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出尘暗暗好笑,这么随便拿样东西出来,自己又怎会知道其出处用途?但这位古怪的老前辈既要拿个彩头,自己又只好随他高兴,答道:“晚辈愚鲁,实所不知,请前辈示下。”安庆生喜孜孜地道:“你觉得它像些什么?”张出尘把手中的东西翻看数遍,答道:“像块人皮,但又不是,晚辈实不知这是什么。”安庆生见终于难到了张出尘,傲然道:“这当然不是人皮,只是用其他物料彷制而成的人皮,只要把它浸在酒中约半柱香时间,再盖在人面上半柱香时间待其固定形状,便可盖在面上装扮成那人,且此物料甚有弹性,即使将来你年纪渐长,脸庞变大,仍能随意使用。”
张出尘听得此物竟有此妙用,觉得十分有趣,喜道:“谢安老前辈!”安庆生点了点头,却不再看他,转头凝望着远处的天边,喃喃地道:“如此乖巧聪明,资质上乘的小孩,若能留在老夫身边十年,新一代年青一辈当中,又有谁人能及?惜时也命也,不同的人便该走上不同的路,可惜!真是可惜!”
张出尘听罢,会过意来,点了点头,却默言不语的站着不动,安庆生心里明白,说道:“那姓铁的小子亦是一块未经琢磨的上佳碧玉,只是锋芒未展罢了,放心吧!”言下之意,即是答应了重收铁幻白为徒,张出尘心下感激,双目含泪,“噗”的一声跪倒在地,盖上了三个向头,跟着站起身来,一声不向地拭去眼泪,再走到了项千羽那儿,笑道:“项大叔!安前辈说你找鱼很努力,不用找了!着你送我走出那片树林离开这里。”项千羽一听不需再捉鱼,高兴得直跳起来,频呼:“好!好!”举步便行,张出尘聪明伶俐,心知若铁幻白知道自己要走,必定会放弃拜安庆生为师的机会,而跟着自己漂泊江湖,自己于此时静静的离去,绝对是最好的选择,走到了树林的入口之处,回过身来,远远的向安庆生躬了躬身,只见安庆生背向着他,却微一点头,张出尘一咬牙,便跟着项千羽走进了那奇门树林之中,头也不回的去了。
安庆生待张出尘走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生性极怕麻烦的他,这一两天中便被极多的麻烦找上门来,而现在张出尘已走,他要面对的,却是另一个烦麻,铁幻白的资质是不容置疑的,但他那倔强的个性便与安庆生相互冲撞,实为安庆生所不取,但他兴之所至,破例欲收铁幻白为徒,却浑没想到竟会被其所拒,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但现在他既再一次对张出尘许下诺言,一向极重承诺他便迫于无奈再去面对那令他头痛的问题,只见他在想着这许多东西之间,已走到了屋子跟前,轻推竹门,只见铁幻白及秦梦楚两人都没有说话,秦梦楚的面色阴晴不定,显得内心正想着很多东西,而铁幻白却只关注着她的反应,二人见安庆生进来,一个叫道:“师父!”,另一个则叫:“前辈!”
安庆生坐了下来,喝了一口秦梦楚揣上的热茶,眼见她神色古怪,已大致猜到内里因由,缓缓的道:“这姓铁的小子一身阴寒内劲,料来出身于万毒宗暗月堂,底子又那会清白得去哪里了?你又何需大惊小怪?闻说石敬瑭那小子近来与李从珂剑拔弩张,怕是想发那帝王之梦罢了?”数句说话,只把铁幻白说得面上铁青,他虽倒出师门,但对恩师仍然尊重有加,对其欲谋天下争帝之事却不能随便乱说,想不到的是安庆生看似足不出户,对自己又漫不经心,实则暗地里已把自己的底细摸透,只见安庆生面色略缓,温言道:“谁人没有过去?老夫阅人无数,眼见你眉间阴霾已去,隐现英挺秀拔之气,待你跟老夫五年光景,于此乱世之中,岂能没有干一番大事的机会?而若你喜欢,老夫还可把梦楚许配于你,如何?”
此言一出,铁幻白固是惊奇之极,秦梦楚更是满脸通红,铁幻白如此在意的把自己的过去向她和盘托出,她又岂会不明白铁幻白的心意,安庆生对两人的反应却彷如未觉,径自向铁幻白问道:“你父亲是当年的“无双铁手”铁宗云,对吗?”铁幻白答道:“家父正是铁宗云,可惜于多年前已遭奸人毒手,晚辈幸得石师所救,方才幸免于难。”安庆生听罢,却脸现轻蔑之色,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铁幻白闻得亲父被辱,气往上冲,再也控制不住,大声道:“家父乃先被人下毒,以致无力相斗,命丧敌手!请前辈的嘴里放干净点!”
安庆生被他一喝,却没有动怒,反而呵呵一笑,说道:“我不是说你父亲,他生前武功不错,风评甚佳,在我江湖百晓生眼中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可惜匹夫无罪,怀碧其罪,他的死只因生了你这块上佳美玉,才会招至那杀身之祸,不得善终!”
铁幻白怒道:“我又怎会害死我爹了?”安庆生笑道:“以你的脑筋,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当年下毒手的乃是石敬瑭?没用的东西!”铁幻白听安庆生竟侮辱自己的恩师,本来怒不可竭,但安庆生一向言必有中,他的说话在铁幻白心中便极有份量,不禁把整件事回想一遍,不由得背上冷汗涔涔而下,当天自己父亲的死及所发生的一切,便与石师及暗月堂一向的作法甚为相合,但由于当日自己年纪尚幼,而石敬瑭当时又在千均一发之际出现救了他,那一股孺慕敬仰之情,便令他从来也没有试过向这条路去想,此时经安庆生提起,连他自己也觉得那是事实,但自己认贼作父那么多年,到现在还处处为他着想,一时间便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中乱成一团,说道:“晚辈……晚辈就此别过,与出尘先找那慕容阳生再说。”
安庆生的精明及无所不知,便令他首次感到恐惧,在一刹那间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不世奇人,站起身来便欲走出门外。
安庆生却冷冷的道:“张小子已走了。”铁幻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什么?”安庆生道:“是我使走他的,那慕容阳生由他自己去找吧,你要留在此地跟我学武。”铁幻白便知道,即使自己先前在言语上冲撞了安庆生,但他还是想收自己为徒,得蒙此武学高人垂青,换转别个情况,对嗜武的铁幻白来说绝对是个难得的奇逢,而他亦明白到张出尘之所以连交代的说话也没有的便不辞而别,完全是为了自己,刚想到这里,他便更感受到张出尘与他之间的道义,心中热血上涌,眼神顿时变得精光暴射,坚定不移,腰板一挺,朗声说道:“幻白蒙前辈错爱垂青欲收为徒,实在万分感谢,但幻白为人愚鲁无礼,不识大体,相处下去恐会开罪前辈,还是乘出尘尚未走远,赶快追上他一同上路,幻白就此别过!”
说罢向安庆生一抱拳,略一躬身,跟着面向秦梦楚,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便颇为复杂,当中既露出一股温柔之意,亦带半分歉疚之情,秦梦楚心中明白他的为难之处,亦略点了头回应了他,两人之间虽没有什么约定,但却彷佛有着一股难以解释的情感存在。
安庆生听着铁幻白侃侃而谈,心中却越来越怒,心想你这小子真的不识抬举之极,而铁幻白既坚执不肯跟其习武,他执拗的性格却非要铁幻白跟他不可,随手一拨,桌上的茶杯已激射而出的击向铁幻白,铁幻白一凛,知道茶杯贯满上乘内力,以自己与安庆生差天共地的修为,此招绝不可接,但茶杯飞来的方位甚怪,活像把自己的退路封死,而唯一的闪避方向,便只有向安庆生踏近一步,虽明知此一步绝不可踏,但形格势禁之下,亦只好走近安庆生所在的桌子,倏然间安庆生已然起来,站了在铁幻白的跟前,骤眼看去,安庆生的高度跟铁幻白便差不了多少,但身处安庆生庞大的压力当中的铁幻白,所感受到的却是另一回事,他只觉站在身前的安庆生便严如一个巨人,自己无论走往哪里,亦不会逃得出他的指掌之间,此人脾气古怪,自己已严重的开罪了他,当下丝毫不敢怠慢,把自己的精神迫进一个极度集中的境界。
安庆生忽然感到,面前小子的气势,在一瞬间竟有了急遽的改变,心下一凛,更知此子终非池中物,需知武学之道,心,体,技,缺一不可,先论体格力量,虽受先天影响,但后天尽可培养补救,未尝不可;技法一途,若能寻得明师,或得着上好秘笈书卷,亦尽可从修习处学得,但心之一门,却全仗个人的意志及精神修为境界,皆因若武者拥有着上佳的心理质素,便能在同时间以倍数提升体技两方面的能力,若精神集中,除了可清楚自身体内情况,使出平素用不着的潜在能力,更可在战斗之中,分析到敌我彼此间的差距及破绽,从而找出致胜之道,在武林较技中,精神质素便往往影响着战果,即使内功再高,招式再强,精神若受影响,被较弱但意志坚定者击败的情况亦所在多有,现在铁幻白既下定决心,精神上的修为比早起之时又更进一步,放眼望去,虽不能在安庆生这武学高人的身上找到任何破绽,但相对地他给着自己的压力却变得小了许多,但就此站着不动也不是办法,潜运内劲聚于掌底,十成功力便向安庆生疾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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