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第一口气说了二十多条,众弟子事先已听各宗领队细致交代,这会儿再听,只觉得耳朵快要磨起茧子。
只有不二一字一句认真听着。
婉儿面向胡德第望着,余光却挂在不二身上,心里的滋味着实难言。几次似要开口,说些什么,终于吞到了肚子里。
胡德第说罢了,便道了声列队。
高台上下的入谷弟子皆按着事先分好的小组,每十人站成一个圆圈。
胡德第见各组已就位,便一挥手,从后殿招来十多个硕大的药缸,又唤来数十个宗盟弟子,叫他们给入谷弟子盛好分了。
至于超级宗门、大型宗门的弟子,胡德第专为他们各准备了几大缸药,送在了高台之上。
众人晓得药汤事关生死,个个忙不迭的喝了。
但常元宗的高台上,聚了三百多各宗弟子,却只配了一大缸,众人皆凑上去,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人这么多,”婉儿眉头一皱,便问不二:“咱俩等一等?”
不二已经服了木晚枫的丹药,又的确没有心情去凑热闹,便同意了。
待到众弟子大半喝过汤药之后,婉儿才道:“你等着,我去给咱俩盛一碗来。”
不二心头忽然起疑,想起昨晚贾海子在婉儿耳边而语的话。
只觉得似有一场好戏在等着自己。
他只作正观察各大宗的魁首弟子,万般自然地点了点头。
婉儿凑到药缸前,盛了一碗,尝了一口,忙吐了吐舌头,苦笑道:“太烫了!需得凉一会儿。”
便端着碗使劲吹起。
不二瞧着她此时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只道时间果然是刻刀铁锤般的利器,竟能把人打磨削刻的面目全非。
待过了许久,婉儿才将那汤药吹凉,咕嘟咕嘟喝到肚里。
末了,皱眉头说道:“可真是苦。”
罢了,又去舀了一碗,只见锅里的汤药仍是汤呼呼冒着热气,便又鼓起嘴吹了起来。
不二道:“我不怕烫,你拿给我吧。”
婉儿摇摇脑袋:“这么烫,又这么苦,如何能喝得下去?”
不二笑道:再苦的滋味我也尝过,这汤药算的了什么?
婉儿听得双手猛地一抖。
只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再一瞧,只觉得他脸上并无异常神色,心中暗道:“再苦的滋味你也尝过,是在说做杂役的苦楚么?也许,你就要苦尽甘来啦。”
稍过不久,她将那药汤吹凉了,小心翼翼端了过来,眼看要递在不二手上。
便在此刻,午时的钟声骤响,大殿之内忽然开始震动,初始只是微微摇晃。
片刻之后,摇得更加厉害,众人皆运功飘在半空之上。
一些人脸上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满是愕然的神情。
但更多的人则是红光满面、激情亢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胡德第朗声道:“入谷良辰已至,五行破空阵即刻要运转了,诸位请小心!”
说着,一拍手掌,只见大殿穹顶忽而有微微薄光泛起,紧接着自顶上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时间五色华芒大作,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一会儿,刺眼的光芒退去。
大殿穹顶之上,隐隐分出接上百个圆形光团,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众人皆晓得,这些光团里,即将射出数百道光柱,待那光柱落下来,将各组弟子罩住,入谷之征便将无可逆转的开启了。
不二看罢穹顶之上的光团变幻,晓得时间紧迫,终于彻底明白了婉儿的心思。
装作一副慌忙的样子,向婉儿道:“快将汤药拿来!”
说着故意转身去瞧她。
果然,婉儿方好走到他身后。
端着碗的手,就在他手臂旁。
他一转身,汤药被手臂一碰,立时落到了地上,转了几个圈滚到了远处。
婉儿浑身一颤,忙道:“我再给你盛一碗!”
转身便去找大缸。
便在此时,穹顶之上的光团华芒大作,顷刻间喷射出数百道三丈宽的巨大光柱,将各组弟子通通照了进来。
只瞧见婉儿走在光柱边缘,却被一道光壁挡住,几番尝试,却再也不能向前行进半步。
只好转过身来,冲着不二摇摇头,眼神中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意味。
不二故意装作很慌忙地向光柱外窜去——他忽然想看看婉儿会怎么演下去。
眼看到了光柱边缘,他明知前面是一堵光壁,仍是硬铮铮撞了上去。
只听“咣”的一声,人掉了下来,撞了满额的鲜血。
他摇摇晃晃爬起身来,余光看向婉儿——婉儿似乎也有些着急了,拿着碗,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踱着步子。
“演得真好啊。”他心里想到。
又假作急忙无助的样子,向胡长老招手,边用双手比划,示意自己还没喝到药汤。
但此时传送在即,谁又能注意得到他这样一个蚂蚁一般的小人物——如果事情真的如婉儿和贾海子所谋划的进行,这次入谷,他恐怕真的是九死一生。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靠在光壁上,再次瞧向婉儿——婉儿似乎连演戏都不肯了,仿若心中有愧地向另一边瞧去。
她的面容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
童年时天真无邪的模样连半点影子也寻不见了……
第054章 黄粱一梦,万般皆空
那道光柱忽地一闪一闪,将要消失的样子。
紧接着,眼前的景致霎时间极度扭曲,不二的身体似被几股磅礴巨力来回纠扯,几乎要被撕成碎片。
这样的感觉不知持续了多久。忽然,那光柱颜色暗了下来,撕扯身体的巨力瞬间消失殆尽,整个人疾速向下坠去。
“咚”的一声闷响,他重重摔在了地上,立时有些头晕眼花。
不待他有所反应,一股硫磺一般的刺鼻气味铺面而来,不住地涌入鼻孔。
他捂住鼻子,却已然有些晚了。
刺鼻的空气似潮水般涌入肺腑之中,一股剧痛在肺腑之间立时炸了开来。
紧接着,那刺鼻的空气以肺腑为引,钻入了浑身血脉之中。
不二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要被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腐蚀掉了。
在剧烈疼痛的交袭之下,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清醒过来,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口,方才腐蚀般的疼痛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低头看了看浑身上下,也是完好无损,不见丝毫异样。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却再无丝毫不适,反倒觉得心旷神怡,精神百倍。
捏了捏拳头,竟觉得力道比从前还要大了一些。
试着向前一跃,竟轻易纵出了五丈之远。
便寻思:这些刺鼻气味无疑就是毒雾瘴气,劲儿头还真是不小。
又想起木晚枫,也不知她给自己吃的什么丹药,想是这丹药起了功效。
抬头向四周望去。
眼前是一片阴暗茂密的森林,数不清的奇花异树遍布,皆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很多植物生得张牙舞爪,血腥狰狞,遮天蔽日,仿佛是从异界而来的怪物。
再加上阴暗诡秘的气氛,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他强打着精神,四下观察,只觉得数十丈远外似乎颇为光亮。
小心翼翼走到远处,发现那里生着一种奇异的植物,高有七八米,枝桠由主干生出,颇为齐整的自上而下排列,枝头布满精致的小灯笼,散发着淡红色的光,看起来倒有些与周遭环境不大相称的讨喜。
在这样昏暗可怖的地方,这株灯笼树的光火显得格外温暖。他心想:越美丽的生灵,往往越是可怖。便如宏然界的蛇,生的漂亮的皆是大毒物。女人往往不也是如此?
他不敢靠近那植物,却敢在树丈之外欣赏它的美丽。植物的光缓缓照来,带着一股暖意,让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镇上的花灯节便是这般情形。
只是那个时候,爹娘还在。
他望着满树温馨的灯笼,忽然想起了爹娘的模样。
还记的小时候,爹总是盘腿桌前读书,从不耕地。
娘就在一旁瞅着爹,从不缝布织衣。
需要家用时,爹就独自去林中猎些山狼野兔,再拿去村户中换些柴米油盐。
改变,是在那一年冬天,爹娘外出,只留下八岁孩童在家。
那日过后,魏不二便再未瞧见他们。
一开始,他整日放声哭嚎,饿到极处,才想到讨饭吃,今天去这家,明日讨那户。
乡亲们初时瞧他可怜,总留些好饭。
再后来,日子一久,乡亲们善心消磨,怜悯成了习惯,残羹剩菜便渐渐多了。
赶到十三四岁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残羹剩饭已不管饱。
村里人叫不二与几个一般大的少年去村子西南面的牧场放牧,每月给些银钱,这才够了吃用。
正寻思着,四周光线忽然暗了下来,他往前看,那些红扑扑的灯笼通通不见了。
光秃秃的树枝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数不清的蠕动着的肉瘤。
肉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细洞,似乎有千百只幽微的绿芒在闪动。
紧接着,肉瘤发出了“嘶嘶”的瘆人低鸣,细洞中霎时间窜出数千条青绿色的长虫,朝他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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