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身体的某一部分,已经发生男人无法抑制的变化。他慌忙转过身去,没有接过那杯酒。他不想让林姿看见自己隆起的下身,也不敢去看林姿,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做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二十年前他没有那么做,二十年后他也不会这么做。况且这里是后宫重地,往往和天子老婆睡觉的人,通常都会死得很难看。
苏季越来越觉得奇怪,虽说酒后容易乱性,但他只喝了两杯而已。两杯酒对于一个酒鬼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倘若问题不是出在苏季身上,那么问题就一定出在那壶酒!
“这是什么酒?”苏季问。
林姿嫣然一笑道:“夫子也许不知道这酒,但一定知道……那把剑。”
苏季喘着粗气,问道:“什么剑?”
林姿露出一抹诡魅的笑容,好像刚刚做了一件坏事的小妖精。那熟悉的笑容让苏季彻底确定,她就是十年前的林姿!
“夫子难道忘了,一夜春宵梦无痕?”
一夜春宵梦无痕!
忽然,苏季心底深埋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闪过脑海。
苏季浴火重生后经历的一切,都是从林姿送他的那把春宵剑开始的。他不会想到那把剑的鞘里藏有阎王愁堂的独门禁药,而现在这禁药被下进了苏季刚才喝的酒里!
十年前,苏季想用春宵剑来对付林姿,而现在他万万想不到,林姿居然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体内渐渐涌起一股燥热,苏季就算不看着林姿,眼前也会浮现出她娇媚的脸庞:光滑的脖颈,修长的双腿,还有二十年前那个躺在榻上娇喘微微的小姑娘……
林姿稳稳坐在凳子上,脸上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嘴上却用一种无比关切的语气说:
“夫子怕是醉了,妾身找人扶您休息去吧。”
苏季抓起地上的积雪糊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然而醉意却越来越浓,他喃喃道:
“不必了,我自己走。”
苏季突然倒退了两步,噗通一声倒在雪地上。
那一瞬间,苏季腰间的鸿钧铃发出了空灵的响声……
林姿看着发生在这男人身上的一切,将斟满的酒倒在积雪上,轻轻把酒杯放回桌子。
梅园距离林姿的寝宫只有五十步之隔。小绵叫来几个宫女,七手八脚地将苏季抬了起来,直奔林姿的寝宫而去。
事情已经朝着一个离奇的方向无法控制地发展,苏季还没来得及对突如其来的一切胆战心惊,就已被一群宫女扔到床上,扒光了衣服,只剩鸿钧铃还牢牢挂在苏季的身上。
这光景几乎与十多年前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十多年前他是自己脱了衣服,而现在竟是被一个女人强行施为。
床头的油灯被一口气轻轻吹灭,丝绸褪去的沙沙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那是女人的胴体散发的香味。苏季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样的场景,而现在这梦寐以求的一切就要这般稀里湖涂的实现了!
苏季完全失去了理智,伸手将鸿钧铃挂在床头,正对两具赤裸的躯体。
那一夜,附在铃铛上的李鸿钧亲眼目睹发生在床上的全部过程。
两人的床榻每“吱吱吱”地响一次,鸿钧铃就会“铃铃铃”地响一次,李鸿钧的头就会“嗡嗡嗡”地疼一次。床上肆无忌惮的两个人,在无形中把快乐建立在李鸿钧的痛苦之上。
李鸿钧无心欣赏那二人纵情的身姿,只顾忍着头痛,拼命在心中默念:
“表象声色,皆是虚幻……色即是虚……虚即是色……色即是虚……虚即是色……色即是虚……虚即是色……色即是虚……虚即是色……”
然而,那无情摇晃的床榻,还是带给李鸿钧一次又一次剧烈的震颤,使他愈发头痛欲裂。
直到苏季将自己年少时的梦想留在林姿身体里,床榻才停止摇晃。李鸿钧终于松下一口气。
筋疲力尽的两个人,大汗淋漓地躺在榻上,相对无言。
苏季的神智稍稍恢复清醒,用一句话打破了沉寂:“这便是你要做的第二件事?”
这是那天苏季在床上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林姿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年来,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还有那些小宫女,为什么会冒着欺君之罪去帮助林姿?
很多问题还没来得及问,苏季忽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袭来。他拼命睁大眼睛,努力支撑着血红的眼帘,不想睡去,也不想忘记。
一夜春宵梦无情。他不想让这一夜春宵成为一场无情的梦,更不想次日醒来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最后,苏季就这样瞪着眼睛睡着了。
林姿静静地望着他,一滴晶莹的泪珠在黑暗中闪烁,如断珠般从脸颊上轻轻滑落……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能为力
鸿钧铃的颜色不像其它法宝那般闪亮夺目,表面覆盖着一层铜锈,而且没有铃舌,乍眼一看就像个无用的废物。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毫不起眼的铃铛,竟是世间唯一可以震慑青黎的宝物。
李鸿钧不想成为宝物,他本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设想一个人变成物品,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没有血、没有呼吸、没有自由……
十年来,头痛过多少次,被摇过多少次,抵挡过多少次致命的攻击,李鸿钧都已经记不得了。
他只记得每一次被举到敌人面前的时候,自己发出的光芒都会令对方不寒而栗。每一次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李鸿钧都能看见敌人惊惧的眼神,或是听见敌人凄厉的呼喊……
尽管一次次以血还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那样的体验绝不会好过做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关于这一点,现在身为一个铃铛的李鸿钧可以确定。
有些时候,李鸿钧也会庆幸自己变成的是一个铃铛,而不是一把锋利的宝剑。他虽然曾梦想成为一名大将军,但他并不想杀人,更不想沾染鲜血。现在的他只想做一个胆小鬼,不求名扬天下,只求平平安安地度过平静的一生。
可惜自从那一夜被挂在床头,李鸿钧便开始离期望中的平静生活越来越远。
那一夜,苏季昏睡过后被几个宫女连夜送出宫外。关于个晚上的记忆,苏季脑中只有一片空白。唯一能够填补那段空白记忆的,只有当晚一直被挂在床头的李鸿钧。
除了玄物元灵以外,其他人都无法将鸿钧铃从主人身边拿走,但苏季不是其他人,他是铃铛的主人。
那晚意乱情迷的时候,苏季主动将鸿钧铃挂在床头,鸿钧铃自那一刻起脱离了主人,被遗落在王宫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鸿钧感到一只手把自己从床头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重量用一只小手指就能提起,可是那只手居然在颤抖,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那个被苏季称呼为“林姿”的女人。
自此以后,李鸿钧就一直被林姿戴在身上,亲眼目睹发生在她身边的一切。
周天子狩猎归来以后,李鸿钧发现林姿不再称病,而是开始全力争取天子的临幸。
不幸的是,她连一次侍寝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就在周天子狩猎归来后的第二天,六济之戎起兵叛乱的消息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
焦头烂额的周天子根本无心临幸妃子,当即连夜率兵亲征,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李鸿钧知道,现在林姿腹中已经怀有苏季的骨肉。纵然她有再高明的医术,也无法阻止腹中的胎儿现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腹一天天隆起。
看着林姿一天天憔悴,李鸿钧不由得心生怜悯,但却无能为力。有一天,李鸿钧忽然感到有东西一滴滴落在自己身上,那潮湿的液体如血一般温热——那是林姿的眼泪。
某个时间,某个地点。
一阵微风吹过,平静的湖水泛起一丝涟漪。
风中夹杂着草木的清香,拂过林姿的脸颊,眼角的泪痕带来一阵凉意。
林姿站在湖水中央。
冰冷的湖水淹没大腿,眼看就要末过她隆起的小腹。她秀眉微蹙,紧咬着嘴唇,无尽的惆怅与纠结似潮水般涌上心头。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她抚摸小腹,脸上泛起复杂的抽搐。
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并没有错。就算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再绝望,她也无权亲手葬送一个幼小的生命。
缓缓转过身子,她蓦然发现岸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负手而立。旁边有一个黑漆漆的火炉,不断有热气从炉子里冒出来,扭曲了火炉上方的空间。
火炉上温着一壶酒。那酒刚好可以去除林姿身上的寒气,火炉也刚好可以用来烘干湿漉漉的衣襟,这一切像是早已为她安排好的。
翠绿的裙摆因为湿透而变得沉重。林姿拖着沉甸甸的裙摆向岸上走去,定睛一看,发现岸上的人竟是苏季。
苏季缓缓走来,像一朵飘忽的云,像一个幽灵,像一个梦。
林姿知道一切可能只是个梦,但她还是甘愿沉浸在这虚幻的梦里。
苏季将林姿搀扶到火炉旁,递给她一杯酒。温热的酒杯冒着热气,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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