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一呆道:“见我?”
宇文朔道:“她表面的借口,是要亲自多谢你有关皇甫长雄的事。”
龙鹰道:“内里又如何?”
宇文朔道:“她想你光明正大的登门造访,不想偷偷摸摸。哈!这全是我猜的,代她说出来。”
龙鹰苦笑道:“老兄勿耍小弟了,她若想见小弟,有她的办法,对吗?”
不解道:“倩然小姐何时向宇文兄表达这个想法?是在什么情况下说?”
宇文朔答道:“大家邻居,是她来问及有关皇甫长雄获释的情况,当听到任何人亦该因而叫绝的‘亥子之交’放人,她竟然丝毫不以为异,还似认为事该如此,唯一与平常有别处,是心情挺佳的,说要亲自多谢你。”
龙鹰头痛的道:“老兄是否在怀疑,我和倩然小姐曾偷偷摸摸见过面?”
宇文朔洒然笑道:“范兄不耐烦了!”
船子泊往岸旁,停下。
龙鹰道:“岂敢!岂敢!求教宇文兄,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弟该怎么办?”
在宇文朔前,他最大的破绽始终是独孤倩然。宇文朔熟悉这位高门贵女,不论她掩饰得多么好,仍可从蛛丝马迹察觉出美人儿的不同处,且美人儿与他在应付韦后上也太天衣无缝,对此宇文朔感受极深,其“偷偷摸摸”之语,意有所指。
以宇文朔的豁达大度,要管的不是他们间的私情,而是想晓得独孤倩然所知道的,而他却不知道的事。
龙鹰清楚他在怀疑什么。
今趟与他通力合作,对付田上渊,疑点不减反增,刚才他说什么找人帮忙,诸如此类,意在试探。
唯一仍能保住自己是“范轻舟”的原因,是放着这么多深悉龙鹰者,如太平、武三思、上官婉儿,以前洛阳时的张柬之,至乎“李清仁”,没人怀疑“范轻舟”是龙鹰乔扮的,独宇文朔有这个想法,确站不住脚。
归根究柢,就是“范轻舟”锋芒过露,处处显出能人之所不能的本领,宇文朔提出今晚行动多处可能出现漏失的地方,“范轻舟”依然信心十足、成竹在胸,不启他疑窦才怪。
英雄所见略同,宇文朔现时对“范轻舟”的看法,就是台勒虚云在证实“范轻舟”身份前的瞧法,宇文朔因欠了台勒虚云“分头验人”的手段,故疑虑未消。
宇文朔深深看他一眼,道:“在下是顺口一提,范兄不用将在下的话放在心上。范兄到西京后,掀起的风风雨雨,至今不但没有平息之象,且愈演愈烈,隐有失控之势,无人可置身事外。像今夜,如一切依范兄所料发展,后果难测,一旦范兄给认出来,斗争将从暗转明。”
龙鹰道:“认出来又如何?老田哑子吃黄连,张扬出来就是自认为刺客,十个宗楚客都护不住他。”
宇文朔咬着“暴露身份”不放,是因宇文朔想不通,“范轻舟”体型非常易认,又曾与田上渊交过手,加上满脸须髯,罩头蒙脸仍可隔远将“范轻舟”认出来,偏是“范轻舟”并不当此为一回事。
应付宇文朔,比对付田上渊更困难。
宇文朔若无其事的道:“如果今夜范兄没邀在下出手帮忙,是否仍依计行事?”
宇文朔问出了最令他难解,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就是陆石夫凭什么,能硬挡田上渊蓄势以待、雷霆万钧的突袭?
即使田上渊内伤未愈,可是陆石夫亦非陶过,两下扯平。
陆石夫在十足准备下,能捱过田上渊的首轮攻击,第二轮又如何?情况一如陶过的遭遇,在“血手”下陆石夫和他的护驾高手似陷梦魇,有力难施,田上渊得手的机会,不在刺杀陶过之下。
没有龙鹰种入陆石夫体内的“魔气伏兵”,压根儿解释不了“范轻舟”的有恃无恐,一点不担心陆石夫的安危。
宇文朔恁是厉害,先问些没那么关键性的题外题,乱龙鹰之心,于他左支右绌之时,来个单刀直入,好杀龙鹰一个措手不及。
到西京后,两人既如兄弟般合作,亦像敌手般交锋,只差没动刀动枪。
幸而龙鹰早猜到他有此一问,道:“那时小弟和太医就在北里而非城外,直追老田至天涯海角。”
宇文朔道:“可是少尹仍须硬挡老田的全力一击,肯定非常难捱。”
龙鹰没犹豫的道:“小弟试过少尹的底子,凭小弟曾和田上渊交手的经验,挡老田一击、半击该没有问题。”
宇文朔不解道:“少尹为何肯不惜冒生命之险,与范兄合作?武三思知道吗?”
龙鹰淡淡道:“鹰爷到神都后的第1一天,便碰到陆石夫,自此结下不解之缘。”
宇文朔现出惊讶之极的神色,欲言又止。
龙鹰祭出终极法宝,一下子镇着宇文朔,道:“宇文兄尚有什么想说的?”
宇文朔仰首望天,道:“雨停哩!”
接着目光回到龙鹰脸上,道:“陆石夫之所以能连升几级,是不是与鹰爷有关?”
龙鹰暗呼厉害,一个似没何相关的问题,却最易使人不经意下误坠其中,随口答是或不是,下一个问题势为范兄又非鹰爷,凭何知悉个中情况?
皱眉道:“这方面小弟并不清楚。”
宇文朔叹道:“到现在此刻,在下才真正明白鹰爷确对皇位没有野心。当时他手上不但有飞骑御卫,原来城卫也因有陆石夫给他控制在手。凭鹰爷的威望,背后尚有武则天,是稳操胜券。只要将我们牵制在玄武门,然后发动城卫,我方肯定没一个人能活命。”
龙鹰暗松一口气,知因触动了宇文朔心底对自己的敬意,再不那么计较。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道:“今晚少尹的安危,全倚仗你老兄了!”
宇文朔点头。
龙鹰告辞离开。
龙鹰离开玉鹤庵,离天黑约个许时辰。
天色阴暗如前,密云不雨,午后曾有小段时间见到阳光。看天色,若再下雨,肯定雨势汹汹。
龙鹰在庵内度过了动人的两个时辰,绝不涉肉体交欢,可是其热烈缠绵处,不在男欢女爱之下。
经过多年精修,丹清子的高徒明惠,继师妹明心之后,内丹初成,早斩断男女之欲,明心见性。
正因如此,明惠像明心般,无心理会尘世事,更不愿卷入道门的斗争里,决定返回道山,继续修行。
对龙鹰,她眷恋如旧。龙鹰有过与明心道丹结缘的珍贵经验,在明惠的静室内,凭其“至阳无极”,引发明惠的至阴之气,双方同时得益。
在全无男女之防的爱恋里,激发出魔种的特性,亦因而宣泄疏通龙鹰过犹不及、偏阳偏刚的死结。
因壮大了体内的至阴之故,龙鹰踏出庵门的一刻,浑身舒泰,更有信心度过从“老妖”变回“范轻舟”的天大难关,可保证令田上渊绝不怀疑他是其中一个老妖。
此事至关重要,属成败的关键,否则收之桑榆后,失之东隅。
此时的状态,与早上有着天渊之别。
龙鹰展开脚法,到大慈恩寺会符太去。
第五章 老妖出动
大慈恩寺。
地下室。
龙鹰为脱掉面具、摇身化为方阎皇的符太做最后阶段的整装,处理他的头发,一丝不苟。
符太不耐烦的道:“你奶奶的,花了大半个时辰仍在老子的嫩脸摸摸捏捏的,我可不习惯给男人摸。”
龙鹰骂道:“你给小敏儿宠坏了,多点耐性。”
符太道:“不是耐性的问题,而是有否这个需要,有七、八分像悬赏上的涂鸦画像便成,谁晓得两大老妖的真面目?”
龙鹰道:“这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今次不容有失,正如太少所言,谁晓得老田少时没随捷颐津见过两大老妖,或其中之一,甚至给你方阎皇指点过武功?你奶奶,再唠唠叨叨,我连你的口都封起来。”
符太仍不服气,道:“我包保老田未看清楚我是阎皇还是老怪,已被打得落荒而逃。”
龙鹰收手,欣赏杰作般对符太左看右瞧,赞叹道:“肯定法明若遇上你,还以为厉鬼来向他讨命。”
符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催促道:“快点!错过时机我就将你斩开几块。”
龙鹰探手取来刮刀,道:“记着将老子刮下来的胡须,毁尸灭迹。”
今回轮到符太担心起来,道:“有把握吗?”
龙鹰开始刮胡子,应道:“是十足十。昨夜有少许把握,今早连那丁点儿把握都失掉,可是现在嘛!像刮掉胡须般容易。”
符太担心的,龙鹰的答话,正是整个“夺石行动”关键里的关键,如若成功,没人可怀疑“范轻舟”是两大老妖的其中之一。
关键就在“范轻舟”的胡须。
扮康老怪时,“范轻舟”剃掉胡须,第二天“范轻舟”亮相若仍是满脸胡须,落入北帮的人眼中,传回田上渊耳里,可释去他任何怀疑。
两个可能的情况,一来一回,有着天渊之别。若长不回胡子,不单是明告老田康老怪是他扮的,还连“范轻舟”的身份也失掉。
龙鹰开始对铜镜易容,动作熟练迅捷,如施法术。
符太道:“有可能顺手干掉田上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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