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主 [精校全本] (中原五百)

　　这件事季寥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暗自传音吩咐池重守好庄园，季寥再对道人道：“我没什么收拾的。”
　　都灵子问道：“你真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
　　季寥微笑道：“除我之外，皆是外物，既然是外物，那便不是必需的东西。”
　　都灵子赞许道：“虽然没见到你收拾那从神族逃出怪物的手段，但你能说出这番话，确实境界不低。”
　　他显然是这种人，所以季寥说话深得都灵子的心。
　　如此一来，都灵子对季寥脸色好了许多。
　　两人便上路。
　　都灵子可没季寥一步天涯的本事，他更没有用飞行法器，而是直接飞行。他一开始没有飞太快，不时回看季寥一眼，发现季寥没有落下，便逐渐加快速度。
　　可是无论他如何加快速度，季寥始终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一点勉强的样子都没有。
　　都灵子是教主的亲信，修为不俗。他决定拿出真本事。
　　渐渐地都灵子身上泛起一团凄凄惶惶的云气，他速度更快了，一眨眼不到，便出现在数十里开外，飞行绝迹。
　　但即使这样，季寥仍是没有被都灵子甩掉，还是保持着跟原来一样的距离。
　　都灵子虽然从城主给的情报，知道季寥得了古仙的道统，但还是想不到季寥厉害到这种程度。
　　只是较劲起来，他是不肯立时服输的。
　　都灵子暗自催动真元，在虚空掀起风暴，几乎化身一道极为尖锐的罡气，冲破云霄。
　　由于他速度太快，逐渐有些偏离既定的飞行路线。
　　这时都灵子已经来不及审查身后的季寥。
　　他蓦然间看到前方出现树冠，从云海里冒出来。
　　这是真正的参天巨木！
　　都灵子暗道不好，他竟不知不觉闯到天树附近。
　　那天树是当初太昊遗留的一颗树种，落在大泽之中，长到如今，已经有万丈高不止。
　　而天树上有黄鸟以此为巢。
　　这些黄鸟都受了天树的神力，成群结队，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翅膀比道家的飞剑还厉害，鸟喙专门破修行人的护身罡气。
　　都灵子虽然厉害，但遇到成群结队的黄鸟，亦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而且逃都逃不掉，这些黄鸟飞行的速度极快，除却少数擅长飞行的神族和修为无比高深的仙人，大都没有黄鸟的速度快。
　　都灵子不由暗自祈祷，希望那些黄鸟没有发现他。
　　但愿望很快被打碎。
　　无数狂飙从巨大的树冠涌出，刹那不到，一群黄鸟就把都灵子围做一团。
　　都灵子暗自叫苦，但手上不停，打出道道黄泉精气，可也不过是打落了数只黄鸟而已。
　　还有更多的黄鸟飞出。
　　这些黄鸟成群结队，最是逞凶斗狠。
　　都灵子用出许多道法，仍是很快左支右拙，一身道衣也灰败起来，上面出现许多破洞。
　　他心生绝望，以为很快就会成为这些黄鸟的口粮。
　　突然间天空里响起口哨声。
　　调子悠扬空灵，好似石上清泉，流入人心田。
　　美妙的乐声，不绝如缕，那些黄鸟也似乎受到感召，顺着音调在空中盘旋，俄尔做舞。
　　不多时，都灵子身遭的黄鸟渐渐散去。
　　他看向乐声来源，正是季寥。
　　他顾不得满身狼狈，飞到季寥身边，作揖道：“多谢道兄救命之恩。”
　　季寥洒然道：“不必多礼，只是这株参天巨木是什么来历呢？”
　　都灵子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一遍。
　　他好奇季寥怎能凭借乐声，驱散黄鸟，但知道这是人家的秘技，他才受了季寥的救命大恩，就贸然打听此等隐秘，实是不当人子。
　　故而都灵子没有多问。
　　季寥闻言后，沉吟道：“我想进去看看。”
　　往常也有人好奇天树上有什么，但因为黄鸟凶恶，因此没几个敢打主意。
　　都灵子亦没有劝阻，毕竟别人怕黄鸟，季寥可不会怕。
　　他也没有跟进去看看，免得等下黄鸟再袭击他，又要受季寥的庇护。
　　欠了一次救命恩情的都灵子，怎么肯欠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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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寥落在树冠上，这里庞大的树干盘结，竟形成天然的平台。巨木里面蕴含着无比庞大的生命精气，究其根源，确实和当初的黄泉宗主的本体念相似。
　　而巨木原本是太昊遗落的树种，那么太昊和黄泉宗主难道也有关系？
　　黄鸟们在平台上悠然嬉戏，对季寥这个外来者，视而不见。
　　没有找到其他的隐秘通道，好似这巨木除了外表，确实没有其他的隐秘。即使那些叶子，也不过是蕴含的灵气比普通树木多很多而已。
　　正当季寥以为找不到收获时，他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心海里响起。
　　“年轻人，你在找什么？”
　　季寥转念间就反应过来，跟他说话的是这棵树。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通灵的树木，且不说兰若寺后面那颗老槐树，在那烂陀寺附近，他还遇到了菩提老树，并凭借它的灵力，修成一具神灵法身。
　　这树远比当初的菩提老树巨大，成精通灵，倒也顺理成章。
　　他问道：“我以为你身上会有什么秘密，所以上来瞧瞧。”
　　“哦，很久以前，也有人来到我身上说是要找秘密，最后他什么都没找到，便在我身上留了一行文字。”
　　季寥道：“文字在哪里？我能看一下么？”
　　“可以，我平时将它隐藏起来的，因为我觉得那些字不好看，只是我又没办法将其抹去，你看完后，能试着帮我将它抹去吗？”
　　季寥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点头道：“可以。”
　　于是季寥眼前现出一条通道。
　　季寥走进去，不出半里地，就看到一个树墙。
　　上面写着：“俺老孙到此一游。”
　　金光闪闪，七个大字。
　　季寥嘴角一抽。
　　“你看到文字了，可以帮我抹去了吧？”天树催促道。
　　季寥无奈地点了点头。
　　过了半晌，季寥脑海里响起天书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季寥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向天树违心道：“其实这字也不丑。”


第10章 试探
　　天书叹息道：“原来你也不能抹去它，我知道了。”
　　季寥面皮抽搐，他道：“我再试试。”
　　“你别笑，帮我想个办法。”季寥心里向天书道。
　　天书“哈哈哈”，大笑一阵后，才道：“这是大道文字，没法抹去的，要不你将它带走。”
　　季寥道：“怎么带？”
　　天书道：“把这七个字上面的大道精义参悟透了就成，不过这样一来，那七个大字就会留在你身上。”
　　季寥想着身上若留下这七个字，可丢死个人。他道：“没别的办法？”
　　天书道：“其实这也是一桩大好处，大道文字都有些万劫不磨的特征，对于你将来进军无上至境，着实有益无害。”
　　季寥知道天书不会在这方面骗他，又问道：“万劫不磨是什么？”
　　天书道：“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境界，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可以在世间为所欲为，除非遇到同样处于这境界的对手，或者比万劫不磨境界还高的对手。不过那样的存在，世上都未必还会有。”
　　季寥暗道：这家伙怕是还瞒了我不少事情，但它说的挺有道理。
　　于是季寥从善如流，决定领悟那七个大字的精义。
　　他如今是天仙的道境，身负道佛魔三家的妙谛，一旦用心参悟那七个大字，里面种种玄妙，如同清溪一般，全部流入季寥道心中。
　　说来也怪，那七个大字似乎跟季寥有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季寥便将其精义领悟，其竟是一门武技。
　　这是一门棍法，有滔天威力，季寥心想，要是太古魔龙棍在手，施展这棍法，他的战力怕是还能再提升一倍。
　　不过看着从胳膊到手上金光闪闪的七个大字，季寥不免叹气。
　　天树喜滋滋道：“你真是个大好人。”
　　季寥实在笑不出来，他心念一动，驱使七个大字到了背上去，唯有如此，才能将其遮掩住。
　　他以前读史书，人家背上刺的都是精忠报国，到了他这里，居然是“俺老孙到此一游”。还好没有熟人知道，否则季寥都不好做人。
　　季寥匆忙告别天树，到了外面，感应都灵子气息，一动念就飞到都灵子面前。
　　都灵子见季寥出来，面上一喜，问道：“道兄可有收获？”
　　季寥想到那七个字，轻咳道：“没什么收获，酆都城还有多远？”
　　都灵子道：“往前面再走十万里便是。”
　　季寥点了点头，一只手抓住都灵子的肩膀，说道：“道友，得罪了。”
　　都灵子还没来得及追问，只觉得浑身法力都沸腾起来，天风猛烈的吓人，几乎钻进他的毛孔里。
　　他知道这是肉身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速度，才造成的情形。
　　不知道过去多久，兴许也就一盏茶。
　　都灵子终于松了口气，因为季寥听了下来。
　　他看向前方，一座笼罩在黄云里的城池若隐若现，正是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