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忽然安静了!
死一般的安静。
半天才有人说:“朱兄!没人去!”
一瞬间,朱尔旦的身上便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汗渍从背心处往四周蔓延扩散,紧接着便已经染透了半边衣裳。
最恐怖是后怕。
身在当时,似乎也就觉得就只是如此。
当时一桩桩一件件,颠来倒去的在脑子里翻腾,仔细冷静下来一想。
那害怕的感觉,就全都出来了。
朱尔旦勉强一笑,哆嗦着想要端起酒杯,手指头却不听使唤,抖擞着全都洒了一手。
“诸位哥哥!切莫与小弟玩笑。”
黄金堂撩开乱发,虽然满脸的黑点,但是仔细瞧,却也还是能瞧见俊秀的五官。
“没人和你开玩笑,酒馆的老常可以作证,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喝酒,从来都没出去过。”黄金堂的声音,平日里听着只是让人觉得有点冷漠。如今入耳,却凉飕飕的,就像三九天里,吞了一块大冰块进肚子,整个人都冷了。
朱尔旦已经彻底的僵了,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失去了酒兴。
即使不知前因后果,也都多少明了。
这是真的撞了邪了。
头发放下来,黄金堂的目光在头发的遮掩下,变得有些幽深,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密布着恐惧和惊慌。
“没想到,十王殿这么一出,反而让我给醒了。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我非此世人,此世未必无我身。现在之我,竟然与前世之我,能够在副本里,处于同一个时间段。”
不错,黄金堂正是楚河的前世之一。
楚河在进入这个副本后,并没有选择别人的身份,而是直接以本身降临,然后寻了一处,布下阵法后以昊天宝镜洞察十方,借助着这个副本里弥漫的特殊氛围,成功的让魂魄穿过了三途川,入主了昊天宝镜探照,距离他最近的前世。
只是魂归前世,则灵智蒙蔽,除非自悟,否则难以苏醒。
这也是盗取三途川最为凶险的一关。
原本按照楚河的设定,会在前世二十岁那年,开启他以昊天宝镜留在魂魄中的后门,从而强行冲开封印,觉醒后世真我。
没想到,十王殿的一次特殊机遇,却是打开了他身上的阀门,提前两年将他的真我唤醒。
“用大法力,将这些人的记忆全部修改,却只是为了吓一吓这个朱尔旦。陆判你究竟想做什么?”楚河的视线尽量不去看桌上的那个陆判雕像。
因为他并不清楚,现在陆判是否就在席间。
陆判应该不是仙道修士,而是地。
然而地虽然不比天神,却也依旧都实力不凡。
当年龙宫副本中,城隍李栋便能与龙君分庭抗礼。如今地府的判官,按道理比城隍地位更高,那实力自然也当更强。
哆哆嗦嗦着,朱尔旦终于看到了桌上的判官雕像。
不知为何,他似乎觉得,自己能够平安无事的回到小酒馆,便全是因为这判官雕像的缘故。
便在两人的搀扶下起身,冲着判官的雕像正正经经的鞠躬。
祷告说:“学生粗鲁无礼,谅大宗师不会见怪!我的家距此不远,今日得罪了大宗师,便请大宗师到学生家小酌两杯,千万不要拘于人神有别而见外!”
这朱尔旦竟然像是猪油蒙了心,遭遇了此等诡异之事,却还要将判官雕像请回家。
周围众人,又怕又不解。
唯有楚河多少有点猜测,这应该是判官用了某些手段,影响了朱尔旦的选择。
而这影响,并非强制性的,而是本身就是朱尔旦可能做出的几种反应中的一种。只是这种可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扩大化,然后成为了唯一必然的选择。
等到众人将朱尔旦送回家中。
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去。
朱尔旦将那判官的雕像供在桌上,摆了三杯酒,然后就回房休息去了。
等到第二天,朱尔旦依旧相约文社的几人一起喝酒,大伙却都推脱。
唯有黄金堂(楚河)和王文远答应了下来。
三人就在朱尔旦的家中喝酒。
只是不知为何,这二人今日的酒量都特别的浅,不过三五杯,便都趴在桌上起不来了,一会功夫便鼾声如雷。
朱尔旦酒瘾没过,又独自掌上灯,一个人自斟自饮。
忽然就听见窗外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好似有阴风刮来,便见有个人一掀门帘走了进来。
朱尔旦抬头一看,浑身一抖,那摸样、那长相竟是那个判官!
朱尔旦满脑袋都懵了,却忙站起身说:“咦!看来我要死了!昨晚冒犯了您,今晚是来要我命的吧?”
那判官大胡子一动一动的,却微笑着说:“不是的。昨晚承蒙你慷慨相邀,今晚正好有空,所以特来赴你这位通达之人的约会。”
第五百零五章盗取前世成功(3拉丁的第十五章加更)
朱尔旦听闻不由大喜,也是胆子大,直接就放开了心胸,拉着判官的衣服请他快坐下,自己起来刷洗酒具,又烧上火要温酒。
却听那判官说道:“天气暖和,我们凉喝吧。”
正装醉趴在桌子上的楚河,听闻此言,心中一动,却是将这句话先行记了下来。这样的天气,已经逐渐步入深秋,何况是夜凉如水的时候,竟然还说天气暖和,这就有些古怪了。即便是判官不畏惧寒冷,莫非朱尔旦也无惧么?
朱尔旦也不疑有他,听从了判官的话,把酒瓶放在桌子上,跑了去告诉家人置办菜肴、水果。
他妻子知道后,大吃一惊,劝阻他躲在屋里别出去了。
朱尔旦却并不听从,等她准备好菜肴,然后端了过去,又换了酒杯,两个人便对饮起来。
朱尔旦询问判官的姓名。
判官却说:“我姓陆,没有名字。”
这话也就能骗一骗朱尔旦这样的粗心货色。
既然有姓,就绝不至于无名。陆判说他无名,只怕是并不想透露其名号,引出波折罢了。
酒过三巡之后,酒壮胆气,朱尔旦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朱尔旦与陆判谈论起学问,判官皆是对答如流。
两人越聊越尽兴,酒足饭饱之后,一者依依不舍,一者也毫无离开的意思。
便干脆都灭了灯,到里屋去抵足而眠,继续畅谈。
等到屋子里渐渐没有了声响,楚河悄悄伸出一根手指,一指头用力,戳在身边王文远的命门上。
现在楚河虽然觉醒了真我记忆,但是修为却并未带到前世之身上,想要恢复修为,还必须魂魄携带着前世的记忆,偷渡三途川,返回本体之后才行。
这一指头,只是单纯的肉身之力,不过戳中了命门要穴。
王文远虽然被奇异的酒气所迷晕,也模模糊糊的恢复了几分清醒。
迷茫的抬起头来。
打量着四周。
也是那朱尔旦粗心大意,和陆判聊的兴起,根本就忘了这哥俩。也没想着给他们找处地方先歇着,或者各自送回家去。
王文远踉踉跄跄的站起身,甩了甩脑袋。
然后叫了一声朱尔旦的名字。
无人回答。
楚河伏在一旁,心中起疑。
那一人一鬼,究竟在里屋做什么?外面王文远这么大的动静,他们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文远看到了旁边的楚河,却并未想着叫醒楚河,而是在楚河的怀里摸了摸,将楚河的钱袋子摸到了手中,放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露出一个笑容。
他自忖,楚河现在喝醉了,并不知道是谁偷走了钱包。
至于事后,或许会怀疑他,也会怀疑朱尔旦及其家人,捉贼拿脏,只要没有证据,他自然可以推的干净。
楚河此刻也心道一声:“原本利用你当探路石,多少还有点抱歉。眼下你拿了这银两,也就当做是买命钱了。再有个好歹,需也怪我不得。”
王文远收起楚河的钱袋子,四下探头探脑的朝着看了看,转身朝着里屋走去。
楚河的心都悬了起来,就是不知道,一会之后,这王文远会是个什么下场。
啪嗒!
一声声响。
头方才伸进里屋的王文远,仰头便栽倒在地。
又过了片刻之后,却又梦游般的爬起来,走到桌子边,匍匐在桌上,继续之前醉酒昏睡的姿势。
“怎么回事?有古怪?”
“待我再试上一试!”
手指用力,又是一戳!
王文远又是猛然从桌上蹦了起来,眼神中带着如同最初醒来时的迷茫,看了看身边的黄金堂(楚河),再次伸出了罪恶之手,想要摸走楚河身上的钱袋。
摸了半天,一无所获,反而察觉自己怀中有异样。
“奇怪了?我什么时候拿走的?嗯既然自己跑到我怀里,那就是你送我的了!”王文远满意的笑了笑,打量四周,然后又一次来到了里屋门口。
探头窥探。
啪嗒!
再次倒地。
同样的事情,再度上演,宛如一个小型的轮回。
如此再三。
王文远的命门要穴都几乎快要被楚河戳烂了,后脑勺处也摔的高高肿起,淤血肿胀,快有半个脑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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