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诛心 (红尘志异)

　　“不用照妖镜，有这个就够了。”姜凌随意拉住一个路过的小商贩，掏出一块金贝，道：“这是给你的。”
　　小商贩惊愕呆立，不敢去接。
　　“这里是哪？”
　　小商贩意识到她在问路，试探着伸手接过金贝，答道：“这里是卫国都城，朝歌。二百多年前，这里是商朝都城。”
　　朝歌？
　　苏季脸色陡变，一头冲进面前的酒馆！惊愕地环顾四周，他想起自己十六岁诞辰的时候，一群痞子就是在这间酒馆里为自己庆生的。那时，花瘤儿也在其中，送来一把不能拔的剑。
　　那年距离周武王灭商，姜太公封神，恰好过去整整二百五十年。苏季清楚地记得，那年冬天的朝歌冷的邪门，连城外百年不冻的护城河，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坚冰。
　　尽管冬天变成了春天，酒馆却还是原来的酒馆，只不过装潢完全变了样，酒馆老板换了一张新面孔。
　　牛竹走进酒馆，问道：“二师弟，这里是你的故乡吧？”
　　苏季回过神来，默默点了点头。
　　阔别数年，重回故地，苏季心头不禁感觉到一阵阵刺痛。曾经的钱财和地位，他都很容易舍弃，只是那些辛酸多于甜蜜的回忆，却像是沉重的枷锁，永远也甩不掉。
　　姜凌也走过来道：“我们被那铜盘送到这里，看来又是幻术。”
　　“不，这不是幻术。”苏季黯然道。
　　姜凌道：“你怎么知道？”
　　苏季解释道：“通常身中幻术的人，不会想到自己身中幻术，就像做梦的人，明明感觉梦里很奇怪，却想不到自己在做梦一样。”
　　牛竹道：“可是有些时候，我也会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
　　苏季道：“道行高深的人会对幻术有所察觉。不过，既然二师兄怀疑自己身中幻术，就说明现在不是幻术。”
　　牛竹挠了挠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老三想说你道行低微，不可能察觉幻术。”姜凌用胳膊肘碰了苏季一下，“直接挑明就好，何必拐弯抹角？”
　　三人正攀谈的功夫，店小二走过来喊道：“你们别挡在门口！喝酒还是住店？”
　　姜凌取出一把金贝，随手洒在帐台上。
　　金贝的光芒映在眼中，店小二欢喜地跟酒店老板交换了一个眼神。
　　姜凌道：“小二，把所有酒客全部赶走。今天这里本姑娘包了！”
　　见酒店老板点了点头，店小二立即照做。
　　紧接着，酒客们被推了房钱，一个个怨声载道地走出大门。
　　一盏茶的功夫，整间酒馆只剩下三位酒客。
　　苏季不禁感叹，金钱就是最好的照妖镜，无论坏人、小人、伪君子，在它面前都会原形毕露。很多人都很容易被金钱收买，且不占少数，这里的酒店老板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姜凌将柜台后面木牌上的菜品，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算是点完了菜。菜上齐时，摆满了整整三张桌子。
　　山上饮食清淡，自从师父去世，三人已经很久没能大饱口福了。
　　动筷子吃饭前，牛竹问道：“师姐，你那么多钱是打哪儿来的？”
　　姜凌边吃菜边道：“钱乃世间流转之物。赚钱的途径很多，最快的是劫镖。”
　　“劫镖？”牛竹惊愕道：“你到底是侠盗？还是江洋大盗？”
　　“有什么区别吗？”姜凌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你以为浪迹江湖的大侠，钱都是怎么来的？你只知道他们行侠仗义，光明磊落的一面，却不知他们背后夺人钱财，杀人灭口的一面！”
　　说罢，姜凌跟苏季开始你来我往地喝酒。
　　牛竹素来滴酒不沾，只是在一边看着两人觥筹交错，看着空酒坛一坛又一坛堆满桌子。
　　见两人酒意渐酣，牛竹问道：“你们别光顾喝酒，破阵的事怎么办？”
　　“破阵？”姜凌定了定神，醉醺醺道：“老三，我们现在好像正在闯阵，有这回事吗？”
　　“……有吧。”苏季迷迷糊糊道。
　　牛竹焦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姜凌放下酒杯，轻轻一招手。
　　店小二立即放下正在忙的事情，跑过来招呼道：“三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姜凌搂着店小二的脖子道：“我问你，最近朝歌城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店小二低头稍微琢磨了一下，突然抬头打量着面前的三人，见他们身着雪白道服，惊喜道：“三位莫不是来帮忙捉妖的吧？”
　　捉妖？
　　三人面面相觑，面露疑惑之色。
　　店小二道：“王家最近又出了一件邪门的事儿。”
　　姜凌道：“你为什么要说‘又’？”
　　店小二道：“王家邪门的事，自从十多年前就没断过。”
　　苏季脸色一变，忙问：“你说的王家，可是朝歌姓王的茶商，茶里王？”
　　“正是！王家已经请了三十多位降妖的法师，据说都被那妖怪生生撕了！”
　　三人互望一眼，表情陡然变得凝重。
　　“那是什么样的妖怪？”苏季问。
　　店小二回答：“我没见过，听说那妖怪跟十几岁的孩子一般高，浑身都是白毛，嘴巴很长，就好像一头狼！”
　　白狼？
　　王家？
　　想到这儿，苏季慢慢瞪大眼睛，酒意霎时醒了七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故弄玄虚
　　见苏季神色异常，牛竹不禁问道：“怎么？你认识那妖怪？”
　　苏季沉声道：“你们还记得三年前，我为什么要偷白狼王内丹？”
　　姜凌微微一怔，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你怀疑那妖怪是你徒弟？”
　　苏季道：“花如狼的娘亲是茶里王的儿媳。王府对他来说是唯一的家。”
　　姜凌疑惑道：“花如狼是茶里王的外孙？那他应该姓王，为什么姓花？”
　　苏季道：“这个我有空再和你解释。现在当务之急，咱们先去王家一探究竟。”
　　酒足饭饱过后，三人动身来到王府捉妖，却被五个虎背熊腰的家丁拦在门外。
　　家丁们打量着苏季，越看越觉得很眼熟，不禁互相眉来眼去地交换眼神。
　　苏季同样打量着眼前的家丁们，发现他们赫然是十多年前被春宵剑撩翻的几个家丁。那晚他们在迷药的驱使下做出难以启齿的快活事，现在看来这几个男人的关系，也似乎非比寻常。
　　“王府重地，不得入内！”
　　听这些家丁们语气不善，姜凌面色不悦，忍不住想要教训他们，却被苏季伸手拦住。苏季清楚王府从主子到奴才，全部目中无人，既然这一趟是来帮忙除妖，便不想得罪这些人。
　　牛竹彬彬有礼道：“我们是阐教弟子，特来帮忙除妖。”
　　家丁们互相对望一眼，面露讥讽之色，不屑道：“自称阐教弟子的游方道士，你们已经是第二十几个了。现在王府里面就有六位正在除妖。你们如果也想进去，先等他们出来再说吧。”
　　话音刚落，忽然一个人影从墙里飞了出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倒着一动不动。
　　苏季凑上前去，伸手试探那人的鼻息，发现他已然一命呜呼。那人身上的道袍被抓成一条一条的碎布。身上有被牙齿啃咬过的痕迹，露在外面的皮肉血肉模糊，显然刚刚受过不少罪。
　　紧接着，墙里继续不断有人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出来，同样是浑身被抓得鲜血淋漓。每个人飞出来之前，都伴随着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不过，每个人都只叫一声便戛然而止。他们飞出来的速度快如闪电，一个个摔落以后，竟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就像一摊摊烂泥般糊在地上，一动都也不动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屋外地上已经横躺了六具尸体。
　　苏季看这些人的装束，应该都是来降妖的法师，但可以肯定他们不是阐教的修士。这些人显然是被墙里的那个妖怪扔出来的，而那个把他们丢出来的妖怪，现在的情绪一定非常不好。
　　少顷，随着吱呀一声响，王府大门缓缓打开。
　　一位消瘦的中年管家，牵着一条红眼老狗，推门走了出来，热情道：“三位道长也是来降妖的吧？里边请！”
　　中年管家把三人请进门里，小声对五位家丁说道：“他们非要找死，你们何必阻拦？”
　　家丁指着地上的六具尸体，问管家道：“现在已经是第几个了？”
　　中年管家扫了一眼刚进门的苏季等人，答道：“加上刚进去的三个，应该整整三十个！”
　　门口几人的对话，走进门里的三人都听见了，不禁互望一眼，隐然感到一丝不安。
　　中年管家跟上来道：“三位道长，那妖怪正躲在灵堂里面，死活就是不肯走，吓得老爷和夫人们全都不敢住在府里。”
　　苏季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还敢留在这？”
　　中年管家答道：“那妖怪很奇怪，只要别人不去惹他，他就不会主动伤人。可是偌大的王府，岂能成天被一只妖怪霸占着？三位道长，若能降服那妖怪，老爷必有重谢！”
　　姜凌不屑一顾道：“谁稀罕你们的臭钱，快带我们去！”
　　中年管家点头哈腰，连忙在前面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