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器 (东方行云)

　　“牛二，你恨我吗？”月姬虚弱道：“若不是我跳下山崖，你也不会跟来，陷入这一绝境。”
　　“那不都一样吗？”叶川道：“你当我不知道，出了葬兵谷，你还不是一样要杀我，死在这跟死外边都是死，有什么不同？”
　　“我杀不了你！”月姬摇摇头，“我知道你在给我疗伤的时候，在我身上做了手脚，所以即便出了葬兵谷，我也杀不了你！”
　　“呃......”叶川老脸微红，居然被发现了。
　　他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之前在月姬给他下咒的时候，他也在替对方疗伤时，偷偷在对方的体内留下了某种东西，月姬如果真要杀他，他也不是没有自保的手段。
　　“我修炼这么多年，对敌无数，各种暗斗也经历过很多，但你实在是我见过最难缠的一个人，脸皮厚，而且又阴险又无耻，手段令人防不胜防，就连我也是着了你的道之后才察觉到！”月姬的笑容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面临绝境，她的心性似乎有很大的转变。
　　一个若感觉自己即将死去，很多平时在意的事情，都不值得在意了。
　　月姬此刻已经完全放下了自己的身份，放下了两人之间的恩怨，她不再想着杀掉叶川，与叶川争斗，只想在死之前，能找个人吐露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叶川对月姬的评价尽数接受，要不当年的十大圣主怎么都会对他头疼呢，真要玩起阴的来，他怕过谁？
　　“你可知，为什么你看过了我的容颜后，我便要杀你吗？”月姬越来越虚弱，却似乎不愿闭口休息。
　　“为什么？”看着她这副样子，叶川竟然也有些心软，语气柔和了几分，顺着她的话问了回去。
　　月姬笑道：“因为我曾立誓，我的真容，只能给我夫君一个人看！”
　　叶川道：“你夫君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折磨他？”
　　听他又在耍贱，月姬也不在意了，道：“他已经死了！”
　　叶川愣住，就因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月姬便要戴一辈子的面纱，永生不以真面目示人？
　　“就在我们大婚那一日，还未曾拜堂，他便死了！”月姬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没有想象中那种伤感。
　　没拜堂便死了？叶川又一次发愣，那岂非两人都还算不上真正的夫妻？可月姬依然称那人为夫君，还为他戴一辈子的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
　　“在那之后，你是唯一一个见过的真容的人，所以我要杀掉你，因为我的容颜，只属于我的夫君。”月姬看着叶川，眼中却无杀意。
　　奶奶的，这叫什么事？叶川心里郁闷，就看了她脸一眼，就成了她夫君了？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因为我也要死了。”月姬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眼睛似乎都睁不开了，开始慢慢闭合。
　　“老女人，你醒醒，别睡！”叶川在她耳边叫喊，“你若是睡了，我就把你的样子画成画，发满世间，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长什么样！”
　　经历此行，无论双方是真情还是假意，毕竟也是共度了一场患难。
　　这女子也算重情重义之人，能为了一个尚未拜堂的丈夫，戴上一世的面纱，叶川也不禁为她这份情感而触动。
　　此时的月姬，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正慢慢离开自己的身体，眼皮沉重，已经无法睁开。
　　但忽然间，她又感觉有种温热的东西流入口中，她的意识随后又渐渐清醒，眼睛也重新睁开。
　　睁眼后，她便见到一只手正举在她的眼前，手腕已被划破，那流入她口中的，是这只手流出的鲜血。
　　“你疯了！”月姬瞬间清醒了过来，道：“你在损耗自己的精血，为我续上生机？”
　　精血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无比重要，叶川居然为她做到了这一步，这便相当于拿他自己的命，来和月姬共享，为她强行续命！
　　“这里乌漆嘛黑的，你自己闭眼了，我不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叶川脸色苍白如纸，扶起月姬，道：“别废话，赶紧，恢复了就跟我走，我就不信找不到出路！”
　　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还要硬撑没事的样子，月姬的心里复杂不已。
　　这已经是叶川救她的第三次。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受她威胁，不得已而为之的话，那第二次他完全可以扔下月姬自己离开，但他却是跟了下来，用身体替月姬挡下了致命一击。
　　而这第三次，更是相当于直接损耗他的生命，将月姬从死亡边缘生生拉了回来。
　　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连月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第205章 重见光明
　　尽管有叶川强行为她续上生机，月姬还是非常虚弱，连走路都不稳，只能让叶川扶着她前行。
　　黑暗之中，他们完全迷失了方向，只知一直在走，却似乎永远也走不出去，仿佛已陷入永恒的黑暗之中。
　　之后叶川又用自己的精血为月姬续了几次命，这也就是他的天兵神体，才能扛得住，否则换了一般人，早已倒下了。
　　“牛你，你不必再枉费自己的生机，我走不出去了！”月姬不愿再损耗叶川的生机，道：“你的体质比我强大，把我扔下，自己走吧！”
　　说实话，叶川也不知道自己干嘛非要救下月姬，还为她多次损耗自己的生机。
　　月姬几次想杀他，到头来他却舍命去救月姬？
　　“我怎么觉得我这么贱呢？”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而后暗暗告诉自己，救月姬是为了找到补天镜的下落，就是这样，没有别的。
　　“牛二，你自己走吧！”月姬已经彻底不抱希望，这个地方实在太诡异了，根本就像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仿佛无论走多久都走不出去。
　　“别废话，都这么虚弱了怎么还那么多话说，安安静静跟着我走！”叶川骂了月姬一句，事实上，他自己现在也很虚弱，说话的时候都显得气息不足，声音很轻。
　　“你带着我，只会和我一起死在这里！”月姬叹了一声，她自己都不明白，两人怎么会从明争暗斗就变成了生死相依的情况。
　　“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打你...”叶川说着，恶狠狠瞪了月姬一眼。
　　这人时而无赖，时而霸道，时而又表现得单纯天真，月姬只感觉自己这一生阅人无数，但却看不懂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摇摇头，不再说话，但又觉得马上就要死去了，难不成就这么静静的等死？
　　“牛二，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月姬还是没能忍住，再次开口，“我此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自问已能洞悉人心，能轻易看透他人心思，但和你一路相处，我却看不透你。”
　　“看透我？”叶川咧嘴笑道：“那你应该庆幸自己看不透，因为如果你真的看透了我，你会为我沦陷，无法自拔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没个正形，月姬只不过想临死前和他说说话，多了解他一些，这可恨的家伙还是这么不正经。
　　月姬很明白，叶川这样的人，看似乎玩世不恭，没个正形，但恐怕心底也有非常在乎的事，他越是不愿提起，那事对他就越重要。
　　都面临这种绝境了，他居然还是不肯吐露丝毫，这人的心到底是有多深沉，究竟要什么样的人，才能打开他的心？
　　忽然间，月姬有些心疼起叶川，因为他隐藏得越深，也说明他越孤独，因为世间，没有真正能懂他的人。
　　“老女人，我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了！”
　　忽然间，叶川兴奋地跳了起来，道：“我们体内的生机既然在不断流失，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我们的生机，若能找到我们体内那些生机的去向，顺着那个方向，或许我们便能离开这里！”
　　看他兴奋得像个孩子，月姬已经对他冰冷不起来，微笑道：“可我们要如何才能感知到我们生机的流向呢？”
　　“我有办法！”叶川说着，运转起造化九死经。
　　此经能够让他感受到生死之力，所以借助此经，他便能感应到体内生机的去向。
　　“找到了，你跟紧我！”叶川说着，拉着月姬，向一个方向走去。
　　月姬跟在他的身后，沉默无言，任由他牵着自己前行，心中竟没有太多抗拒。
　　两人在这地方被困了太久，叶川甚至已经无力再催动体内的前身碎片，使得周围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他们却能切实的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因为他们的手始终紧紧牵在一起，片刻也不曾分开。
　　即便沉默，他们也似乎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每一次心跳，每一个呼吸。
　　就这么沉默着，他们一路前行，终于在不久之后，于黑暗之中，见到了曙光。
　　“我们出来了！”叶川兴奋得大叫，拉着月姬加快脚步，向着光亮所在狂奔。
　　终于，他们冲出了黑暗，重新出现在天空之上。
　　天上骄阳明媚，周边草木带香，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
　　“...没想到有一天，本尊居然会觉得能晒到太阳是这么美好的事！”
　　于绝境中求得生机，即便是叶川也很难平静，在阳光下放声大吼。
　　月姬静静看着他一头长发在随风而动，眼睛里忽然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