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武当,却可以说是由张三丰和武当七侠全力撑起。若是张三丰不在了,武当决不能再同少林并列。
少林是百花齐放,而武当则是一枝独秀。
张三丰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苦心孤诣,闭关数年,参谋太极功,以为后人计。
“恭喜师父!”武当五子齐声贺过,便起身来。
宋远桥上前禀道:“师父,五师弟回来了!”
张三丰活了一百岁,修炼八十多年,早已虚怀如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他却是最宠爱张翠山,如今听得宋远桥之语,愣了一下,目光便在人群中逡巡。
张翠山本跪在宋青书等三代亲传弟子中,想给张三丰一个惊喜。
他闻声拨开左右弟子,叫了一声“师父”,眼睛瞪大,身体已奔向了张三丰。
张三丰不敢置信,他双手牢牢抓着张翠山的胳膊,似乎是怕一放手他就消失了。
“真的是你!”
宋青书看着二人拉扯着聊天都聊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有些怀疑,莫非自己五叔和太师父真的有什么血缘关系吗?可按照年纪和长相来看,都不太靠谱......这是跪到脚麻之后的恶意揣测。
到下山之时,宋青书才知道张三丰的武功高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说武当七子中武功最好的俞连舟,下山是用跑的话,那张三丰真的是在飞了。这还是他随意的步子而已。
宋青书很怀疑张三丰这个境界已经不是在习武,而是在修仙了。
“爹,太师父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宗师?”宋青书觉得单一个“宗师”来形容他似乎也有些模糊。
宋远桥却是白了他一眼,“与你多说无益,等你到了那一步自然就知道了。”
宋青书怕挨打就没再多问。
到了紫霄宫,张三丰立在朝阳台上,武当七宫弟子数百人,蓝袂飞舞,浩浩荡荡,一起震声高呼,“恭迎太师父出关!”
“好!”
张三丰见到武当弟子这气势,颇感欣慰,一番激励后便散了场,由张翠山引他去见殷素素。
宋远桥等人则要到山门处去迎客了,今日既是张三丰百岁寿辰,各大宾客也将陆续登山到紫霄宫来贺寿。
宋青书陪着父亲立在山门的解剑石前,武当有个规矩,所有上山的来客都必须解掉手中刀剑。
只一个上午,宋青书也见识了武当在江湖上的威名。
先是近处的小帮会,由帮主亲自前来笑呵呵地递个贺帖,外加奉上一堆礼品。宋远桥只道了声谢,这些人就自觉地退下山去。
宋青书心道这恐怕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了,祝寿请客,客人到门前送了礼就走,别说吃酒了,就连门槛都不迈进去。
细想却是这些黑路小帮会没有资格入武当山了。
然后是数月时间,奔波千万里的小势力,一样是递个贺帖,也不得门而入,只送了礼物便走。
武当弟子担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在山路上连成一条线,远远看去就像蚂蚁搬家似的。
也只有江湖上有些地位的门派帮会才有资格解剑跨进山门,上紫霄宫去当面贺寿。
“竟还有官府。”
宋青书看着贺帖上“武当知县”的署名有些诧异,随后又收到了来自武当周围几县的贺帖。
房州知州虽未上帖(送礼),却是让他家公子来吃白食了。
待要吃午饭时,六大门派第一家登山了,由昆仑派西华子与他师妹闪电娘娘携手而来。
二人上了礼物,又与宋远桥一番寒暄,似昨日矛盾未曾发生过一般。
言及“铁琴先生”时,宋远桥一呆,随即吩咐宋青书接待普通客人,自己亲自到山门外去迎接了。
铁琴先生何太冲,昆仑派掌门嘛!
宋青书对这个人有些印象,许多人以为他实力不怎么样。但实际上,却足以同宋远桥相提并论,能够作宗派之主的岂会是易于之辈?
只是书中张无忌开挂太厉害,才让人以为何太冲不行。
宋青书估计他也该是一流境界上乘的高手了,江湖中最顶尖的那一批。
须臾,宋远桥便同一个黄衫老道一路有说有笑而来。宋青书见他神情飘逸、气象冲和,哪里像是个卑鄙小人。
刚迎完这位大咖,紧接着崆峒五老、神拳门、巨鲸帮、巫山派等二十多个大帮会门派的首脑人物又接踵而至。
“来些故交也就罢了,怎么连巫山派这种素无瓜葛的帮会也跑来凑热闹,真是稀奇......”殷梨亭在一旁不经意道。
“是了,虽说是师父百岁寿辰,也不至于如此之多的门派悉数来贺。”张松溪看了眼张翠山,接着道,“这不速之客让人挑着一盒子寿桃、粗布来的,却不像是真心贺寿,怕是为了五弟你而来。”
张翠山道,“他们恐怕都是为了金毛狮王谢逊而来。”
“谢逊既是你义兄,你也不必向他们低头透露他的踪迹,出卖朋友。”张松溪冷笑道。
殷梨亭急忙接口,“五哥不必忧心,你若是不说,他们又能如何,在这武当山上,我倒要看看谁敢不敬。”
俞连舟点了点头,轻拍张翠山的肩膀。
宋远桥忙着招待宾客,可心中也有所计划,他大概猜到了这些不速之客的来意。
就在此时,道童又来报道,说是峨眉派静玄师太率五位师弟妹来贺寿了。宋远桥还未回话,殷梨亭已经激动地冲了出去。
其余人等心照不宣,强行憋着笑意。
宋青书跟着殷梨亭出门去看,一群尼姑正立在山门前。
说是尼姑,却只有为首那颇为高大的女子剃了发,戴着个灰蓝色的尼姑帽。其余的都留着长发,还有一人是个三十岁的男子。
宋青书还以为峨眉派不收男弟子,却是有些惊讶。转而又想到武当都有女弟子,便不觉奇怪了。
书中的惯性可不能全代入这里,毕竟此处可是会呼吸的江湖呀。
在峨眉众人中,有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身材长挑、肤白貌美,正低头弄着衣角。
宋青书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与众不同来,美貌可堪与殷素素一比。
“唉,可惜又是个人妇了!”
殷梨亭并不能听见宋青书心中这一声哀叹,他只是呆呆地盯着纪晓芙看,却不敢过去讲话。
宋青书心中暗道这家伙真怂。纪晓芙目光打量着武当诸侠,落在殷梨亭身上,与他四目相对,两人竟都羞红了脸。
她身边的师妹贝锦仪虽不及她明丽,也是个秀美的女子,低声道:“师姊,你这殷师哥比你还会害臊呢!”
纪晓芙听得“害臊”二字,身子颤抖了几下,脸色惨白,眼眶中泪珠莹然。
唉,冤孽!宋青书眼中看得分明,只能在心底默默叹息。殷六叔,你缘分不在此时啊,还得苦你再单身个十年了......
峨眉派创始人毕竟与张三丰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送的礼物也颇为贵重,除十六色珍贵玉器外,还有一件大红锦缎道袍,用金线绣着一百个“寿”字。
张松溪听静玄师太说这道袍是峨眉十个女弟子合力锈成的,感叹贵重之余,又寻思着待会儿若真是动起手来,峨眉就算不站在武当这边,也不至于是来兴师问罪的。
来客几多,宋远桥只能吩咐人在紫霄宫后的演武场再添桌椅。忙活一阵,众人也是坐下了。
张松溪将事情禀告了宋远桥,众兄弟商议后决定还是开门见山,不必再同这些不速之客打马虎眼。
“大哥放心,布置桌椅时,各个宫室弟子都已到位,山上山下也都是我武当弟子。若真动起手来,我五兄弟只管拿住那几个高手。”张松溪耳语道。
宋远桥点点头,他不在山上之时也时常将事务交予张松溪代为打点。若不是自己入门早些,决计做不了这武当掌门。
准备充分,宋远桥便走上朝阳台,对场内在座的众人高声说道:
“诸位前辈,朋友,今天是家师百岁寿辰,承各位光临,敝派上下俱感荣幸。”宋远桥这话是以真气传出,演武场虽大,在座之人却都如雷贯耳,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
“我也知诸位当中,有人并非为贺寿而来。只是敝师弟张翠山远离中土十载,今日方归。期间种种还未及禀明家师。况且今日是家师百岁寿辰,倘若各位再谈起武林恩怨争斗,未免不详。”
宋远桥呵呵一声,背起手,徐徐道:“各位前来拜寿的一片好意,也成存心来惹是生非了。各位难得来武当,便由在下及师弟们陪同,一起到武当山后观赏风景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唯有峨眉等少数几家本就是为贺寿而来,故率先离场,不与这些人一起。
剩下之人虽都为发难而来,却是此前相约好了,只是他们所候倚仗尚未到来。谁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开罪武当。
那些人未到,昆仑却是不能不先站出来了!西华子在何太冲的默许下,站起身来大声道:
“宋掌门,你这话是代表家师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
旋即又道,“你不用如此藏着掖着。咋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在座众人此番上山来,既是为张真人贺寿,也是要打听谢逊那恶贼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