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中饭,林年再次来到膳房。
此时的地面已被仆人打扫的干干净净,案椅餐柜也都被安置得十分规矩,林年再次看向碗架上陈列的六只茶盅,便走过去,再次拿到手里查看。
这些茶盅似乎都是一个款式的,矮圆的瓷身,外加一个小巧的弯把手,倒像是个杯子。
唯一不同的,也许就是上面的图案了。
其上的纹路大多都是工笔描摹,主题也都是以花鸟鱼虫为主,显得典雅精细。
林年一次捧过四个茶盅,上面分别描摹了荷、荇、凫、鹭四种纹饰。
他翻转着茶盅观察了半天,却还是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正当林年毫无头绪的时候,膳房内的一样物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张桌案。
上面盖了一个灰色的纱帐,帐上还有一个圆柱形的凸起。
“咦,这是何物?”林年觉得有些奇怪。
林年一边走过去,一边将帐子拿开,挂在太妃凳上。
帐子下盖着的,原来是一张楸枰,其东西两侧下的木屉中,放了两个圆盒子,里面分别置满了黑白两子。
“想不打李捕头平时还有下棋的习惯。”
林年摸着下巴呵呵一笑。
而那先前在纱帐下凸起的圆柱形物事,则是一部卷轴。
此时它就那么搁在楸枰上,安然不动。
没有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林年拿起卷轴,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大约有个二十四两重。
卷轴左右镶了两个圆形铜件,中间纸质糙厚,呈棕褐色,似是陈年已久。
难不成又来系统了?
林年带着几分好奇,将卷轴摊开。
原来是一张古画。
长十二寸,宽八寸。
画中的主题是一位少妇,身处椒房之中,其正坐在木凳上一脚踏着纺车,一手拉着毛线,似是正在劳作。
但若仔细查看,则会发现,这名少妇秀眉微蹙,脸现愁容,似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至于她到底在想什么,那林年可就不得而知了。
林年此时非常镇定,双目紧紧盯着这幅画,他不想遗漏掉任何的蛛丝马迹。
观毕,林年将卷轴收好,纱帐盖回,带着那幅画和一只茶盅回到了卧房。
…………
很快,天色渐黑。
这次林年并没有提前入睡,也没有派人在膳房作伏。
而是命几个小厮,在床前置了三张桌子,一张放画,一张放盅。
还有一张放在自己身前,搁置了一块石青墨砚,一根黑檀毛笔。
林年将下人打发走后,就脱下鞋子,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更夫走过,夜交三鼓。
林年张开眼,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卧房内的三张桌子。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将桌上的几根蜡烛吹得蓝火飘摇,诡谲至极。
林年先是浑身一个哆嗦,接着,黑色的瞳孔瞬间放大,里面映出了他眼中所看到的情形。
从古画里面,渐渐伸出了一只女人的手,正在试图去够旁边的茶盅……
林年冷笑一声,暗道:“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样,这女鬼果然就是躲在这幅画中。”
林年只觉得脑袋一热,感觉到一阵困倦之意,接着,笔仙录缓缓打开。
画中的女子名叫芳婷,安阳人,十九岁时嫁给了临安的一位盐商,名叫张远,两人生了一个女儿,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后来,她相公升了官,当上了临安城的巡盐史,便不免开始沾花惹草,处处留情,尽到些春苑、青楼做些风月之事,不免开始冷落芳氏。
慢慢的,张远就开始渐渐堕落,受了女色蛊惑,为人行事也开始渐渐有异。
直到后来,他便干出了一档子狗畜之事。
…………
第八章 奖励
久而久之,这盐商张远风流成性,最后还是跟一名青楼优伶好上了,女方还为其私生下一男婴。
在这优伶的苦苦央求、软磨硬泡之下,张远决定,休掉芳婷,纳这名优伶为正室。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和内人成婚已久,又怎能说休就休?
如果当真按照自己姘头所说,自己不反倒是成了不仁不义的苟且之徒?
不但家眷朋友、街坊邻居会笑话,自己在衙门也立不住威。
不成不成。
于是,张远便心生一计。
除掉她。
没错,既然休不掉,就只能杀人灭口。
…………
不一日,这临安巡盐史回到宅第,见那芳婷正在屋中纺织,正在为自己做冬袄。
当下心头一软,便将刚欲拔出鞘的刀又收了回去,坐在芳氏旁,搂着她肩膀,假言假语地说着体己话。
张远望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娘子,眉头紧锁,在那姘头与芳婷只见来回纠结,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但那青楼女子是在太过风骚妩媚,其身体幻影不断浮现在张远眼前,一边跳舞,一边冲着他媚笑。
张远嗓子一干,刚欲将其抱住,却发现只不过是一团虚影。
当下,张远不禁心生邪念,对芳婷动了杀心。
张远用手帕一把将其捂住,拖到后院仓房,将其双手反剪后,丢了进去。
仓房内阴冷潮湿、漆黑无比,不时还有老鼠窜行,芳氏吓得哭了起来,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在意……
张远丢下芳婷后,便跑去和那优伶快活去了,一连在青楼中住了三天三夜,而内人被关之事,也一度被他抛之脑后。
仓房内,只有一张草席和几条麻绳,几天下来,芳婷饥饿无比,却寻不到粮食,只好以地上散落的杂草为食,整个人已经变得瘦骨嶙峋。
光有草还不够,芳氏还想吃些水,但房门被关,哪会有人给他送水?
最终,芳婷被活活渴死。
自芳婷化作妖后,误把李志寻的家当成张家,于是便借机躲到古画里。
由于其前世是渴死的,所以每到深更半夜,芳婷便会进到膳房偷拿茶盅,看似是偷盅,实则是想取水。
…………
看到这里,笔仙录缓缓闭合。
林年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清醒,待他双目渐清时,却发现,那女妖的身体已经完全从画中跳了出来,低头垂手,阴森森地站在林年的桌子前。
林年大叫一声:“不好,叫她给爬出来了。”
他只怪自己脑袋糊涂,忘记了死人化作妖怪时,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它们唯一想的,就是把眼前的活人弄死……
林年二话不说,直接伸手上前抓笔,想召唤笔仙。
可不料,待林年的手刚欲发力时,那女妖的手也已握了上来,抓着林年的手不放。
“喂,喂,害死你的是你相公,你来找我林某作甚?赶紧放手。”林年大声道。
林年吃痛,感觉女鬼的指甲都已经嵌到了自己肉里,当下便下意识地伸出左手,食指中指并合,对着那女妖的眉心就是一招‘幻阴指’。
幻阴指一经使出,遇到活人,便会打入其四分阴气;遇到妖怪,则注入四分阳气。
阳盛则生阴,阴盛则生阳。阴阳相克,都是有说道的。
只见两道灰蓝色的光柱倏然飞出,正中那女妖额头,只听得一声尖叫,女妖便连连倒退几步,一时间犹豫不前,显然是怕了林年。
林年见女妖松了手,当下赶忙摆正宣纸,右手执着黑檀毛笔一边画圆一边念道:“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笔仙笔仙,你是我的…………”
林年念到第五下,只觉得湘管微微一颤,便开始自行转动。
霎时间,又听得一声响雷,窗牖外顿时狂风呼啸、暴雨大作,接连吹倒了好几个风灯和招幌。
林年隔着纸糊的窗牖,隐约见到了门外一个人影,长发披肩,正一步一步地朝着卧房缓缓走进。
“吱呀!”
随着一声房门被打开,林年只觉得眼前泛起了一道白光,便就此晕了过去。
……
翌日,卯正三刻。
“老年,老年,快醒醒。”
林年饧涩地睁开眼,只见自己躺在榻上,头上则是李志寻的脸。
林年来不及多想,一个鲤鱼打挺便起了身,盘坐在榻上,只见房中桌、椅、笔、砚都完好如初,就似昨夜只是一场噩梦,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李志寻见林年神情恍惚,在其眼前一拍手,喜着说道:“嘿!妖怪已经被擒住了,喏,你看。”
说着,李志寻便兴冲冲地提起一个黄布袋,拿给林年看。
“我就说呢,昨儿我明明在这里捉妖来着,只不过后来不知因何便睡着了。哎,李捕头,你瞧瞧我这样子,想来是越来越不济了。”林年一拍脑门,苦笑着说道。
李志寻还道他是故作谦虚,也不跟他争辩,命人将袋子送走了。而后打了一个响指,叫来一个小寰,端来一个方木盘给他。
李志寻一边递给林年,一边道:“林世弟,想必是累了吧,你这次前来特地为我解决了一桩心事,李某也是好生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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