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 (见那黛眉似远山)
- 类型:武侠仙侠
- 作者:见那黛眉似远山
- 入库:04.12
自此卢子赣于松峰山内山修行一帆风顺,不论是松峰山上乘剑诀亦或是灵丹妙药都任他取用不说,松峰山山主高旭更是时而会亲自指点他剑招中那些极细微的不足之处,只是不久前高旭当着松峰山诸多内山弟子面笑言,再过一两年,他也再无颜面指点卢子赣剑招,足见其剑术进境之快,便是在人才辈出的内山中也是鲜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不过曾对卢子赣分外青眼相加的高旭,在旁观摩过几场他与内山同门之间的试手后,对他与人对敌时的谨慎颇有微词,说他卢子赣出剑思量太重,头脑中所想的多了,手上出剑便要慢,虽说卢子赣眼下武道修行破境登楼毫无阻碍,可终究武夫习武不是仅仅只为搭建一座巍然屹立的空中楼阁以供观瞻,纵是在松峰山内山中都罕逢敌手,卢子赣日后依旧会遇上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到时再明白与人对敌时有这等纰漏便为时已晚。
山主所言果然还是有提纲挈领之能,在卢子赣看来面前敌手周身破绽不少,最终取胜似乎也轻而易举毫无悬念,可每当欲下杀手之际,面对不惜放出空门来也要出刀的魏长磐,他还是没有以伤换命的胆魄,终究还是舍弃了看似唾手可得的绝好机会,待到再有把握准备出剑时魏长磐又摆出以命相搏之势,他也只得撤剑收招另寻良机。
可他卢子赣当真是优柔寡断之人?
当年于松峰山上终日做的杂役活计,若是再如此虚度光阴,约莫是免不了在松峰山上干了一辈子杂役,到走不动山路时。发给一笔不算多的养老银子遣送下山,最后落得个孤独终老的下场,如此他上松峰山为何,难不成还真要为了替他那个当赌鬼的爹还债将一辈子都葬送在杂役手中的那把扫帚上?
对于那被他推下山崖本该成为松峰山外山弟子的少年,他从未有过丝毫愧疚,若是有人与他那时处境相同,难道就会舍了那般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他卢子赣就活该在松峰山上当一个杂役到老,终日看松峰山弟子练剑而不得握剑?
那外山执事是个聪明角色,只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己身性命,贪了山上银子被逐出山门,他也不是不能去帮着疏通人脉,可那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那些陈年旧事做要挟。
兴许山主早便察觉到了端倪,那又如何,只要他于松峰山而言还有用处,这些陈年旧事就会永远埋没在松峰山的阴影下下去,只要他还是被器重的松峰山内山弟子。
今日境遇来得来何其不易,卢子赣是惜命的人,但凡与人对敌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都不会去冒险。这般或许会被视为胆怯的行径在卢子赣看来天经地义,都是爹娘生养的人,头一遭来到这世上,哪里还会有比自己身家性命还要紧要宝贵的东西?
他素来很有耐心,一如今日与魏长磐对敌时这般,安心等待一剑杀人而己身毫发无伤的时机,亦如等待山主高旭死后,身为首屈一指的内山弟子接任山主之位。
第283章 谁为行路人
纵然眼前拦路敌手战力略微有些出乎意料,可首先出现死伤的竟会是松峰山内山弟子,更何况还是领袖众人的何易,如此不虞之事偏生就发生在眼前,鲜血淋漓一览无遗,教他们没有分辩真假的余地。
被一刀劈裂了半边身子的何易手中半截断剑和尸身一同跌在地上,松峰山那青涩少女听得师兄一声唤,心急如焚上前助阵未赶到近旁来就见师兄身负重伤颓然倒地,这位平素最是潇洒自如的师兄头一次在她面前如此狼狈,便是要去赴死的时候。
何易本不该死吗,亦或是说本不该死得这般早,有剑悬翦在手又有松峰山上乘剑法傍身,与身为松峰山议事堂长老的长辈何钦都能斡旋百招方才落败,虽说后者未尝没有鼓舞后辈的意思。周敢当刀术再如何犀利,与何钦相较无疑还是弱了,松峰山上那些点到即止的比试甚至不会伤及皮肉,可周敢当与他的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被何易唤作小玉儿的松峰山青涩少女出手三剑皆是直冲周敢当面门的高明剑招,若放在平时周敢当自有二三种法子化解,大可从容应对,然而此前接连出刀半百,硬顶着以不断累加的刀势活活如大山压顶一般一步步将其逼入死地,周敢当也已然是强弩之末,只得连连后撤,最后不得已打了一滚才拉扯开与她距离,而后缓缓平复气机预备再战。
三剑将他逼退的这小女子没有穷追不舍的意思,而是在何易近旁拄剑俯身,戒备周敢当的同时竭力拿另一只手去试图去堵住将何易半边身躯都撕裂的那道可怖刀伤,自然是徒劳无功,只能感觉手上的余温缓缓消逝,那张熟悉的清逸面庞黯淡惨白。
在场松峰山内山弟子在目睹何易被那拦路人搏杀后,心中思量逐渐分为两派,一派怒急攻心欲要为他报仇雪恨的如那松峰山冷艳女弟子,原本不愿动用的暗藏剑招手段都不再吝惜,霎时间便伤了与其为敌三名武馆弟子中的一人,另一派心思则要相对繁复得多,在他们眼中剿杀眼前敌手与烟雨楼余孽都不再是非做不可之事,当务之急便成了该如何保全己身性命,烟雨楼余孽走脱了还可再去追杀,可若是性命交代在此处,那便是万事俱休,往后时间繁华似锦都再无关联。
如此一来各怀鬼胎的松峰山内山弟子众人群龙无首各自为战,虽说还不至被逐一击破,可还是被周氏武馆弟子挽回了些许局势,人人奋勇一时间竟有了反败为胜的气概。原本还想为何易报仇雪恨的那几人见此情形,心思也便不如早先那般。
身为他们这队人之领,何易奉山主号令在此力战而死,眼下既然再追杀烟雨楼余孽再将其尽剿的可能已经微乎及微,那何不就此退去从长计议?烟雨楼余孽命贱如草,他们什么时候都大可去取,可假使在此与这些豁出性命的周氏武馆弟子搏杀,何易已死,他们当中又有几人武功高过何易?
卢子赣一剑逼得魏长磐险些手中刀脱手,竟未乘胜进招,而是再度后撤脱开战局,朗声道:
“诸位姑且停下厮杀,听在下聒噪几句可好?”
即便这么说起来颇有些丢脸,可魏长磐还是由衷庆幸卢子赣给拉开他喘息之机,见无法一见攻成的卢子赣改换策略,哪怕并非要害也不吝递出一剑,果不其然起了成效,小腿和大臂处剑创拖慢了魏长磐腾挪出刀的速度,即便是愈发凶悍的回击也仅能让他身上在凭添一处伤口。
“在下松峰山内山弟子卢子赣,各位想必与那些方才逃窜而走的烟雨楼余孽颇有渊源,不然也不会于此地豁出性命来拖延在下与同伴前行追剿烟雨....”
“呦呦呦,可别真想当然喽,咱与烟雨楼还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周敢当扛刀于肩鼻孔朝天不忿道,“老子可不管你是松峰山什么山的弟子,既然被咱撞见了,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啥的,砍将上几刀再说。”
被这蛮不讲理言语气得怒极反笑的卢子赣嘴角微微一抽,定下心绪后又道:“既然是与烟雨楼余孽八竿子打不着的江湖人,那为何要来掺和进松峰山与烟雨楼两家恩怨中?敢问阁下尊姓大名?眼下倘若让开通路,他日若是来松峰山为客,报上在下名号,山上弟子必以贵客相待。”
“松峰山是早晚要去的,使了多少见不得光手段才得来的江州江湖共主所在山头,不去见识一番岂不枉了此生。”言语讥讽的周敢当笑道,“怎地,老子才杀了你们领头的那厮,你反倒是邀我上山为座上宾?感情这就是你们松峰山弟子之间的情谊?”
被周敢当言语恰好切中要害的卢子赣在松峰山上辛苦练就的养气功夫此时也差不多忍耐到极限,干脆也便撕破了原本还和熙的面皮冷声道:
“不过是趁何师兄大意侥幸得手而已,当真以为你们这三十人能拖延多少时候?最后再与你们说一次,你们不在山主下令必杀的名册上的烟雨余孽,现在让开一条通路还来得及,不然就此拼个鱼死网破,到时信不信让这你们三十人尽数变成滋养着林间木的肥土!”
周敢当微眯双眼。
他不得不信。
对于周氏武馆弟子深浅他最是清楚不过,若要说是彻底将这些松峰山内山弟子拦阻于此,那余下弟子也须得悉数赶来还差不离,就凭现在这三十人,能做到此时这般他已经颇为满意,真要与这些武道境界多与他相去不远甚至伯仲之间的松峰弟子死战到底,周氏武馆弟子多半真如这貌不惊人的松峰山弟子所言要被尽斩于此。
假使与周敢当为敌那厮为他刀势压制时能甘愿受些皮肉伤势来破局,那亦无多少应对之策的周敢当多半也只得与他斡旋下去,哪怕是让在旁那显然没有多少临敌经验的青涩少女早些来助阵,那也绝无可能被逼到步入死局的境地。
只可惜生死相搏,何来事后推演时的那许多如果。
“既然这位小哥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凭松峰山在江州江湖地位,咱在拦阻下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周敢当招呼周氏武馆弟子道,“这些位松峰山大爷们要去追剿烟雨楼余孽了啊!先前动刀动剑的都是误会,咱们改日再去松峰山去拜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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