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怨传说 (祁非)

　　大地上所有人面无血色。
　　什么才会是真正绝望？不是人临死前的绝望，而是当生活的天地绝望。
　　东来主峰，天祭之地。
　　剑胎颤动，承载着神州天地意志，无比滚烫激烈颤动着，到底是大怒、还是大悲，还是没有意识的漠然，都已无法说清。
　　剑胎庇护下，净尘凉寂开口：“怨生罪恶，人间苦海……”
　　疯魔无尽，世间不世劫，苦海慈航，亦不能渡。
　　残存的人仰望着，面色只剩下惨烈，周胜被摇光钉在太虚殿废墟的一堵墙上，浑身经脉已经爆裂，脸上也只有茫然。
　　黑暗天穹与大地对立，万分惊悚恐怖，即使在多年之后，神州大地世间之人临死之前都无法忘记：“……那黑暗的天，几乎就像在头顶三尺处，触手可及，里边无数肮脏丑陋的疯魔挥舞着手臂，疯狂的嘶叫就在耳边响起，光听声音，就仿佛头盖骨已被两排污腥的牙齿咬开……”
　　疯魔在嘶吼，无穷无尽，如挣脱枷锁的兴奋人群，从黑暗的天穹中跳出。
　　无边黑暗，倏然当空笼罩下。


第471章 恍如隔世
　　天穹的黑暗无边，带着无情、残酷、折磨，黑暗之中，仿佛千鬼兴奋嘶嚎，笼罩的那么一瞬间，世间所有人脑海炸开。
　　“怨戾浓重，招引恐惧降！”
　　“恶鬼！”
　　“不、比鬼还恐怖千万倍！是真正的疯魔，残忍疯狂，泯灭一切人性，这才是罪恶疯魔！”
　　神州大地尖叫，浑身僵硬冰凉透心，被梦魇无情笼罩下。
　　东来主峰上，所有人僵硬仰望，“周胜不是惨烈的终结，而只是开始……”
　　周胜被钉在废墟上，木然的表情闪过一抹痛苦求生意志，本能挣扎，只是身子挣扎了一下就安静下来，等待投入黑暗之中。
　　刹那即是永恒，时光疯魔跳下这一刻停滞。
　　心地之上，‘九天散华’散发着氤氲流光，氤氲光芒中央，白衣持剑伫立，仰望黑暗苍穹，任由头顶无边惊悚的黑暗压下。
　　曾经打算支援冷幽，万没想到已经是陷入万劫不复的尽头，白衣她自己不能他顾，此时也只能静默等待着一切污秽罪孽笼罩。
　　未知缥缈处，传来一缕和悦的声音：“准备受罪了是么？”
　　冷幽的声音。
　　白衣微微怔住。
　　已死了的人，又如何起死回生？白衣惊疑打量黑暗苍穹，极度警惕四方以防魔怔，眼瞥去，只见无边黑暗苍穹边缘，有一柄剑……
　　一柄轮廓古怪的剑，摄人魂魄，世间所有人可见。
　　“若说剑，不若说是‘匙’……”
　　白衣一时怔怔出神。
　　天都山上，黄昏趴倒在地上，惨烈抬头。
　　冷幽问道。“感受如何？”
　　黄昏愣神，看着笼罩的黑暗天穹面色仍带着惊悚，惨烈自言自语道：“终于知道，都山老祖死时为何那样恐惧，换作任何人，都会。”
　　离恨天。
　　剑胎吸收最后一缕三千石阶迸发的力量，落在冷幽手中。
　　整柄剑不断扭曲，似真似幻，无比滚烫吓人，表面无数晦涩图案、繁琐纹路、古老刻文成千上万映射冷幽周围虚空里，散发的气机恐怖到让人无法想象……
　　足以撼动天！
　　“只是，又怎能抵抗无边恐怖？”
　　时下惊悚的感受已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无边黑暗当头笼罩，大地刹那陷入黑暗，眼中疯魔嘶吼，千万头魔疯狂拥挤着跳下，漫天都是！
　　在附近众多人期望又惊悚仰望中，只听到一声呼啸，剑胎猛烈爆发！
　　呼——
　　青、金、血、黑四色光芒猛烈如潮，瞬间淹没冷幽、淹没东来主峰上所有人，四色光芒交汇成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天而起，千万缕气息扩散开，交汇天地，扭曲万里虚空！
　　头顶黑暗的天穹剧烈动荡，千万雷霆游走，猛然爆发出恐怖火焰。
　　心炎！
　　滔天火焰颜色纯净、无暇、自然通透，不沾染半点杂色，法门法僧看到的是金色焰火，离恨天看到的是青亮焰火，世间千万人，看到的是千万色通透火。
　　火焰滚滚爆发开，在黑暗天穹呈一大圈迅速往外扩散蔓延，所过之处疯魔嘶叫。
　　“嘶……啊！”
　　万魔凄厉嘶吼，浑身燃烧着火光漫天坠落虚空，密密麻麻冒着污秽气，在坠落过程中燃烧成飞灰。
　　离恨天上，周胜神色苍凉，木然喃喃：“太虚御气，御天地所有之气，正道是正，‘邪、戾’为正，超脱一切……这才是真正的究极禁咒——紫霄雷引心炎。”
　　瞳孔中倒映着火光，大地上所有人心生灼痛，仿佛火海中被灼烧的是自己一般，惨叫痛苦挣扎，怎么也无法摆脱灼穿心扉的剧痛。
　　最后所有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怕黑暗的火焰落下，连带着大地一把烧成灰烬。
　　净尘悲凉道：“心相不净，复生苦趣，以业火三千灼烧，痛苦万载，不得解脱。”
　　心炎——
　　有名：业火。
　　业火灼烧，被污染成罪恶的黑焰妖火，随着天上一大圈火环如波浪扩散开，千万朵黑色妖火飘落，万魔尖叫，撕心裂肺。
　　小丑尖叫：“这是业火，沾之即死，不会落下来将我们全部烧光吧！”
　　女侍神情复杂，开口说道：“心神引导，涉及魂魄之能，非虚非实，怎么会落下呢……”
　　惊悚的黑暗与大地对立，景象浩大，黑暗里一圈又一圈业火扩散，扭曲燃烧，令人恍惚，甚至分不清朵朵黑色妖火到底是往下落，还是往上飘，落入黑暗天穹深处。
　　业火飘落，终究未落到神州大地。
　　“还有机会……”
　　世间大地仰望，有人木然、僵硬，人死不能复生，为人而悲，更多的是满脸激动紧张，目光透着最后一抹希翼。
　　天穹的黑暗深邃得不见底，业火灼烧不尽。
　　只在此时，最后一圈火焰扩散到四方天边尽头，沿着黑暗苍穹边缘形成一圈无法想象的无比巨大火环！火环缓缓收缩，灼净天穹惊悚的黑暗和污秽，露出天边一角黄昏。
　　大地肃静，屏住了呼吸。
　　业火炙烈灼烧，火环不断收缩，黑暗的范围越来越小，变得只有中央苍穹那般大，仿佛天上的一个大窟窿，疯魔嘶吼声隐隐约约，几乎已听不到！
　　大地重现光明，少了很多阴冷意。
　　黑暗窟窿继续缩小，只有一轮黑阳大小，乌光照射，外围一圈业火不断灼烧，持续缩小，在众人瞩目下黑暗窟窿回缩成一个细小的暗斑，最后彻底被四方业火淹没。
　　一切烟消，云散。
　　“恐怖已经被灼烧干净了？”
　　神州大地上，百姓、修士世间各地众多人神情恍惚，看向四方，仿佛刚才一都只是经历了一场噩梦，“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天上真的变成黑暗？！”
　　“心魔！”
　　“即使是幻境，也是真实足以让人灭亡，而世间终有魔，怨戾邪气肆意滋生，谁又知道，人之死后魂魄或残念会否飘向黑暗之地……或是几十年后、几百年后、甚至数千年后，无数邪秽气滋养的恐惧又再度降临。”
　　有人庆幸有人隐忧，只是这一次活下的人儿终究幸运，未死于恐惧降临，最后有高人唏嘘：“恍如隔世。”
　　一声叹息，恍如隔世。
　　……
　　往生洞，白衣心神缓缓回归，侧面的一堵石壁隐隐映出一副残破景象，景象边上，渐渐显现数排繁琐刻文。
　　陌生刻文不需辨识，只需神会。
　　“巫族的天巫娘娘有预言……”
　　白衣怔住，随后暗叹：“天地的确变了。”
　　石壁上投映出的惨烈景象，正是如今支离破碎的离恨天，离恨天上紫舞已经消失不再，只有冷幽一人独自负手伫立。
　　白衣惊疑，预感紫舞已不妙。
　　狭小石室之中留下诸多传承，‘心灵之火’、‘千转化影’、‘破魂咒’、‘蛊心通’……，还有一则，是关于心杀之术种魂引的描述，角落有一滩干涸多年的血，应是最后一位前辈的痕迹，被诅咒天书化成了脓血。
　　白衣收回目光，缓缓向景象伸出手，出奇的，素手穿过画面未触碰到任何东西，空空如也，白衣沉吟，举步踏进石壁景象之中，消失在往生洞中。
　　往生洞，又往生何处？
　　天然石室地面流动诡异血芒，紧接着整个石室开裂，一阵剧烈哗啦响起后完全坍塌破灭，远处黑暗悄然来袭，无声中淹没一切。
　　东来主峰。
　　冷幽附近惨烈活下来的正魔巫法弟子神色复杂，后怕，悸动，茫然，悲凉忍痛，叹息……一切之事，恍如不真。
　　正道之中几大宫座已经仙逝，三大神僧也已涅槃，剩余的正道弟子悲心木然四顾，沉寂凉风中。
　　冷幽负手立在裂口前，所有人侧目。
　　冷幽借剑胎御灵、怨二气，以心炎一手扭转乾坤，此时未有多激动，只是步伐平稳向着周胜走去，周围众人沉默注视，想到另外一人。
　　紫舞到底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直到天上出现一个恐怖黑暗的洞口，众人才渐渐明白，四大宫座、三大神僧阻止周胜时紫舞阻挡的不仅仅是周胜，更是堵住了那个早该被周胜招引降临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