僵,继而面白如纸,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先生、”
那龙啸云见状又要开口。
苏青似笑非笑的一抬眸子,朝他瞟了一眼,不得不说,这男人生的模样倒是不错,身形威武,面相威严沉稳,自由一番不凡气度。
“与我有交情的是李寻欢,你可没什么资格,何况今日这事也牵扯到李寻欢,你却不替他说说话?”
他说的直接,也不去看龙啸云那故作苦涩的模样,只朝赵正义看去。
“呵呵,姓赵的,你还不说?机会我可是给你了,倘若你不说的话,我就当作你是在诬陷我,还有折辱我这帮伙计,既如此,我便只能割了你的舌头,对了,你这双眼睛老眼昏花,也顺道剜了吧!”
轻描淡写的话,却听的众人心头一寒。
“姓苏的,你莫要欺人太甚!”
赵正义怒声道。
“欺你又如何?你算什么东西?梅二是我的人,救不救不人难道还得你说了算?”
“唉,算了,看来你是不想说了,那就——”
苏青看向赵正义。
嘿嘿一笑,抬手便要示意众人围杀而上。
一时间剑拔弩张,赵正义等人脸色发白,脊背发冷,莫说这些人,就是苏青刚才露的那一手,他那心怕是都已凉了一截。
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不简单呐。
“等等,我说!”
赵正义终于又开口。
苏青笑的温和。
“好,那我就听听!”
适才还趾高气昂的赵正义,这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好,他嘶着声嘎着喉,满头大汗的道:“此事是个误会,尊驾义薄云天,实为江湖侠义之人,是赵某弄错了,此事应该归咎于梅花盗的身上——”
苏青慢慢收回了手,连连发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道:“哈哈哈,好,好个铁面无私赵正义,果然和之前说的一模一样,那我就放你一马!”
只在所有人忌惮惊惧的注视下,那放声连笑的人,已步入客栈。
待苏青不见,长街上的那些人,又各自隐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彼此骇然。
第157章 梅花盗现
夜深。
明月。
梅花。
兴云庄的梅园里,李寻欢倚着亭内朱栏,喝着酒,望着月,嗅着香,梅香。
满园寒梅盛放,开的可真好啊,风袭过,片片嫣红散落,在风中打着滚,回旋飞卷,也算是为这寂寥清冷的夜添了几分颜色。
世人大多是善忘的。
遗憾、亏欠、悔恨……
一生想要忘记的东西简直太多了,不然,一个人倘若日日夜夜被这些情绪包裹着,只怕挨得了一天也挨不过第二天,能活着,也绝对会成为疯子,折磨着自己,也煎熬着自己。
可忘记,并非是想做就能做到的,人心是复杂,人的感情也是复杂的,总有人会时常发现,自己越拼命越想要忘记的东西,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冷不丁又回想了起来,就像是跗骨之蛆般甩都甩不掉。
人真的很奇怪,有的人,愿意把一生都用来追名逐利,有的人则是愿意用一生憎恨,为仇恨而活,还有的人,却把一生都用来忘记。
梦一场,醉一场。
有人很聪明,不需要去耗费心力,就能忘记。
那便是喝酒。
喝醉了,什么都忘了,醒了继续喝,喝了继续醉。
如此,世上便没有任何事能令他痛苦的记忆了。
李寻欢就拼命想喝醉。
事实上,他曾经不喝酒的,滴酒不沾,因为他觉得,人生苦短,清醒的时候本来就少,他要珍惜眼前,但现在,他嗜酒如命,成了个江湖人尽皆知的酒鬼。
喝酒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难的是能不能喝醉,如果一个人连喝醉也已做不到,那他无疑是可怜的。
微醉微醺的眸子扫过这个梅园。
梅花依旧,依稀像是比十年前还开得更盛,可人呢?
物是人非。
花谢了,终有再开之日,人呢?
岁月如刀,难重头。
李寻欢枕着背后的亭柱,目光似乎穿过了梅林,自那花隙间掠过,望到了尽头的那点灯火,还有那座小楼,还有楼里的人。
十年前,这小楼本属于他,楼中的人本也属于他。
但现在。
他已不再年轻。
他还记得,楼里的女子从小就是在他李家长大,她的父亲,是李寻欢父亲的妻舅,自幼定亲,青梅竹马,他们不但是情人,也是很好的朋友。
现在。
相逢如陌路。
喝罢,醉罢!
眼一闭,一仰首,烈酒入喉。
这酒,还是昔年他远走关外前,和她一起埋在这梅园中的。不知是否埋酒的人心变了,还是日子太久,酒也变了,李寻欢只觉得辛辣苦涩极了,仿佛饮尽了人生百味,离合悲欢。
“看来,我的酒带的多了些,你是否已醉了?”
一声清朗嗓音温和响起,还有阵悦耳的银铃声。
但见皎如霜雪的明月下,一人手中拎着两坛子酒,足下似闲庭漫步,自那梅枝梢头,轻点飘过,如履平地,漫不经心。
直从远处飘到近处,落地时却又轻若无物,披风一卷,梅花已漫天纷飞。
“呵呵,我实在很好奇,你为何总喜欢穿青色的衣裳!”
李寻欢笑着睁眼,一瞧来人。
“唔?大概是我的名字里有个青字吧,每个人有忘记的东西,也有不愿忘记的东西,我却是在提醒自己,很多东西不能忘记!”
苏青故作思索,已笑着掠入亭中,将手里的酒抛过去一坛。
李寻欢听的失笑,顺手接过,一拍泥封,阖眼深吸了一口,赞道:“三十年的竹叶青,好酒!”
言罢大饮一口。
苏青只往亭内一坐。
“呵呵,好不好对我来说还得看喝酒的人,要是别人与我喝,再好的酒怕也得寡淡如水,要是知交与我喝,便是那幽幽池水也能喝出佳酿的味道!”
“仅凭此话,今夜便该喝个痛快,哈哈!”
李寻欢双手捧坛,坛口倒灌,张口一接,一注醇香酒浆已落入喉中,点滴不洒。
他看着苏青,眼神变化,忽笑着道:“不忘记又为哪般?”
苏青亦是倚着朱栏,他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酒,沉默稍顷,才轻声道:“有的东西忘了,我只怕若有重逢一日,也无意义!”
李寻欢先怅然一叹,涩然一笑,但他马上话锋忽转,道:“秦孝仪武功被废,赵正义丢尽了颜面,只怕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
苏青瞥了眼面前这个落魄的男人,他淡淡道:“你还说漏了一个,还有龙啸云!”
李寻欢那张脸登时有些白,他的脸本就有种病态的白,此刻愈发的白,白的像是瞬间褪尽了血色。他白天已在暗中瞧着,但却不曾现身,也不知该如何现身,好在苏青只是威慑众人,并未下杀手,这是给了他面子。
“我也有些好奇,倘若龙啸云死在我的手上,你那柄飞刀会不会对准我?”
苏青又问。
李寻欢脸色都有些僵硬,他已说不出来话,好半晌,才似有慌张的灌了口酒,强撑笑道:“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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