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均州城的狗官?”手持长枪的汉子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有不怒自威之相。
“哈哈哈,本将便是均州的达鲁花赤五马鲁。”被人指着鼻子辱骂,五马鲁却是不怒反笑。
那长枪汉子也不再叫他狗官,挺抢上前报了姓名:“我是白马寨二当家傅友德,你这鞑子竟会说汉话,也是少见。我这儿领着众兄弟都来了,咋们如何个约斗法?”
五马鲁拍了拍手,从阵中出了个精壮的蒙将。
“咋们就五局三胜,不论输赢,我都不追究你白马寨其他人。”五马鲁拍着胸脯道。
傅友德道了声“好”,策马上前要作个前锋。
那蒙将也不是易于之辈,二人马上看招,一人使长枪,一人使马槊,来来往往斗了近百个百合。只在最后一招时,傅友德一枪得胜,将那蒙将刺下了马,却是留了手,不敢伤他性命。
“好枪法!”五马鲁拍手叫好,拔出长刀亲自纵马出列来。
白马寨派出的那人是那个拿锤的,名叫“倪文俊”,是白马寨的三当家。
“竟然是少林一系。”宋青书等在旁观战,不出十招便看出了倪文俊的路子,竟然是少林功夫。
“想不到少林也牵扯其中。”宋青书目光四寻,却是在看哪一人似他武当弟子。
只是对方若不出手,怕是很难分辨得出。
倪文俊的铁锤沉重力大,但也有个劣势便是灵活性不够。五马鲁常年马功了得,上身如同长在马上一般灵活自如,轻轻一动便能躲过他的攻击。
他那柄长刀也是钝器,竟然可以和重锤硬碰硬。
“这一轮却是你们输了!”五马鲁大叫一声,双手拖刀,以一个奇特的姿势从马背上跃起,长刀重重地砍向倪文俊。
倪文俊那铁锤往上抵挡,却被一股巨力震得脱了手。五马鲁及时收了刀,一拳将他打落在马下。
这两轮比试却都是点到即止,这在宋青书一开始想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世上哪里有这样“和谐”的官匪之战?竟连一滴血都未见?
他正啧啧感叹之时,突然,一道破空声传来,五马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垂头一看,胸口插着一柄箭。
“杀!”喊杀声突然从四面响起,一群裹着红头巾的贼寇从白马台四方杀上来。
傅友德等十几人早已持械冲阵而来。
“果真是有诈!”邢总管一脸愁苦道,又看向五马鲁,他若是死在这里,自己全家老小都得跟着丢命。
但他没想到五马鲁不惧反笑,竟然伸手将箭头拔了出来,“早知你们可能会狗急跳墙,是我高估了你们的度量。”
原来,他早穿了软甲,方才那箭只是留下些皮外伤。
“还有高手!”
射出那一箭之人绝对也是个高手,不然不可能射穿盔甲加软甲。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和尚了。
五马鲁用蒙语大喝道:“二郎们,跟着本将杀敌!”
他所部的蒙兵重骑,却是少有仍能作战的元军。那数百重骑闻声便鸣角,从四面八方掩杀过来。
原本平和的白马台眼看着便乱成了一片,厮杀声、打斗声交织,鲜血四溢,却大多是红巾山贼所留。
他们的武器与装备都不如这些精良的重骑,如何是对手?
“狗官,纳命来!”
伴随着一声爆喝,一道灰影从林中飞出,原来是昨晚那灰衣和尚。
五马鲁却不惊慌,口中喊道,“请大师再出手!”
他这声一落,元人阵营中也有一黄衣和尚飞出。
“昨晚没分出胜负,今日你们倒是可以打个痛快!”五马鲁心中想道。
这黄衣和尚身份不凡,出现在均州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正是由于这个高手坐镇,五马鲁才敢“引狼入室”。
“两个高手的对决却是不多见!”
五马鲁真不愧是个武痴,此时场上已经厮杀成了一片,他还有心去看两位高手的打斗。
忽地,又有一人掀飞了周围元军,直冲五马鲁而来。
五个重骑冲杀过去都被他轻轻一剑撂翻,那剑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他靠的却是内力加持刺穿了重骑的盔甲。
这人却比和尚更聪明,只顾厮杀并不高声大喊,十步杀一人,片刻便近了五马鲁的身。
他正要仗剑刺去,却叫五个人合力拦了下来。
这五人正是陈远杰等五人,只有玄虚和宋青书并未出手。他们一直呆在五马鲁身边,出手却是另有原因。
第34章 白马台之变
“你是何人?怎么会使我武当剑法?”陈远杰惊讶地问道。
他刚刚出手使的招式与武当剑法十分相似,他这才让众人合力拦下他。若他与武当想干,定不能杀死五马鲁,否则这笔账就要算在武当头上了。
“你们五个后生,枉为武当弟子,竟然庇护鞑子?”那人身着灰衣,梳着道髻,看上去像个邋遢道人。
他也十分讶异,想不到拦下自己这五人竟都是武当弟子。
“不知前辈名姓,与我武当有何渊源?只是今日我等奉命前来协助,定不能让前辈取了此人性命。”陈远杰礼貌道。
“奉命?你们是奉谁的命?我不信张真人还会庇护鞑子!”那道人一喝,眼见五马鲁要在手下保护下逃走,不想与他们多言,正要取道去追,却被五人又合力拦下来了。
“你们六个后生,真是助纣为虐!”那道人怒道,拔剑攻来。
“此人是一流境界高手,不管与我武当是何关系,决不能让五马鲁命丧于他!”陈远杰对其他五人说道,其他五人都点了点头,这道理他们自然也想得明白。
灰衣道人也是一流境界的高手,只是六人合力也能打成平手。
另一边,五马鲁见对方竟然还有一位一流境界的高手,赶紧让手下掩护自己撤退。
他虽是武痴,又不是白痴,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又蹦出个一流高手来?一流高手要在乱军之中取他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还好有那五个武当弟子替他抵挡,不然今日他还真得翻了车。
“宋公子,后面我一定得好好谢谢你们呐!”
五马鲁由几个手下护卫着,一边只跟着宋青书。他们穿过这片密林便可下得白马台,取道直奔均州大营。
“是得好好谢谢宋公子。”
林中走出三人,五马鲁看到为首那人却是眼睛一眯。
“是你!”
陈知州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他来到众人身前,向五马鲁请示道,“达鲁花赤大人,下官来迟了,请恕罪。”
五马鲁上前作势要托起他,“此事不怪你,只怪我太过孟浪......”
话未说完,异变突生,只见他忽的一拳锤向陈知州,只是这拳打在陈知州身上却是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威力。
“你!”五马鲁身体一软,跪倒在地上。他常年练武,也是个二流武者,但此时却使不出丁点内力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恍然大悟,指着陈知州和宋青书道,“原来你们早有预谋!南人,果然是阴险狠毒!”
“哈哈,原来大人早就看出下官的底细来了,只是终究还是下官棋高一着啊!”陈知州得意地笑着,又对身后二人道,“明兄弟、明夫人,此人就交给你们了。”
那二人上前来,男的长得十分俊秀,他拔剑横在五马鲁脖子前,“达鲁花赤大人,可知我是谁?”
死到临头,五马鲁却是面不色改,“想必你就是白马寨寨主明瑞罢......”
“大人好记性,不知可还记得无辜惨死的唐三公?”那女子也上前说话,虽然着男装,却也能看出是个俏佳人。
“唐三公?”五马鲁眼睛一凝。
“他只因为不肯将家传武功交出,便被你关进大牢里折磨了七天七夜而死......”那女子说着一剑砍在五马鲁胳膊上。
五马鲁也是个汉子,竟然一声不出,咬着牙齿冷冷道,“那老头输了要赖账,我取他性命天经地义!”
“你......”那女子正要辩论,却被明瑞拦下。
“赛儿,他在拖延时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
“好,也叫这狗官死个通透!”
那名叫赛儿的女子点了点头,将一个包袱扔在地上,“你且看看,里面是什么!”
五马鲁瞪着那圆咕噜的包袱,颤抖着手缓缓打开,忽地一声惨叫,里面装的正是他儿子巴拉那的人头。
“你,你们......好毒、好毒!”他气愤至极,却因为中了毒箭,运功后浑身无力,此时气得躺在地上颤抖。
“你下去陪他罢!”明瑞一剑将他的人头斩下,对陈知州拱了拱手,携那赛儿姑娘迅速离去。
“宋公子,如今五马鲁已死,那均州大营必定大乱,我要早些回去整顿。我们的约定我也不会忘记,我明教弟子都是言而有信。”
宋青书点点头,纵观事情发展,这个陈越之也算是个有勇有谋、有情有义之人。这倒是和明教弟子的特点相符,他也不再怀疑此人的居心。
只是没想到,明教竟然如此厉害,居然连一州之长都渗透发展成了教众。
“五马鲁死在我明教之人的手上,和武当毫无关系。至于你所见到的那人,他并非是武当弟子,只是早些年同张真人有些交集,机缘巧合得了些传承。按照约定,他日后便会澄清身份,不再与武当有一丝一毫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