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楚河硬拉着,他只怕要回去砸了那几个小贩的摊子,让他们在西市混不下去。
“你的问题已经超过了三个,我再回答你的话,你就要去院子里跪一天。你还想知道答案吗?”楚河一点也没有通情达理的意思,而是对沉香扭头问道。
沉香咬牙道:“跪!”
楚河点点头道:“那好,我就告诉你原因,因为你是洛州知县的公子。你生而与他们不同,你以为放下身段便能和光同尘。但是阳光下,灰尘和金子,总归不一样。你本身的存在,就代表了一部分洛州知县的权利。他们敬畏你,利用你,却又要与你保持距离,甚至是阶级上的对立。”
“他们躲在角落里污蔑你,诽谤你,甚至辱骂你。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你。只有将你变脏了,至少在外人眼里,变脏了。他们才会‘问心无愧’。”
“你自以为是的生活,都是虚假的,都是被人表演出来的。表面上对你好的人,未必是真的对你好。而那些严格苛刻你的人,却有可能,才是你生活力量的来源。”
楚河毫不留情的揭露真相,却让斗篷下,刘沉香的面色变得刷白一片。
如果朱老板的事情,只是影响了他的价值观。那么方才在苍蝇小馆里所见所闻的一幕,几乎摧毁了他原本狭隘的世界观。
“哈哈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你让我变得一无是处,从而才能让你耻笑我,寻找到优越感,是不是?”刘沉香突然发出冷笑声,声音中带着尖锐。
楚河闻言,毫不留情,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几乎将对方打的晕厥过去。
这一巴掌的力道不轻,一块石头都能拍烂了,也是刘沉香身体素质不一般,这才无碍。
只是后脑勺却也肿了起来,鼓起了大包,一戳就刺痛。
“在你身上找优越感?你一个毛都没长齐全的小子,我在你身上找优越感?你哪里来的自信?你以为今天的事情结束了吗?还没有呢!继续跟我走吧!”楚河说道。
拉着已经气的直哆嗦,满脸不情愿的沉香。
楚河又带他走了几条小巷,出来的时候,刘沉香脸上的怒色却已经消失了,反而露出了一种沉思之色。
“沉重的苛捐杂税负担,一家的妻儿老父母,都靠着他们那点小生意供养。你是想要告诉我,他们的那些狡猾和卑劣,都是为了生活吗?”沉香认真的看着楚河,然后询问道。
“圣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自以为看了足够多的书,对整个洛州城已经很了解。但是现在我才明白,我看到的还不够多,不够认真。以前我看的,都是我只愿意去看的,走马观花。根本不能结合圣人之言,领悟书中的真正道理。”不等楚河回答,沉香又恍然大悟一般,自我总结道。
楚河竖起一根手指头道:“加罚一天!”
紧接着语气一变,冷冽森然道:“你方才说的,全都是狗屁!我要你看的是,跳出浅显的市井纷争,以小势观大势。”
“你只是官府在外形象的微弱延伸,就被如此针对。可见官与民之间,阶级的对立,已经到了何等地步。乱象已生于草莽,只待龙蛇。”
“人若是只有小聪明,则永远只能做棋子。只有跳出眼前的一切,知微见著,以观全局,才能有机会跳出棋盘。”
“沉香!你足够聪明,但是却又不够智慧。因为的眼太窄,心太小,太执着。在你的眼中,看到的通常是一条直线,一路往前,过山修路,遇水架桥。面对困难,你会找到合适的办法。但是你真的在解决问题吗?你只是在等着问题找上门,然后努力的去应付而已。”
楚河的这一番话,已经跳出了眼前之事,隐隐指向了沉香以后的道路。
所以沉香听着楚河的这一席话,每一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却又迷糊起来。.
第五百三十章消息(月夜独嚎的万赏加更)
“不懂对吧!”楚河摸了摸沉香的狗头,施展出必杀技‘摸头杀’。
只可惜,楚河忘了,沉香被他打伤的后脑勺还没好。这一模下去,就像是一盆热油,直接淋在了沉香的脑门上,令其倒吸了一大口冷气。
沉香抬头怒视着楚河,真恨不得一拳将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给击倒。
不过不得不说,刘彦昌对沉香的教育虽然不算成功,但是也不算彻底失败。
基本的一些道德约束还是有的。
楚河现在是他的师父,对师父不是那么尊敬,还可以勉强说过去。若是出手打了师父,那就是真的大逆不道,该天打雷劈了。
楚河收回手,一本正经的继续话题,结束此刻尴尬的气氛。
“不懂就对了,总之将师父教你的话记在心里,到了你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如果你到了那个时候,还想不明白我这些话,那活该你蠢死。”楚河为了加深沉香的印象,故弄玄虚说道。
“好了!回家吧!回去吃饱一点,然后明天到我院子里跪着。”楚河说完,冲着沉香摆摆手,便大摇大摆的扭头离开。
许导负责购买的小院在城西,距离西市倒也不远。
返回小院,许导和疯人余都不在,便独自取了酒菜小酌。
等到夜班三更时,许导才带着些许夜露,从外面赶了回来。
“如何?”楚河递上一杯温酒,然后问道。
许导一饮而尽,喘了口气,这才说道:“已经打听清楚了,长安那边确有一个秦国舅,正举家搬迁往洛州而来。”
“可知为何?”楚河又问。唐虽渐弱,长安却依旧是天下的中心,即使洛州同样声名不小,此时也总归差了些。秦国舅举家搬迁到洛州,那定然是别有所图。
许导吃了两口菜,又顺了一杯酒下去,接着回答道:“知道一点,那秦贵妃入宫中已有三年,却无有一子。以美色侍奉君王,总有圣眷衰落的一天。那秦国舅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听信了一个和尚的话,要来洛州的灵山寺祈福,同时舍一位儿子入寺做和尚。就为了为那位秦贵妃祈福,早日生一个皇子出来。”
“呵呵!果然如此,看来刘沉香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楚河压根就没有阻止佛门计划的打算。他区区一个元婴修士,上去阻拦佛门大计,犹如螳臂当车,何苦来哉。该教给刘沉香的,他这段时间,自然会教他。
若是还愚钝无知,只知道被利用,那只能说天命如此,二郎神也不好因此怪罪。
许导冷言道:“我还以为,当他遇到你的时候,好日子便已经到头了。”
楚河哭笑不得道:“许导,我以为我们交情很好。你为何总是要怼我?”
许导摊摊手道:“你在这里调教小朋友,却让我烧了甲马符,来回千里的跑,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怼你,你心里没点数么?”
楚河干咳一声,这话有点不好接。
又过一会,疯人余也回来了。
看起来形象很不好,几乎是咬着牙拖着命回来的,此时他的脑袋上还冒着青烟,半边身子的肉都焦了。
“不用说,我们懂,看来看守三圣母的封印真的很厉害。”楚河拿出灵药和许导联手在疯人余身上撒着。
疯人余吐出一口黑烟,等到灵丹入喉,真元续断之后,才缓过气来,眼神没什么焦距,却又难得正经的说道:“不是封印,是有人假装雷公电母挡路。我还没上华山,只是在山脚下,提了三圣母几个字,就被盯上了,然后电闪雷鸣,给我来了一发狠的。却没有要我的命,似乎是想要留我去宣扬。”
“他们以为能骗得住我,哪里会知道,我在二医院的时候,曾经玩过多少次电疗,不同电幅过体的感觉,都不同。我在另一个副本里,曾经故意违背誓言,遭过雷劈。我很确定,被真正的雷公劈中的感觉,绝不是现在这样。”
许导和楚河上药的手都不自觉的一抖。
眼前这位才真是狠人啊!
为了享受雷公的电疗,竟然去故意发天誓然后违誓,果然是精神病的思路与众不同么。
将疯人余送去休息后,楚河和许导继续回到大厅坐着,边吃边聊。
“你觉得是谁,故意安排人阻路,阻止有人接近三圣母?”楚河主动先发问道。
许导怪眼一翻道:“你心里比谁都明白,还来问我?这很显然是想要把二郎神与沉香之间的裂痕撕的更大,同时也让沉香去痛恨天庭。”
“看来,某一方的目的,最基本程度也是毁了沉香,让他难以成才。最大的目标,则是让沉香成为他们的打手,摘了天庭的果子。”
“说的不错!”楚河心中却在沉吟。
“雷公电母,风雷锻体看来我早就被盯上了,说不准就在上个副本,在华山之上。我就说嘛,我和朱尔旦的交情,一把富贵刀足以抵消。即便是加上后来的西王经,这又是祭山咒,又是二郎传承,未免也太丰厚了一些,加起来仿佛比陆判的待遇还好了。”
“也怪我自己一时被贪念蒙蔽,完全忘了当初吕洞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现在看来,是我自己种了因,该有此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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