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路道途 (妖不离)

　　狗的听觉非常灵敏，它们睡觉的时候始终有一只耳朵贴在地上，可以听到很远的声音。
　　所谓“犬守夜”指的就是这个。
　　妖小乙抬起头，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黑狗已经不见，同时还听到篱笆门那边有些声响，于是循着黑狗的味道，蹑手蹑脚的出了窝。
　　黑狗正伏在菜地中间，静悄悄的盯着篱笆门，一个人影在门口不停地晃动，似乎正在解门上系着的绳子。
　　“有贼！”
　　妖小乙立刻兴奋起来。
　　撬门的人是懒，他的目标不是财物，而是织女。
　　织女是个寡妇，姿色在附近的十里八村也算出众，又很能干活，故此懒一直对织女垂涎三尺。
　　他曾请人上门说亲，结果被织女打了出来，他也曾试图用强，同样也被织女打了出来。
　　但他一直不死心，直到出现了木。
　　木是织女捡回来的。
　　当时他满身烟火气，抱着打水的皮囊晕倒在一条山涧旁边，路过的织女见他还有气，便把他扛回了家。
　　按照习俗，织女救了木，木就应该是织女的奴，但织女没有让木做奴，而是让他做了自己的邻居……木有剑，且谈吐不俗，织女想让木当赤的老师。
　　懒认为木是他的情敌，于是向木挑衅，结果差点被木捶死，于是再也不敢纠缠织女。
　　前几天碰到织女的时候，懒对织女的渴望被再度点燃，鬼使神差地想了一个点子，想趁这两天木不在家，把生米做成熟饭。
　　满脑子都是跟织女那啥的懒忘了织女家的狗，解开栓门的绳子之后，便蹑手蹑脚地往织女的屋子中摸。
　　早就潜伏在一旁的黑狗猛地从懒的侧后方扑了出来，把他扑倒在地，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獒犬咬人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懒惨叫着朝黑狗乱打乱推，却怎么也推不开它。
　　“咬人了，咬人啦！”
　　妖小乙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一边汪汪的叫着，一边朝懒的胳膊、脸和大腿上咬去。
　　他咬人的方式和黑狗不一样。
　　黑狗咬住了就不会松口，妖小乙则是咬一口换一个地方。
　　懒很快便浑身是伤，到处都是妖小乙咬出来的血洞……妖小乙不想弄出人命，咬的时候留了不少力量。
　　妖小乙咬的兴起，不小心咬到一条软软的、肉肉的东西，那种诡异的触感让他全身麻酥酥的。
　　啊！
　　懒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捂着下面缩成一团，还不住的抽抽。
　　哕！
　　妖小乙张着嘴一阵干呕，只觉得下巴酸软，浑身无力，一阵阵恶心的感觉从心底往上翻起，把肚子里面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他咬到了一条绝对不应该咬到的东西。
　　织女擎着火把拿着刀，从屋里跑了出来。
　　邻近人家的男人们也都拿着火把和石斧石锤跑了过来。
　　懒看到了火光，立刻嚎哭着大声呼救……然而第一个跑到他身边的却是织女。
　　织女见到懒的模样，马上明白了他要做的事情，气的抡起火把便朝他身上一顿乱打，毛发烧焦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衣裳着火的懒嚎叫的更凄惨了。
　　循声而来的男人们一见这种情景，也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寡妇家串门，谈谈理想，聊聊人生，是大多数男人想做而不敢做，却又容不得别人做的事情。
　　同仇敌忾、义愤填庸的男人们叫骂着冲了过来，接替了殴打懒的工作，而织女则丢了火把，回屋抱着熊孩子大哭不已。
　　无论多么彪悍的女人，在受了委屈之后，都会选择大哭一场，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平息自己心情。
　　一向喜欢看热闹的妖小乙独自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呕吐，胃液胆汁什么的，统统吐了出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恶心过。
　　吐的没有力气了，妖小乙就不停的咬土，然后到屋后的水池子里漱口。
　　他想籍此达到刷牙的效果。
　　痛苦不堪的妖小乙，整整折腾到天光大亮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9章 折磨
　　妖小乙没有洁癖，可并不代表什么事情都能接受……或者说，洁癖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养成的。
　　此后几天，妖小乙没吃任何东西，只是喝了点水，只要一想起那天的事来，就会觉得一阵阵恶心，不停的干呕。
　　“我该不会是世界上第一只被恶心死的狗吧？”
　　妖小乙双眼望着狗窝的顶棚，有气没力的想。
　　“不行，我不能这样死……我要报仇……在我死之前，一定要找那个混蛋，把他咬死！”
　　懒，死了。
　　杀死他的是木。
　　妖小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很是惶恐，他接受不了杀人的事情……他说咬死懒，其实只是说说，不会真的动手，可木却真的把懒杀了。
　　“不叫的狗咬人……”
　　妖小乙被木领走的时候，心里一个劲儿的嘟囔：“这个小矮子，杀人犯，不会把我培养成杀人狗吧……”
　　织女对木杀死懒的看法和妖小乙明显不一样，她认为木这是在给自己出气，把妖小乙送给木的时候，特意给木做了一身厚厚的麻布衣服。
　　“旺翻肠子了，这几天给他的吃食要炖煮的烂烂的，不要太多肉，要不然可能会死。”
　　织女似乎很想和木说说话，但最终只是嘱咐了一句。
　　木嘿嘿地笑着，把一张黑色的皮子递给了织女，说道：“这是树熊的皮，快入冬了，给赤做件衣服吧。”
　　织女答应了一声，接过了兽皮。
　　在这个时代，兽皮是比较珍贵的生活资源，很少有人会用兽皮给小孩子做衣服，不过织女却按照木的意思，用树熊皮给熊孩子做了一件足以覆盖他全身的半袖短襟。
　　“去，把这个拿给你木叔，就说是谢谢的皮子。”
　　织女煮了一大釜鹿肉炖豆，让熊孩子给木抱了一大坛。
　　熊孩子力气很大，抱着这坛足有四十多斤的东西，摇摇晃晃地来到木的家。
　　木很高兴，当即给熊孩子做了一张与他身量差不多的竹弓和十支装上了骨质箭头的竹箭……这是真正有杀伤力的弓箭。
　　在木拔钉在门上的竹箭的时候，妖小乙惊恐的发现，熊孩子正用弓箭悄悄地瞄着自己。
　　熊孩子吃了晚饭才走，妖小乙一直在屋外晃悠，等他走了之后才进了屋，跑到装着鹿肉炖豆的坛子前蹦跶。
　　鹿肉炖豆很香，妖小乙很想吃，不过他有他的矜持，没有直接开动，而是想让木盛给他。
　　“这个你还不能吃。”
　　木的话让妖小乙很不高兴。
　　“他汪了个喵的，不给我难道给狗留着么……呃，貌似我就是狗，我呸！以前在织女家的时候，就是织女吃什么我吃什么！”
　　妖小乙在心中大叫。
　　然而木听不到他的心声，径直把他抱到自己睡觉的地方，放到一个很大的石盆旁边。
　　石盆旁边有个陶盆，里面盛着一些绿色的，黏糊糊的粥状物。
　　妖小乙一眼便发现绿粥里面有虫子的肢体，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我勒个去，你他喵的不是让我吃这个吧……”
　　妖小乙的判断很准确，木就是打算让他吃那个。
　　“你这个小矬子，大傻子，织女不是说了么，我正翻肠子，乱吃东西的话会死！”
　　妖小乙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却被眼疾手快的木一把抓住。
　　“呜……”
　　妖小乙拼命挣扎，任凭木怎么按也不肯把头凑到陶盆跟前，后来木不耐烦了，干脆抱起妖小乙，掰开他的嘴巴往里面灌。
　　“咕嘟……哕！”
　　妖小乙被迫大口吞咽，不住的干呕。
　　然而木却没有放过他，起身从屋外的坛子里捞了一把炖烂的豆，和地上洒落的绿色黏稠物混在一起，搓成了一个圆球，塞进了妖小乙的嘴巴里。
　　“呃……哕！”
　　妖小乙咽下了妨碍呼吸的圆球，发誓要在木睡觉的时候把他咬死……可木还在继续折磨他。
　　木把他抱起来，准备放到石盆中去。
　　石盆里盛满了汩汩冒泡的绿色液体，散发着浓烈的酸涩味。
　　“这小矮子要把我腌成酸菜……”
　　妖小乙心中充满了恐惧，再度拼命挣扎，还狠狠地咬了木一口，但是连个牙印也没留下。
　　“定！”
　　妖小乙不动了，被木摆的平展展的，按进了石盆里。
　　木用指节在妖小乙身上用力按压揉捏，让他觉得疼痛不堪。
　　“完了……我要死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次转生成人……我还没有变成妖怪……”
　　妖小乙昏死过去之前，充满了绝望。
　　“我没有死啊……木这个死小矮子变态，昨天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妖小乙还是吃上了鹿肉炖豆，对木的敌意因此降低一些，不过还是继续腹诽……他从醒来的时候，觉得耳朵和尾巴有一点不对劲。
　　“咦……我的尾巴呢？”
　　闷头大吃的妖小乙无意中看了尾巴一眼，惊愕的发现自已的尾巴不见了，只剩下了短短一截，就像兔子似的。
　　“他汪了个喵的，我的耳朵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