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道高歌 (袁四爷)

二教的道士，拥有进出修行者识海以及梦境的法术，也见过识海形成的类似的自成世界，但像高歌的识海这样能虚实交换的便是绝无仅有了。

高歌早说过，他最引以为傲的绝不是超凡的根骨，而是自己无限广大、并且还在持续成长的识海。

反复压制、改变境界给了自己识海更多的成长空间。

如今的高歌能够轻易地实物放入识海，若要将识海中的想象变成实物，则仍有限制，尽管可行，却未能随心所欲，否则他将拥有比造化更高明的造物手段。

面前的古树尺寸不大，只比成人略高，放着柔和的微光。

“这就是祖师木？”宇文梨惊叹一声，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作为天魔的自己，在这棵古老的神树面前，也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亲近之意，恨不能对着祖师木袒露自己全部的心声。

心云是一个庞大的系统，保罗万象，其中的核心便是这祖师木。祖师木不仅隐藏着道统所有的历史和秘密，传说中它还将地仙、天仙以及凡俗大道士链接在一处。

祖师木的周围是漆黑的空间，不时有浮光掠影流过，同时偶尔还有点点明光闪烁，毫无戒备。

那些光影和亮点都是从祖师木附近经过的大道士的神魂，来自道统四教八宗三十二门，法身则可能在万千界域的任何一处。

按照道统规矩，只有修为达至金丹九重，并且被祖师木所接受的大道士才能靠近，所以这里没人监管。大道士们神魂进入此间，也往往化成虚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高歌入乡随俗，遮盖容貌，没人知道他是谁。

“这棵祖师木和造化树会不会有什么关联？”高歌突发奇想。

“试试就知道了。”宇文梨笑道：“听说道士可以将识海与祖师木联通，你且试试，看能获得什么讯息。”

道士到了金丹六重天以上境界，就能做到内外相通，识神与元神能随意合二为一，因此识海可放在元神之中。

高歌闻言，立刻动心，顾不上细想，便依法行事。

高歌自晋入金丹境界，就从未来过心云，对心云和祖师木的好奇之心已经累积多时，此刻更是“贪念陡起”，急欲一探究竟、弄清楚祖师木的底细，所以神魂进入祖师木时是又快又狠。

祖师木没有反弹，任由高歌的意识进入其中，并毫无保留地向高歌展示它所知道的一切。

高歌徜徉其中，顿时目瞪口呆：数不清的历史时光流转不休；各种法术奥义自由穿行、争先恐后地展示自我；天地万物，一切能想到的场景，以及从未见过的场景，彼此交错；只要动念，就能获得细节……高歌就像一个贪玩的孩子，第一次来到海边，被大洋的广阔所震撼，被玲琅满目的贝壳弄得眼花缭乱。高歌暗中觉得自己仍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高歌快速浏览祖师木的记忆，不断往前寻找，企图找到这些历史的源头。

但道统的长河却似无穷无尽，比造化还要久远，高歌迷失其中，意识到自己恐怕无法在短时间内阅尽祖师木的‘收藏'。

识海中，已经脱胎换骨的天树受到刺激，振奋起来，欲跟祖师木一较高下。

天树贪婪地伸展枝丫，犹如触手，往前探去，想要抓住一瞬一瞬的讯息。

“既然我无法看完一切，那我就把这些知识带回去，慢慢研究罢。”高歌受到天树的鼓舞，斗志昂扬。他知道，识海直接吞食讯息的速度远比自己用法眼扫视快得多。

一念及此，高歌的识海全部敞开，其中的天树更是浑身乱晃，主仆二人竟然作势要将祖师木中的典籍、知识、讯息和秘辛全部复制一份。

古往今来，从未有一个道士有过如此野心。曾经的倔强少年，此刻正在做着惊天之举。

高歌毕竟是低估了祖师木的实力，不过盏茶的功夫，高歌觉得自己的识海已经沉重无比，再也不能填充更多的东西，然而祖师木还在不断释放讯息，更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响，似乎是在嘲弄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道士。

如果高歌的识海是大海，那么祖师木就是浩瀚的宇宙。

随着高歌与祖师的拉锯战继续，祖师木开始变得逐渐透明起来。

宇文梨站在祖师木旁边，隐隐约约看见高歌的元神在祖师木中面露痛苦之色，猜到高歌处于下风，于是忍不住发动了攻击。

高歌正在极力忍耐剧烈的头痛，并奋力扩展自己的识海，突然感到祖师木有一阵敌意涌来，猜到是宇文梨有所异动导致。可惜来不及反应，祖师释放的讯息中已经有两道法术成型，刹那间进入高歌的识海，开始疯狂地清除高歌的记忆。

高歌大急，急忙指挥天树御敌。一场识海中的大战立刻展开，而高歌处在明显的劣势。

祖师木的法术不仅要收回属于自己的记忆，更要损坏高歌的记忆。若是成功，高歌便成了废人一个。

关键时刻，一道白光从高歌识海的深处冒出，跟祖师木的两道法术轻轻一碰，两相退下，再无妨害。

高歌长出一口气，赶紧检视自己的识海，所幸自己的记忆并无损伤，只是从祖师木得来的讯息却被清除了三成。不过也正因此，自己的识海得到了释放，再无头痛之感。

高歌叹息一声，意识到自己远不是祖师木的对手，微微有些沮丧，却哪里知道自己刚刚复制的祖师木的记忆之多，已经非比寻常，早就是前无古人的创举。若是四教的地仙们得知今日之事，必定要错愕不已。

高歌惋惜的同时，也好奇自己识海中的那一道白光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哪个地仙前辈留在我识海当中的？”高歌怀疑是白宋的外祖父暗中相助，又觉得可能是宋岚桔留了后手……一时间没有头绪，因为担心宇文梨，于是转身想要从祖师木里离开。

就在此刻，有人喊道：“小子休走，你怎么会有心奇子的？”

高歌眼前一花，看见了无尽洋底、石碑世界中的魔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五百一十三章 前代道士

七颗心奇子从识海之中跳将出来，一字排开，然后变成了七个神情各异的高歌。不久之前搭救一众散仙时，高歌就是动用了这些分化身，才能做到无处不在。

高歌感到了强大的压迫感，很是警醒，但却无法对眼前俊朗的道士生出真正的敌意。虽然跟石碑中的魔尊相貌一样，可眼前的道士气度恬静、深邃而淡然，远非魔尊可以比拟。

不等高歌说话，对方先开口了。“小道士，你太贪心了，我这灵木乃是开天辟地之灵宝，可以阻止鸿蒙回判，防备混沌重临，其内涵浩如星河，其外延阔如宇宙，乃是数以千万年的大千世界的记录，岂是你一个后代小道士可以全数攫取的？”

“数以千万年？”高歌立即心生敬畏，赶忙俯身一礼。“晚辈失礼了，不知道前辈是哪一代的道士？”

“贫道早已经不在此世存身，你看到的不过我的一道神识而已，若不是你太贪心、引得道祖木反弹，又有识海中的一道天仙印记引动了我，我也不会现身。”前辈道士缓缓迈步，走到高歌身边。“但我醒来一看，却发现你这个小道士着实不错，根骨精奇，又有大神通在识海之内，乃是可造之材。也许，我应该将最重要的传承交付于你，而不是那些已经僵化到固执的各教教主，以及已经走入歧途的地仙。”

“天仙印记？重要传承？”高歌有些迷惑，但他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被解答，于是追问道：“前辈，道统的历史到底有多少年？”

“很长，比你想象的还要久远，远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前。”

“比造化如何？”

“造化？那不过是道士的创造而已。”

高歌心中一阵惊愕，因为他分明记得无生有湖的湖底沙盘上有暗示，暗示造化创造了道士。难道造化在说谎？还是另有隐情？

“哪一代道士的创造？为什么道统的历史没有记载？”

“谁说道统的历史没有记载？所有的一切都在祖师木中，只是那些眼瞎的道士看不见罢了。你若说的是纸上记载的道统历史，那的确只有十九万九千九百零二年而已罢了。”

高歌心中又是一惊，即便是这个数字也比自己知道的长得多，高歌觉得四个教宗总坛的大道士们一定隐藏了很多东西。

“好了小子，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有关道统的历史，到一教的总坛来，到祖师木的本体前面来。你是用神魂进入心云的，权限有限，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更多。”

“祖师木本体？”

“这还用说？祖师木一虚一实，实就是虚，虚也有实。而且祖师木一半是天一半在地，天地相交，沟通仙凡……这不是所有大道士都该知道的常识吗？”

高歌脸色微红，感到惭愧，他离开道统太早了。

就在高歌愣神的瞬间，那前辈道士又在高歌的耳边快速地吩咐了几句，让高歌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