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农达赖感觉自己好像被她的眼神扎了一下,连忙松开了手,才发现自己已在青霞手腕上留下了发白的指印,“抱歉……”
“达赖,”青霞冷声说道:“这个所谓的婚约是义成公主,也就是我后娘随口提了那么一嘴,我阿耶还没答应呢。最重要的是,我对你没兴趣。就算真有这么个婚约,你觉得它能约束到我么?”
“我会得到你的,”
苏农达赖把手拍在胸口上,发出响亮的一声,“我对着腾格里起誓,你的朵琪儿只能为我擦去汗水,你注定要和我牵手走完这一生,腾格里会把祝福留给我,而不是那个汉人的小白脸。”
青霞冷笑。
……
宇文剑雪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从人群外围挤进最里圈,眼瞧着青霞化作一团明晃晃的烛火,以慢到令人发指的速度,绕到舞马背后,从烛火之中缓缓甩动一条粗大的腰带,毫不费力地砸到了皮鼓上面。
“傻子都能避开,舞马却中招了,”宇文剑雪和翻译说:“他绝对是故意的。”
翻译道:“有这种好事儿,是我我也得中……不过,话说回来,人家青霞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切。”
游戏结束后,青霞暂时没有行使胜利者的权利,这并没有使得宇文剑雪好受一些,屁股下面的毡布像是一席烧旺的火炕,让她坐立不安起来。
宇文剑雪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头嘴里叼着肥肉的老虎,身后尾随着另一头身形更高大、气势更凶猛的恶虎,对着她嘴里的肥肉流着大把的哈喇子。宇文剑雪很想转过头,冲着身后的恶虎呲呲牙齿,挥舞爪子,好让对方知难而退,但恶虎反倒气势汹汹,扑了上来。
“来自汉地的阿雪姑娘,”一个青年男子忽然站了起来,冲着宇文剑雪招手,“我要把你的朵琪儿带回家!”
宇文剑雪很快明白过来,对方向自己发起了朵琪儿的挑战。
“我接受。”她随即站起身来,义无反顾走出人群。
她故意和青霞借来了朵琪儿,死死绑在手腕粗的腰带上,又晃动手腕,把腰带挥舞的呼呼生风。
挑战者刚绑好身后的皮鼓,还没定住身子,宇文剑雪就催动了觉术,片片雪花在她身侧飘动,紧接着她的身影一滑,就来到挑战者身侧,横着甩动腰带,带头上生硬的疙瘩砸在皮鼓正中央。
伴随一声带着嘶哑的碎裂响,皮制的碎末撒了满地,围观的突厥百姓立刻沸腾起来,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不时有人发出赞叹声,“看啊,这个汉人姑娘真个了不得。”“你瞧她身旁的雪花,这个姑娘是库拉达!”“了不起的库拉达!她是腾格里赐福的姑娘,谁要是娶了她可就有福气了……”
伴随着这样的赞叹,宇文剑雪似乎成为了朵琪儿游戏中最受欢迎的人。
崇尚勇武和竞争的突厥青年们争先恐后站了出来,用热情的目光瞧着她,高喊着阿雪姑娘的称呼,挥舞手中各式各样的腰带,向她发起抢朵琪儿的挑战。
“一个一个上。”
宇文剑雪来者不拒。
她把怒火都转移到了向她示好的突厥青年身上,铁棍般的腰带砸烂他们的皮鼓,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嚎叫。
她有意向青霞示威,这却产生了意外的效果——草原上喜欢驯服烈马的男人们对她产生了更加浓烈的兴趣,尚未成家的男人们把在朵琪儿游戏中征服她作为了这场索尔丘克中的最高挑战而前赴后继,争相上场。
甚至,连主持这场游戏的莫特起姆,一个名叫拔延阿展的青年男子,也请别人代替他暂行裁判的权利,而他亲自下场,和宇文剑雪比划了一番。最后,拔延阿展也凭借着高超的武技,成为了朵琪儿游戏中第一个没有被宇文剑雪砸烂皮鼓的人。
宇文剑雪对拔延阿展的映像倒是不坏,这个突厥青年至始至终保持了礼貌克制的态度,比中原的汉人多了一分勇敢豪放,比草原的蛮子多了一分温文尔雅,又能和宇文剑雪你来我往,颇为激烈地斗几个回合。就连最后被敲响皮鼓的时候,拔延阿展都能坦然一笑,表现出了良好的风度。
在游戏的过程中,宇文剑雪的眼神也曾不时飘向舞马,舞马却完全没有领会她的意图,一直气定神闲坐在原地。“真是可惜呢,”宇文剑雪恨恨地想,“你错过了成为第二个没有被砸烂皮鼓的勇士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终于是宇文剑雪自己忍不住,在敲烂了一面又一面皮鼓,再也没有人发起挑战之后,宇文剑雪伸手指着舞马的方向,一言不发,向那正在品尝马奶酒滋味的心上人投去不服气的眼神。
“雪姑娘,”
经历了挑战失败的拔延阿展继续行使【莫特起姆】的权利,“您是要向您的同伴发起朵琪儿的挑战吗。”
“是的,我发起挑战,”宇文剑雪直视舞马,“我要打碎今天晚上最后一面皮鼓。”她心里想的是,既然青霞和舞马抢过朵琪儿,那么她一定也要和舞马抢一回。青霞赢了舞马,那么她一定也要赢一回。
她眼瞧着舞马从人群中走出来,颇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咱们两个有必要浪费时间么。”
一听这话,宇文剑雪就觉得自己的屁股被点着了,腰带一挥就朝着舞马正脸砸过去。
舞马作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比刚才和青霞游戏的时候状态好太多了,脚步只稍一动,就在原地留下一道道残影儿。
宇文剑雪微微有些愣神的时候,舞马就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怀里轻轻一抹,顺走了朵琪儿。
甚至,就那么一晃眼的功夫,舞马的手指一打花儿,指影舞动间,还把她故意挽了千百绕的死结儿解开了。天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这得是多么灵活的手指啊。
舞马抢走了朵琪儿之后,故意把它玩在手中打转儿,原本只用做擦汗传情的朵琪儿在他的手里玩出了花儿,正转反转竖着转,就跟耍戏法似的。
“你是故意的吧,”宇文剑雪的脸色很难看,走在他身前,“刚才你和青霞比赛的时候放水了。”
“那时候我还没搞清游戏规则嘛,”舞马把朵琪儿放在她的肩膀上,“看你打了这么多场,我再不明白不就成傻子了。”
宇文剑雪只懊恼自己又一次输给了青霞。
莫特起姆与舞马问道:“尊贵的客人,您要行使胜利者的权利么——亲吻她的脸颊。”
舞马嘴角微翘,看向宇文剑雪。
在这一刻,宇文剑雪的心头咚咚咚狂跳,就好像有人在用腰带上的硬疙瘩,对着皮鼓一顿猛敲。只一小会儿,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像皮鼓一样要被敲烂了。这全是今天晚上砸烂人家皮鼓的报应!
却听舞马笑道:“暂时不用,我要留到日后。”
“呸!”
第126章 夜半入闺房(二)
结束了和宇文剑雪之间颇有意思的朵琪儿游戏之后,舞马抱着欣赏珍宝的态度,仔细观察了她雪白面庞上恼羞成怒的神情。宇文剑雪则闭上了嘴,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理会他。
舞马趁着人生嘈杂的时候,小声和跟翻译问道:“索尔丘克是不是有这么一个说法——比如,一个男人在【斯戴盖】比赛中取得了和一个姑娘约会的资格,那么……”
翻译嘿嘿直笑,带着一副我懂你的神情回道:“如果是这样,就算你半夜钻进那位姑娘的帐篷里都没有关系——当然,你要是想发生点什么,可一定要挣得姑娘同意。否则,不好收尾的,腾格里会来找你的麻烦。假使真的夜度春风了,你就得尽快将那姑娘娶回家,若不然姑娘家里的父辈就得来找你的麻烦咯。”
青霞的父辈,也就是始毕可汗了。舞马真的不想惹出这种麻烦,不过听这翻译的话音,只偷偷溜去青霞营帐聊聊天是没有危险的。
嗯,可以去。
……
索尔丘克的游戏环节还在进行,抢朵琪儿之后,就轮到了【遁奶酒】游戏。
这也是一种主要在男女青年之间进行的促进双方感情的游戏,让舞马不得不怀疑草原上的生活太过单调,人们才会把大量的时间投向男欢女爱什么的。
具体的玩法是,由负责担任【莫特起姆】的拔延阿展将两只提前准备好的小酒碗交给他选中的一位青年(男女都可以),并向碗中倒入马奶酒。
青年旋将两只装着奶酒的小碗放在一只手上,一边巧妙地从腋下转出去而不洒出一滴酒水,一边唱一首突厥民歌,将酒碗递给心中喜爱之人,接酒者也要唱一首民歌方能接过酒来,之后再从腋下转出去,再将奶酒通通喝掉。要是撒了酒水,便要接受惩罚,给所有人表演节目。
拔延阿展准备好酒碗之后,第一个交给了青霞。青霞单手接过酒碗,手臂往里一弯,跳舞一般地转了个圈子,酒碗就从腋下就端在头顶上,之后她单手托碗,唱着歌儿,朝着舞马行过来了。
舞马便问翻译:“她唱的是什么,我有点听不懂。”翻译道:“突厥的小调,咬字有点不一样,意思大概就是——青青的草原,蓝蓝的天,我是草原的姑娘阿史那燕。我有一个爱人,他愿意为了我跋山涉水,到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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