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怨传说 (祁非)

　　“纱在想事情呢。”
　　“嗯。”
　　玉琼独自轻缓走到一边道：“自斩非小可，纱前一阵受伤严重，只是我仍让你跟着下山，现在知道为什么了么？”
　　水云纱目光沉静，轻点头。
　　过了一会儿，玉琼才开口道：“我想纱这一次再也不会回头了。”
　　水云纱幽静道：“不知师父是在称赞冷幽，还是称赞纱？”
　　玉琼失笑，随后笑意渐渐淡下来，慢慢消隐不见。
　　水云纱轻道：“师父，这次死了很多同道，甚至空灭大师死了，何师伯也死了。”
　　“是啊，正魔厮杀争斗，每次都会死很多人，他们也不能例外……”玉琼侧身走过来轻拍了拍水云纱肩膀，最后步履平缓走向休息房间，轻淡开口，传出其天籁的声音：
　　“只是这些，能影响谁呢？人一切念，世间一切人事，以执迷、迷惘、心魔、恐惧四者沉迷，以‘不惑’出，故古有云：‘闻道问道问心，清静见我，无我无形。’”
　　水云纱转身看着玉琼背影，玉脸幽静沉默听着。
　　月淡星疏，寂夜略微有些凄清。
　　听到“吱呀”一声轻响，水云纱轻启薄唇：“师父，你不会阻拦我么？”
　　推开房门的纤妙素手一顿，玉琼回头轻淡道：“纱如今已做到了，我怎么会拦你呢，不过这几日先养好伤，再仔细思量思量。”
　　玉琼白衣如画，清冷冰霜袭人，也只因眼前的水云纱展颜一笑。
　　玉琼关上门。
　　庭院里，水云纱独自静立看着关闭的房门，门关了有一会儿后，才轻点头。
　　法门如是云：万丈红尘，入世出世。
　　道门亦云：红尘炼心，方得始终。
　　如玉琼说，水云纱有自己最终的选择，已不会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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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新坟添悲
　　天高阔远，清风凉衣，天心湖畔，于战后残垣中竖起一座新坟。
　　紫舞前来道：“小缘嫂，我来看你呢。”
　　女子冷淡持剑，一身长衣出尘不染，风华绝代，见到紫舞后，对紫舞略显缓和，道：“叫我风情姐吧。”
　　“好呀。”紫舞眼睛清亮应下，也对边上的墓有模有样行了一礼。
　　风情，最后仍然只能是情崖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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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幽已离开彷徨城。
　　周胜考虑事情周全，早早察觉不妥便让离恨天长老率众前来接应，厮杀第二日，彷徨城离恨天众人就已踏上归程，冷幽因之也需暗中上曲水宫一趟。
　　何以安之墓，在后山何清儿亲娘坟冢边上。
　　当梁丘明、水云纱等人以及周胜最后上香离开后，偌大曲水宫又恢复寂静，何清儿留了下来，被柳亦轻搀扶着，眼睛湿润，与丁正、赵不祝、怀大三人沉默看着新坟。
　　丁正道：“师妹，刚才周师兄说得很对，你不要太伤心了。”
　　“师兄不必担心，你们先离开吧，师妹我单独和爹娘待一会儿。”何清儿轻声开口。
　　如今双亲皆已不再，何清儿如何不痛，心里回想着双亲，悲从心来。
　　“柳师兄，你也离开吧。”何清儿对柳亦轻道。
　　柳亦轻扶着何清儿屈身地上，四位师兄看着何清儿烧纸，心情沉重相视一眼，安慰两声后便一道离开，留下何清儿一人独自静静。
　　天已经清了，人也已不再。
　　冷幽一直待在林中，未打扰何清儿，过了一阵，直到她收拾悲痛的情绪，冷幽才缓缓步出。
　　冷幽无声走何清儿身旁蹲下来。
　　何清儿侧过头，看到冷幽脸庞时目光略微恍惚，她已不太记得很多事、也不记得很多人了。
　　“师姐。”冷幽随和道。
　　何清儿目光缓缓汇聚，当看清冷幽模样后，清丽丽容不由微笑，眼内泪光闪烁，无声流下清泪。
　　“师弟来了。”
　　“嗯，需要扶师姐起来么？”
　　何清儿微摇头，带着泪温和道：“师弟为爹烧点纸吧。”
　　冷幽点点头，一边烧纸，一边陪虚弱的何清儿说着话。
　　“你脸色看起来有些疲色啊……”
　　“前一阵在彷徨城与抵御一奇阵所致，没多大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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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弟，你说爹怎么不喜欢你呢？”
　　“或许是孺子不可教吧。”
　　“也是啊，我还记得很多年前爹第一次看到师弟时，爹就不喜欢师弟呢，这么多年了，师弟真的一点没变。”
　　“这都得感谢师姐，不然也无法上山……”
　　何清儿性子已坚韧得多，只是她如今状态，仍能记得很多年前的事，很为难她了。
　　继冷幽之后，柳亦轻也禁不住前来探望。
　　“赵不祝，我想去看看清儿师妹。”曲水大殿外，怀大憨厚开口。
　　赵不祝叹息道：“让师妹独自再静静吧。”
　　怀大眼睛一红，默默待了片刻，最后忍不住转身离开，他很少不听赵不祝的话，如今这次难以让师妹独自留在后山。
　　后面的赵不祝摇摇头，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何以安墓前，除了柳亦轻，还多了一人，只是赵不祝与怀大身后，也多了一人。
　　冷幽神情一缓，何清儿诧异道：“师弟怎么了？”
　　冷幽缓道：“丁师兄来了。”
　　彷徨城抵御四情剑阵，又动用业火与修罗刺，冷幽心神未恢复，此时迟缓感受到丁正到来，已不能及时避开，起身远离何清儿。
　　赵不祝还未开口，便发觉不对劲，回头看时，只见丁正身形微颤。
　　玉鼎之死，对离恨天所有人的冲击太大了。
　　“魔头……猖狂到这等地步了么？”丁正脸色彷徨。
　　赵不祝动容：“丁师兄小心！”，连柳亦轻也察觉气氛不对劲，隐隐护住自己师妹。
　　“正道之地不容邪魔秽戾，你们不知道么？”
　　赵不祝与柳亦轻两人进退两难，丁正见状摇头，继续沉着缓道：“你们还记得以前天心湖畔邪魔说什么吗？不是师兄我不讲人情，只是已没人情可说。”
　　诛魔剑颤，人剑交融，化作流光直袭而来！
　　神兵如跗骨之蛆来回飞梭，激出大量诛魔剑气，冷幽身形飘忽，抽出摇光不断抵挡诛魔。
　　丁正没说错也未做错，下了重手，冷幽神色无波抵御其宣泄。
　　眼见两人不死不休，赵不祝看了一眼何以安坟墓，悲从心来，一咬牙拔剑挺进战圈止战，站圈外怀大满脸茫然，柳亦轻与何清儿焦急喝止。
　　飞沙走石，剑气纵横。
　　“叮！”
　　诛魔与摇光交击，方圆三丈土石炸开，林木摧枯。
　　赵不祝被震得倒退半跪在地，眼睛一红，疯了一般一拳狠狠锤地，怒吼大叫：“打啊、你们打啊，师父才刚入土，你们倒是继续打啊！！”
　　冷幽后退一步，丁正刺来的诛魔剑尖停在冷幽身前三尺。
　　赵不祝眼睛通红，指着何以安新坟沉痛大声悲吼：“师父就在那，你们怎么不打了？打啊，师父拦不了你们，你们继续打啊！”
　　“丁师兄……师弟，你们……别打……”边上的怀大艰难开口，忽然哽咽说不下去，与何清儿眼睛一红，两师妹忍不住流泪。
　　冷幽缓缓收鞘。
　　赵不祝低着头悲痛欲绝，闷哼出声，只是极力忍住不哭出来，拳头发泄般不断用力狠狠砸着地。
　　柳亦轻咬牙又咬，不忍看，将头扭向一边。
　　“哐啷”一声，诛魔掉到地上，丁正右手颤抖揪着自己胸前衣衫，气息急促，脸色痛苦变幻，“我……我对不住师父……”
　　赵不祝拳头一片血红，大口喘着粗气。
　　丁正牵动伤势，嘴角流血。
　　只是伤痛如何比得上心惘，丁正神情痛苦难受，身躯僵硬，步伐沉重，独自一步一步萧索离开。
　　柳亦轻鼻子一堵，无声跟上去。
　　“柳二……我无法忍住。”离开伤心地，丁正喘着闷气沉声开口。
　　“丁师兄没做错。”柳亦轻苦涩道。
　　柳亦轻随之轻叹：“只是冷师弟对师妹来说很重要，师妹现在几乎忘了所有事，可依然还记得师弟他，若是亲眼看到我们厮杀，师妹总会不开心。而且冷师弟对师妹也太好了，自从天心湖畔分别后，这几年来师妹不时就收到各种罕见的山海奇药，不用猜也知道是冷师弟所为，甚至包括师妹那枚举世罕有的碧血仙玉，说是赵不祝偶然于南巫得之，其实也是出自他之手……唉，看在他对师妹好的份上，丁师兄和我们就让他待一会儿吧。”
　　“是魔，就不该出现在天境，我们都是离恨天弟子，更不能纵容，否则与魔道何异……”
　　丁正低沉说着，忽然神情痛苦，喘着闷气开口：“一个时辰，给他一个时辰。”
　　违了本心，总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丁正心口闷得慌，几乎爆发，隐隐走火入魔。
　　柳亦轻暗自叹息，已知他做出让步很不容易。
　　而冷幽未逼疯丁正，扶何清儿回房休息后就准备离开。
　　“想一人对抗正道？你太嚣张了！就是魔尊在世，也决不敢这样！”赵不祝嘲讽冷笑，先前的悲怒尽数化作冷眼冷眉，没给冷幽半点好脸色看。
　　冷幽淡道：“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