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种道 (废纸桥)

　　不公、怨恨、屈辱、嫉妒、绝望…这些情绪，往往都与那些获得和占有更多资源，享受着更大权利的特殊阶层有关，他们通过手中的权利和社会规则的约束，站在社会属性的上游，肆意践踏地位更低的同类，通过这种行为而获得满足感。
　　甚至，上游存在本身，就会污染了下游。
　　这是自阶级诞生起，便天然存在，且不可调和的矛盾。
　　就像深田财团的那位少爷，或许并不见得是恶人。
　　在他的概念里，他只是想给自己心爱的人，一个浪漫的求婚。站在天空树的一端，看向那远处的黑暗大地，遍地竖起的求爱灯牌，在夜幕下闪烁着的一定是动人心魄的光芒。
　　却无法知晓，在这浪漫的爱情灯光里，埋葬着卑贱者的骸骨和流离失所的人们，在寒夜里凄惨的哭泣和呐喊。
　　这是阶级的原罪。
　　牛先生不涉足这个世界的政治。
　　而在地府中，牛头鬼王虽然算是统治者，所处的政治环境却相对简单、乏味。
　　以至于对某些讯息的敏锐度，还是不如陆判官。
　　“那么是时候抛出了第二戒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牛先生对陆老板问道。
　　牛先生强调着说道：“第一戒，戒的是恕。我们偷换了概念，将鬼本身的过错，与他们所受的悲剧，进行了抵消。这虽然是并不正确的，却也不能算是绝对的错误。”
　　“但是如果，我们推出了第二戒，性质就完全不同了。那将是一条彻彻底底的魔道。”
　　陆老板一边喝酒，一边抽雪茄道：“你我事到如今，早已没有了选择。虽然所处世界，位于诸界边界，地府之事也都由你我合计，便可决断。但是一旦有元神修士对外泄露口风，或是将血符想法子带到了世界之外，咱们的行为，就会被戳穿，来自上官的问责，便让你我难以担待。”
　　“咱们现在能利用的时间并不多。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对比，高出了五十倍。我也断然不敢冒险如此行事。”
　　陆老板的话，打断了牛先生的最后一丝顾虑。
　　确实…开了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
　　还是东宝大学，还是那个大讲堂。
　　这一次，拥挤在讲堂里的学生更多。
　　牛先生几乎成为了全世界国民偶像级别的存在。
　　他被定义为文明的引导者，改变世界的伟人，新世界最优秀的学者，人类的救世主…等等一系列的头衔。
　　虽然每一个头衔都没有获得绝对的认同，却足以证明牛先生现在的地位之高，身份之清贵。
　　或许实际权力远不如陆老板，名望上来说，却又让陆老板难望其项背。
　　“这已经是我第四十七次，在这里讲课了。”
　　“几乎每一堂课，我都会讲一点新东西。”
　　“不过对我个人而言，我又觉得，我只是讲了两堂课。第一堂课，我讲了吃鬼。”
　　“第二堂课，我讲了第一戒。”
　　“而今天…将是我认定的第三堂课。”
　　此言一落，整个讲堂里开始小小的喧哗起来，渐渐的噪音开始嗡鸣。
　　那正在直播的网络，也出现了小小的卡顿。
　　只是一切的貌似突然，实则是早有预谋。
　　关于这堂课的内容，政府早有备案。
　　“今天我要讲的是吃鬼的第二戒…也是我个人所能总结出来的最后一戒。往后还要有什么突破，那都是大家的功劳，我或许能起到一些作用，却已经不再重要了。”牛先生提前打着预告。
　　说这话的同时，无论是课堂上还是网络上，都是一片的‘反对’。
　　人们高喊着：“牛教授，我们需要你！”
　　“牛教授，你永远是指路明灯！”
　　“牛教授，永远滴神！”
　　一片沸腾。
　　牛先生干咳一声，然后用手压了压掀起的风浪。
　　“好了！言归正传，咱们说点正事。”
　　“上一堂课，我说诡异不值得同情，所以戒恕。”
　　“而这一堂课，我要讲的是，戒怒！”
　　“这怒不是针对诡异，而是针对诡异记忆里的那些人！”
　　此言一出，那些赞美之声，稍稍平息…网络上多了一些零星的质疑声。
　　因为一些人是吃过鬼的。
　　对诡异记忆里的那些悲惨往事，同样抱有同情。
　　虽然不曾宽恕诡异的罪过，替他们去赎罪，去挽回。
　　却也同样，对造成诡异出现的人，心中怀有怨恨。
　　“诡异是可以拥有完整意识的，越强大的诡异，意识越清晰。到了一定程度的诡异，甚至可以通过自身的意识干涉我们的记忆判断。我们无法确定，自己在诡异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些内容，真的就是他们本身的记忆，而不是为了蒙蔽我们，而编造出来的虚伪记忆。”
　　“当我们沉溺在他们的记忆里，被他们调动了喜怒哀乐。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变成诡异的傀儡。到那个时候…便不是我们吃了诡异，而是诡异附身在了我们身上。”
　　“所以这第二戒，既是戒怒，也是戒悯，戒嗔，戒动心。无论诡异曾经经历了什么样的爱恨情仇，这些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他们所经历的不公，也未必是真的不公，可能只是他们自我在记忆中加工后的产物。”


第358章 观想图
　　随着牛先生将第二戒公布出来，整个世界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有些人如获至宝，有些人则充满了愤怒。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他怎么能，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楚垣萧死死的盯着信息终端口投射出来的画面，咬牙切齿。
　　“如果那些记忆都是虚假的，那么…那些还活着的人呢？那些活生生在地狱里的人呢？他们难道也是虚假的吗？他们也不存在吗？他们也是编造出来的吗？”楚垣萧额头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一旁年幼的妹妹抓住了他的胳膊。
　　“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妹妹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楚垣萧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沉重的用手掌，揉了揉妹妹的显得有些干枯的长发，常年的营养不良，让妹妹生的格外娇小脆弱，体质也似乎并不好。
　　“没什么！等会哥哥…给你买肉回来吃。”楚垣萧貌似平淡的说道，只是胸腔中的愤怒和压抑的狂躁，却愈发的炙盛。
　　大讲堂里，有人提出了疑问，只是这疑问，却与楚垣萧心中的愤怒不是一回事。
　　“请问牛教授，我们该如何在面对那些虚假的记忆冲击时，维持我们的本心呢？”一名学生问道。
　　“如果诡异的意志力就是比我们强大，那我们该如何不去被他们干扰呢？”这名学生追问。
　　牛先生迟疑了一瞬，随后说道：“锻炼体魄，就能坚定意志，还有通过与更多低阶的诡异打交道，也能增加经验，让自己在面对高阶诡异时更加从容。当然…还有观想法！观想一些特别的东西，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寄托，从而不受动摇。”
　　学生们的眼睛都明亮起来。
　　“那请问牛教授，我们该如何获得观想法？”那提问的学生追问。
　　牛先生说道：“应杀鬼队之邀请，我与陆总长、山田队长、宫本队长各界宗教人士，正在极力研究观想法，其中草创出来的部分，为了验证其是否有效，又是否可行、无害。所以仅在杀鬼队中，以自愿为原则推行。倘若验证了安全无害，那我想…教育部门会进行推广，将观想法作为教材之一，普及出去的。”
　　说完牛先生竟然直接下课，夹起自己的公文包，转身离开。
　　这样的离开，便颇有了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反而更引人猜测和联想。
　　没错…这是一次征兵宣传。
　　随着吃鬼术的普及，为了维持统治阶层的权利，杀鬼队扩招是势在必行。
　　同时，事务所也需要更加紧密的联系，而不是松散的联盟。
　　所以…这才有了观想法作为诱饵。
　　那些踏上了吃鬼之路的人，如果想要进步，想要更安全的吃鬼，就必须选择加入杀鬼队或者为事务所联盟做出足够的贡献，以此来换取观想法的传授。
　　牛先生和陆老板，既然种下了树，就不会轻易的让人摘走果实。
　　而观想法的挟制，就是他们提前布局好的应对准备之一。
　　哔！
　　关掉投影，楚垣萧也在想观想法的事情。
　　影竹传授了他不少十分神秘的知识。
　　比如符咒，比如一些简单的阵式，还比如一些制作粗糙法器的手段。
　　运用这些，结合自身吃鬼获得的能力，楚垣萧的实力进步飞快。
　　当然最主要在于，他的体内一直都有A级的鬼将军坐镇。
　　鬼将军的源质，为他提供了几乎无穷无尽的潜力，即便是他再如何的催压自身，也不会因为超过极限，而导致身体崩溃。
　　“观想法…或许这就是他们搞出第一戒、第二戒的真正核心。”
　　“有了观想法的存在，他们难道就真的可以真的无视了那些鬼的记忆，和记忆里的苦难与诉求？”
　　“真是…卑鄙啊！”楚垣萧决定，等影竹再来的时候，仔细向他问一问关于观想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