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我意由心 (一而再而三)

　　他倒是看出来了，这位帝君，并不是一个特别看重规矩的人。
　　看到玄奘也坐了下来，叶玄道：“怎么，本帝方才看你面色低沉，可是有心事？”
　　没想到叶玄会问及他的事情，玄奘犹豫了一下，也就叹道：“小僧的事情帝君应该也有所耳闻。小僧当初年轻气盛，认为自己的道一定是对的，为此还和师尊立下了十世之约，可是，如今一路走来，小僧方才发现，当初小僧的想法，未免有些天真，或者说幼稚了。人世间百态，有时候，却不是一个“度”字能容得下的。”
　　听到玄奘这么说，叶玄轻轻一笑：“怎么，没信心了？”
　　玄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自己选择的道路，小僧是一定会走下去的。只是，小僧现在，难免会感觉有些无力。”
　　“那你觉得，你错了吗？”
　　玄奘苦笑一声：“对，错？当初小僧和师尊的赌约帝君应该清楚，胜便是对的，负便是错的。对还是错，小僧说的不算。”
　　“这个本帝知道。”叶玄点了点头：“只是，本帝想知道的是，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吗？”
　　玄奘沉默了。
　　良久，他的声音方才略带着一丝怅惘再次响起：“其实，小僧最近一直在想，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诚然，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小僧并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普渡。但是，纵然这些事情证明了小僧的道是错的，但是，为了证明小僧是错的而制造出了这一出出戏，他们又是对的吗？至少，这种道，小僧无法苟同。所以，虽然小僧明白，这个赌小僧十有已经输了，但是，小僧依旧会继续走下去。小僧不认可他们的道，即使，那也是师尊的道。”
　　点了点头，叶玄道：“可是，如果按照赌约，你输了的话......”
　　玄奘笑了：“可是，帝君，死人是不需要履行诺言的，不是吗？若是输了，西行结束之日，便是小僧坐化之时。”
　　看着玄奘脸上灿烂的笑容，叶玄摇了摇头：“没想到和尚也会食言。”
　　闻言，玄奘笑着摇了摇头：“帝君这话小僧可不能苟同，小僧只是无法践行赌约，而不是不去践行赌约，这两者本质上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叶玄笑了：“好一个狡辩的小和尚。不过，小和尚，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玄奘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沉默良久，玄奘摇了摇头：“小僧不知。”
　　是的，他不明白。
　　佛门的宗旨不就是普度众生吗？那么，他要普度众生，又有什么错？
　　纵然为此可能要走向天道的对立面，但是那又怎样？不以普度众生为己任的佛门，还是佛门吗？
　　只是，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但是此番西行一路上所发生的一切，却无一不在告诉他，他是错的。
　　他所谓的普渡，其实什么都不是。
　　这一路上，他度不了任何人，更不用说普度众生。
　　看着玄奘迷茫的目光，叶玄站了起来。
　　“小和尚。你看天上。”
　　玄奘应声抬起了头。
　　大概是因为人族和天庭因为猴子暂时休战的缘故，头顶上是久违的星空。
　　“小和尚，你看那天上的星辰，你觉得，哪一颗星辰的星光是最纯正的呢？”
　　玄奘愣住了。
　　纯正？
　　如果叶玄问的是浓郁，明亮，甚至是星辰的大小，他都可以回答，但是，纯正？
　　那不都是纯正的星辰之力吗？
　　他不明白叶玄为什么会这么问。
　　看着玄奘疑惑的神情，叶玄淡淡一笑：“看来，星辰千万，你并不能说出哪一颗星辰的星光最纯正，自然也说不出哪一颗星辰的星光最不纯正。”
　　看着叶玄意味深长的笑容，玄奘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五百二十四章 道无对错
　　叶玄的声音依旧在响起。
　　“正如这天空之中有星辰万千一般，世间道亦有万千。在本帝看来，万千大道，虽道道不同，但是却不分对错。”
　　“道无对错，但人有强弱。”
　　说到这里，叶玄笑着看了玄奘一眼：“这个世界，终究是实力为尊。”
　　“所以，在本帝看来，你的道没有错，释迦牟尼的道也没有错。要非说你错了，那你错就错在你的修为要远低于那位佛门之主，释迦牟尼。所以，坦白的说，正常情况下，这个赌约，你没有任何胜算。”
　　“修为吗？”
　　玄奘沉默了。
　　“其实，普度很简单。”
　　“很简单？”
　　玄奘愣住了。
　　叶玄轻轻一笑，问道：“何为普度？”
　　玄奘想了想，道：“世人向善，众生皆以慈悲为怀，极乐可期，便是普度。”
　　叶玄又问：“那世人为何要向善呢？”
　　玄奘又沉默了。
　　是啊，世人为何要向善呢？
　　他想说，向善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想说，众生本就应该是向善的。
　　但是，他知道这话是不对的，所以他没有说。
　　见此，叶玄轻叹道：“天道之下，虽有因果，却并无善恶。因此，善因可能结出恶果，恶因也可能结出善果。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说的便是这个道理。既然如此，世人为何要向善呢？既然无人向善，慈悲为怀，极乐可期，岂不是一句空谈？”
　　玄奘依旧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他答不出。
　　见状，叶玄又笑了：“本帝方才说了，普度其实很简单。”
　　“你方才也说了，世人向善，众生皆以慈悲为怀，极乐可期，便是普度。所以，只要世人向善，普度，便会水到渠成。这一点，你说得很好。但是，问题只有一点，你并没有想明白，世人为何要向善。”
　　玄奘沉默了半响，最终站了起来，对着叶玄深深拜下：“请帝君教我。”
　　叶玄摆了摆手：“教你谈不上，本帝只是觉得你很好，所以想要指点你一下，应该算是一时兴起？”
　　笑了笑，叶玄道：“天道之中没有善恶的概念，自然也不会有关于善恶的因果。因此，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只是一句空谈。既然如此，众生自然不会向善。所以，有一点，本帝很赞同你的观点。”
　　“众生皆苦，所以需要普度，若要普度，则要先使得这众生超脱天道的掌控。”
　　“所以，只要有一名足够强大的修行者存在，一名强大到足以超脱天道，重新制定规则的修行者，他可以帮助众生超脱天道，他可以越过天道制定新的规则，他可以让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维护这个规则，他能让三界没有人敢不遵守这个规则，到了那个时候，众生自然向善，普度自然水到渠成。”
　　“所以，你看，只要你足够强大，普度其实很简单。”
　　看着一脸随意的叶玄，玄奘愕然，随即嘴角浮现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知道叶玄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条无比正确的普度之路，然而正因为叶玄说的太对了，所以他才笑的愈发苦涩。
　　一名超脱天道的强大修行者？
　　就他？
　　看着玄奘苦涩的笑容，叶玄轻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对本帝的话似乎有所误解。”
　　玄奘又是一愣。
　　不过，随即心中便是又升起了一抹希望：“小僧愚钝，还请帝君明言。”
　　叶玄眯了眯眼睛，抬头望天：“本帝方才只是举了一个例子，并没有说非要你的修为超脱天道才能实现普度，这并不现实。”
　　“所谓超脱天道的修行者，只是本帝的一个假设，如果想让你听得更明白，或许可以换成，能够超脱天道的力量？”
　　“这股力量，固然可以是一个人，当然也可以是一群人，自然也可以是这芸芸众生。”
　　“普度众生，一个人的力量不够的话，那么为什么不试试众生的力量呢？”
　　“你欲要普度众生，焉知众生就不愿自度？”
　　“所以，小和尚，目光不妨放的开一些。你也是众生，那猴子也是众生，天下苍生是众生，本帝，亦是众生。普度众生，并不一定要只依靠你自己的力量。”
　　“你，明白了吗？”
　　看着叶玄审视的目光，玄奘突然笑了：“帝君所言极是，那么，帝君希望小僧怎么做？”
　　见状，叶玄点了点头：“看来，当初那“悟性极高”四个字，本帝并没有说错。”
　　玄奘摇了摇头：“帝君过誉了。”
　　“其实，本帝也没想让你做什么，或者说，你也做不了什么。说了这么多，本帝想要做的，你应该也清楚了。或许本帝和你的目的不同，但是，却殊途同归。而要做这件事，不管是本帝自己的力量，还是你的力量，都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本帝一直在尝试着联合更多的力量。”
　　“帝君高义。”玄奘道。
　　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
　　不管叶玄是为了什么，但是在玄奘看来，敢于做这件事的人，至少也是心怀天下苍生之人。
　　“高义？”叶玄笑了：“别，本帝可是一个私心很重的人。”
　　“本帝一直在尝试着联合各方力量，想要做成这件事，任何人的力量都是不可或缺的。这其中，自然是包括了佛门的。只是，现在的佛门，本帝难以保证他们会为了这件事而倾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