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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沁纸花青)


  他想得入神,以至于没发现,房间里未熄灭的火烛,微微暗了暗。
  也没在意轻微的“噗通”声——那是侍卫倒地的声音。
  这么过了一刻钟,忽然听到了“叩叩叩”的声响。
  声音打断他的思路,裴决子皱眉转头,不知是怎样的事情会让侍卫在这种时候打扰他。于是压低声音:“怎么了?”
  但没人回他,“叩叩叩”的声音还在继续。裴决子提高声音:“听到了!什么事!”
  仍没人理会他。
  他生了气,掀开被子,去床边找外袍,打算不管什么事,但一定要先开门教训那敲门的人。
  可是在手指触及柔软光滑的杏黄丝绸外袍的一刹那,他的动作陡然停住了。
  他既是世家豪门出身、又是独子、还一个人在外,必然有些东西护身。
  譬如说这道每晚临睡前都挂在门上的、据说是由一位流派化境道士所书写的“辟鬼符”。
  还有他爷爷道眉子大师留下的、同样挂在门上的“双君镇鬼图”。
  眼下……那《双君镇鬼图》已经燃了起来。幽绿色的火苗几乎快将这幅在世俗间价值连城的画卷彻底烧毁,图画上的黑白阎君表情扭曲而怪异,在火焰中缓缓跃动。
  而它上方的那道“辟鬼符”,本是用朱砂书写在金牌上的。此刻,那由化境道士手书的符文……正疯狂地发着红光!
  裴决子顿时瞪圆了双眼,觉得头脑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嗡地撞击了一下子。
  两息之后他疯狂地喘息起来,一把将外袍攥在手里、飞快地披上了。
  然后拖着打颤的双腿,试了几次才吹熄室内的四处火烛。屋子一旦暗下来,他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血红血红的符文,以及……
  门外的一个巨大身影。
  他盯着那身影看了一会儿、坐在地上,念了好几遍清静经,才有力气再站起来,从桌上摸到自己的那支笔。笔身上密布繁复咒文,笔锋在夜色中甚至微微散着毫光——这既是一支笔,也是一件法宝。实则这样的笔,在屋子另一头的宝囊里还有各异的十几支。但他实在没勇气再穿过黑暗的屋子了。
  又念了十几遍经,那“叩叩叩”的声音还未停。
  门外的巨大身影,耐心地敲着门,还偶尔低头看一看——似乎在看,屋里的人,为何还不开门。
  它每敲一次,那符文的红光就颤抖一次。
  也愈发黯淡。
  裴决子积攒了些勇气,终于能够再起身,走到距门一步远的地方,用那只笔去捅窗棂上裱糊着的油纸。云集会馆的油纸质量极好,他一捅未破。这一下子几乎耗尽他全部的勇气,慌得快要哭出来。但仍旧咬紧牙,又大力捅了一下子。
  终于破了。
  但力气大,手又抖,于是划拉开了长长一道口子。
  裴决子慌忙后退了两三步,但强撑着没倒下。
  他的确是快要吓死了,他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就连他爷爷留下来的《双君镇鬼图》和道统高人的“辟鬼符”都受不住门外那东西的妖力……他知道自己更没有任何办法了!
  但是他同时也知道,自己今夜想要保命,就必须先看清楚门外的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黑影停住了。停了一会儿,慢慢低头,凑近了那破口。
  裴决子倒吸口凉气,几乎昏迷。但他好歹撑住了、看清了。
  那是一只面色似老瓜皮的大鬼,眼若铜铃、血盆大口、手似鹰爪,正从缝里盯着他。大鬼看见他,便桀桀地笑、声如洪钟:“君因何不开门?”
  裴决子咬紧牙关深吸了一口气,按着头脑里的那些记忆说道:“鬼王过路,本当迎奉。但屋中简陋,未有三牲……”
  不待他说完,大鬼便恼怒起来,拿爪子拍起了门,只道:“君因何不开门?因何不开门?”


第七十一章 皮囊
  不知那大鬼使了什么手段,竟没有外人听得到它的声音。
  它此时开始砸门。《双君镇鬼图》已经烧尽了,只余一地残灰。那“辟鬼符”上的红光也越来越黯淡,眼看就要熄灭。
  门窗咣当咣当作响,即便是习惯了客人吵闹的湖心姑娘也只得醒了。睡眼惺忪地伸个懒腰,露出一对美好的椒乳来,问:“秦郎,何事这样吵?”
  裴决子一看见她,先是一愣,然后两眼就放了光。他一个箭步奔到床前,不由分说将那湖心姑娘抱了起来。
  刚醒遇到这事,湖心姑娘吓了一跳。
  但此刻那大鬼竟也不敲了,只用一只铜铃大眼从缝里看。
  湖心姑娘倒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睡眼惺忪,也没心细瞧。只当秦郎刚才有事,仆从不懂规矩,乱敲门——现下见自己醒了身段美好,忍不住逗她顽。
  各种恩客她都见得多,出格的更多。她这几日已知秦郎是个跳脱性子,对自己又疼爱,便也不恼。强撑了精神、伸出雪白细滑的纤纤玉臂揽住了秦郎的脖颈,将头倚在他的胸口,娇声道:“都这样晚了,秦郎花样倒是多——”
  话没说完,裴决子已经抱着她,到了门口。
  湖心姑娘眨眼:“秦郎是要……”
  但她的秦郎却已经粗暴地拉起她的一只手,从那油纸的破口中递了出去:“请鬼王享用,饶小生一命啊!”
  直到这时候,湖心姑娘才看到……
  窗外的那鬼。
  眼见那鬼张开了血盆大口,一下子朝她的手上咬下去、那秦郎不忍地侧过了头,湖心姑娘便要尖叫起来。可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她倒只觉得手上微微一麻……
  便失掉了力气、意识。
  裴决子也目瞪口呆——这鬼竟不吃血食?
  它……噬魂。
  手一松,湖心姑娘的尸体落在地上。
  大鬼吃了这女子的魂魄,似乎力气又大了许多。它从油纸缝里死死地盯着裴决子:“开门、开门、开门!”
  说一声,就敲一下。
  三声之后,那门上的辟鬼符终于失了光芒。写成了符咒的朱砂化作粉末、簌簌地落了。
  门,咣当一声被推开。
  大鬼低头进了门,一把握住肝胆欲裂的裴决子。这位年轻画道大师的身上依次亮起一道道光芒,但很快消失——被加诸他身上用来保命的护咒符印,都被这鬼王轻易捏碎了。
  “我乃是……”他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呼喊,随即便一动不动了。
  大鬼吃了他的魂魄,坐在地上想了想,便关了门,把裴决子的尸体拨拉到两腿之间。
  用尖利的指甲,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外衣、内衣都剥光了,露出躯体来。
  然后凑得更近、用指甲尖在他头顶轻轻划了一道。再鼓起腮帮子,猛地朝那破口里吹了一阵阴风。
  好个阴风!一见到皮囊下的血肉,顿时就将其消融个一干二净。如此吹了三口气,那裴决子的尸体便已成了软塌塌的一个水囊。大鬼再拎起双脚一抖,腥臭的尸液就汩汩地从头顶流了出来。待皮囊里的控干净了,这大鬼便在皮囊的后背划了一道口子,先探一只手、再挤一个头……
  如此这般,偌大的一个身躯,竟然真地挤进这皮囊里了!
  这“裴决子”在地上站了一会儿,扶正了自己的鼻子便开始说话。起先声音粗粝不堪,渐渐却变得柔和。等说了几句过后,就已活脱脱是原先那个裴决子的声音了。
  他又左右走了几步,才翻身上床、裹了被子。略清了清嗓子,忽然大叫起来:“来人!来人!来人!”
  这声音凄厉非常,在夜色中传出去好远。
  到此时,终于有人听见了。约摸十几息之后,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刀兵碰撞声传来。几个侍卫扶着帽子冲进门,一进来就看见地上的女尸以及一地腥臭的液体。
  ——来不及感叹那美好女体,就被这恶臭熏了一个踉跄,慌忙捂住口鼻。见侍卫如此,裴决子也赶忙掩了口鼻,喝骂:“废物!有妖物夜里杀了人!一群废物!”
  出了这样的大事,一干侍卫可再顾不得那味道了。忙跪了一地,哀声道:“公子明察啊,方才我们几个也是遭了暗算,听见您呼喊才醒,实非属下——”
  “裴决子”一拍被子、连连摆手:“出去!出去!抬出去!今夜的事情不许说!”
  本就巴不得摆脱惩罚的侍卫们听了这话先是愣了愣,然后就忙谢成了一片,七手八脚地将湖心姑娘的尸体抬出去、又留几个人用残袍把地草草擦了一遍。
  他们自然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这样轻易就将此事揭过了。若要他们猜,“吓怕了”、“原本就不甚苛刻”这样的理由都可。但最终还是——大人物“别有用意”的考量。
  如此忙乱了一夜,又自有随行管事的过来请罪、问缘由。
  但那大鬼扮成的裴决子只说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就自由管事的去与那会馆交涉了。
  湖心姑娘不是寻常娼妓。但她的身份相比受了惊的裴决子大师而言便不值一提了。
  会馆诚然为她难过伤心,可也只得按捺下来,还得保证守口如瓶。
  在会馆那边……
  遇什么鬼!
  不过是玩得过了头,出了人命罢了。这云集会馆,哪年不得这样死上三四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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