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道高歌 (袁四爷)

这是一个恐怖的平衡，祖师木的灵魂提到的很多存在都是道统的敌人，道统必须在维护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借助这些‘敌人’的力量来对付更厉害的天意。

“我明白了。无量劫还有多久，大无量劫又还有多久？”

“很快了……道统计算时间的方法出了偏差，以为无量劫还有至少几百年才会来到，但其实只有九十八年，甚至更短。因为天意觉醒尽管是以十万年为限，却从没有严格精确到天的前例，偏差多则数年，少则几日，都有可能。至于大无量劫，我也没有办法推测，因为我不知道三十六个天意上一次全部苏醒是什么时候，或许还有十万年，或者还有二十万年……”

“阻止无量劫需要夺取一个天意三成以上的法力，对付大无量劫岂不是需要夺取全部天意三成以上的法力？”高歌突然觉得前途暗淡，同时又涌起了昂扬的斗志。“要与天斗，必须众志成城，道统的方法的确需要改进。我们需要更多的天仙，同样需要更多平凡的修行者。”

祖师木的灵魂意外地愣了一下，不知道因为高歌的话想到了什么。“你说得很对……现在的道统已经损失了很多力量，所幸很多天仙与地仙还在，祖师木还在，又有了你这样的道主……道统需要你才能重新发扬光大。”

高歌从祖师木走出来，觉得任重而道远。回想过去几十年，造化搅闹世界，引得尊神与道士决裂，引诱道士剿灭尊神，又创造出虫怪和暗黑帝君、消磨乐得道统的力量，自以为得计，哪里晓得到头来却是作茧自缚、自毁长城，最终方便了天意收回法力。

一念及此，高歌对造化的忿恨油然而生。

五个天仙迎上来，北岳星君催促道：“没想到高道主这一去竟是一年之久，速回下界，以防有变。那造化的亮光有些减弱，怕是要被宇文道友消灭掉了。”

“一年？”高歌不敢置信，作为道主，难道他被别人推移了时间也发觉不到吗？

“祖师木分成虚实两种，天地两截。地上的祖师木稳固无比，但天上的这一截则与真正的天界偶有相连，里面的时间十分紊乱，就连祖师木自己也察觉不到、控制不了，所以高道主没有发现，不足为奇。”

高歌恍然大悟，更对三十六个天意充满了敬畏。“既如此，我这就下界去了，以免造化被小梨所杀，无量劫的事诸位想必也已经知道了详情。”

五个天仙无不点头。“去吧，让下界的道士多飞升几个上来，时间久了，我们也会寂寞的。”

高歌微微一笑，知道这是天仙们按照旧时的记忆在做寒暄而已，现在他们又怎么会有凡人的情绪？反而是道主保留了更多凡人的心思，天仙跟地仙一样，早就是非人了。

一年时光匆匆而去，吕破的修为不仅没有恢复，反而更加不稳。

过去一年中，几个金丹道士在百花谷外逗留，跟虫妖谈判了数次。

虫妖们与前身虫怪不同，他们不想继续跟道士为敌，所以希望通过谈判获得一些条件：他们计划在百花谷外的几个山谷筑巢，希望道士不要予以驱赶，并且同时希望百花谷的谷主能赠送一片金莲的花瓣。作为交换，他们保证五百年内不会进犯百花谷一尺一寸之地。

悄然之间，与此类似的谈判，在大千世界的各处地方都在进行着。造化和暗黑帝君都消失了，道统势力萎缩了，无论是妖族还是散仙都在寻找新的出路。

吕破几个道士自然没有跟虫妖为敌想法，答应了条件，只是金莲花的花瓣一事必须得由百寿道君自己做主。可惜，道士们也无法叩开百花谷的谷门，很显然吕破的推断是正确的：百寿道君自己也被困在金莲之中，根本出不来。

除了道士和虫妖在百花谷附近聚集之外，很多散仙也在周围游荡，其中最大的两股势力分别是金须庄的徐木之，以及五阳宗的金光老祖。前者将自己的整个宗派搬到了百花谷外一百里处，更将一棵从造化那里得来的造化树种在庄园之内，上面赫然拴着数不清的道士内丹，都是他最近一两年收集的。后者是散仙中的后起之秀，从前名不见经，三十年前才挨了四九重劫，证了散仙之位，却因为道统大乱而迅速冒起。

这两股势力都对百花谷虎视眈眈，也跟几个道士短暂起过纷争。道统比起从前虽然衰败，但几个金丹九重天的大道士在百花谷外坐镇，也由不得散仙轻举妄动。

“道友，咱们就这么干等着？”穿着金袍的金光老祖头发金黄，容貌俊朗，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徐木之还是一副谦逊至极的模样。“道士毕竟是万千界域的主宰，不可轻视。不过，依老朽所见，宗主的实力足以匹敌那几个道士，若是宗主有意动手，老朽无不跟从。”说完，徐木之‘憨厚’地一笑。

“既然徐宗主也有此意，那本座就不客气，领头上了，区区几个道士，应该不在话下。”金光老祖瞥了一眼徐木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神色。

第五百七十四章 吕破

两股修行者发动了攻击。徐木之的‘弟子’都是利用道士内丹炼出来的怪物，而金光老祖的弟子们则练有一种秘术，可以四到五人合成一体，法力加成，记忆翻倍，颇有一些独到之处。

道士们以不变应万变，在最外围利用法器布下法阵，中间则用法术充斥空间，随取随用。数百个散修狂轰滥炸，花费了半个时辰，也没能取得丝毫进展。

徐木之阴测测地说道：“道友看到了吧，这就是金丹九重天大道士的威力，看似闲庭信步，可他们的周围却有数不清的法术，早就成型，随意挪动起来，便能制敌。咱们人多打人少，还是没占到什么便宜。”

“早听说道士厉害，但其实也没啥！本座还没尽全力呢。”

“宗主不可大意，那几个道士可不是泛泛之辈，穿黑袍的叫做吕破，可是从前四教鼎鼎有名的人物，都说他能至少修个地仙呢。”

“徐宗主果然对道门很了解嘛。”金光老祖将长袍一抖，迈前一步。“看我施为！本座管他是什么道士，切瓜砍菜，一个不留。”

徐木之心里暗笑。“真是土狍子，金丹九重天的道士要是这么容易对付，那道统还是道统吗？不过也确是世态炎凉，这才短短几天，就有散修敢不服道士了……”

金光老祖双臂一挥，十余个弟子被他吸到身边，就听叽叽呱呱一阵热水沸腾之声响起，眨眼之后那些弟子都被金光老祖拽入了自己的身体，而他也随即涨大，化成三丈高下，满头的金发垂到了腰际，随风飘舞，倒有几分威武雄壮之意。

他猛冲几步，挥拳猛击，法力带动拳头，冒起金光，金光往后流淌，化在风中，犹如一顶大氅。金光老祖因此得名。

徐木之摇摇头。“果然是个匹夫，没想到他的五阳宗竟能发扬光大，真是天下的奇事。就凭这样的血气之勇，如何与道士匹敌？”

两声巨响之后，道士的两层禁制却破掉了。徐木之微微皱眉，发觉自己低估了金光老祖。

“好俊俏的娘皮！道士也有这等人物？等着，等本座打进来，把你们生擒活捉！”金光老祖口里不三不四，惹得杨纵脸色铁青。他正要冲出来与金光老祖肉搏，却被李卓一把拉住。

“这散仙身高体胖，擅于近战，道友何必舍己之长而取敌人之长？”

杨纵愣了一下没有继续，但金光老祖下一拨的嘲弄又到了。

最后，倒是吕破忍不住冲出阵法，一记‘霹雳倒灌’将金光老祖打落在地。金光老祖气急败坏，但却爬不起来，正在着急，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雷声轰鸣，吕破的天劫终于不请自来。

“四九重劫？是咱们谁的？”骆若水惊呼一声，随即意识到这是吕破的劫难。“吕道友，你可有把握？”

吕破脸色铁青，摇了摇头。若是一年前，吕破信心百倍，但被暗黑帝君所伤，坏了他的元气和心境，今日的天劫必然凶险。

金桐反应极快，喊道：“大家速速退开。”

空中，秦揽月低声问道：“这可是吕破，难道他度不过去这天劫吗？”

金桐叹了口气，未置可否，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下一刻，雷火沆瀣之下，淹没了吕破。

金光老祖早躲到一边，哈哈大笑。“敢与本座争锋，死无葬身之地。”

徐木之虽然对金光老祖不屑一顾，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算是洪福齐天。“这个东西，不可小觑，将来或许是本座的大敌呢。”

……

高歌从仙界返回，刚刚在天地之交，早感应到远方有雷火奔腾，正是有道士渡劫的征兆。

高歌心意一动，立刻猜到这是吕破的四九重劫，暗道不好。吕破早不渡劫、晚不渡劫，偏偏在自己去往仙界、刚好就要返程的前一刻渡劫，也真是命中注定之事。

高歌身为道主，动念就到了百花谷外，却已经晚了。吕破倒栽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道袍破烂，法体败坏，神魂细若游丝，而天空中的雷劫威力尚未休止，还在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