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钺聪没想到陆守义口中的“欧阳老怪”竟是自己,尚未来得及站直,已觉面颊上无数锋锐的钢刀掠过,霎时间双脚一轻,不由自主向擂台东北方向疾飞而出。
这一掌力道极大!“砰砰砰”三声,古钺聪身子接连撞断三根帮派旗杆,去势丝毫未减缓,而前方正是一根支撑天王殿的环抱大的石柱!
古钺聪一旦撞上石柱,势必五脏碎裂,粉身碎骨。
他双手在空中乱舞,只盼抓住救命稻草。突然,他右手一荡,竟尔抓住一面太乙北斗旗帜,他只盼抓紧这根旗帜减缓去势,体内二十余年少林纯正内力不自觉运至指尖,猛力一握,“咔嚓”一声脆响,那太乙北斗旗帜也随之折断,如此一来,疾飞之势虽未见减缓,却在半空一折,向正北方向飞出。
古钺聪一飞、一抓,皆在顷饿之间,正恍惚间,忽觉浑身一重,“砰”地一声,去势陡停,原来他这一撞无巧不巧,正好撞在玄悲怀中。
古钺聪微微睁开眼,又昏了过去。
“衰兰送客手”以“送客”为名,是凭浑厚内力将人震飞,其本意是送人而非杀人,乃是江湖中以一敌众的功夫。但因此功夫威势极大,敌人被震飞之际,会不会撞上树干、墙壁,抑或兵刃而身亡,就只能看自己运气了。陆守义这一掌将石破天惊的力道打在古钺聪身上,古钺聪腾空之际虽将力道卸了小半,却有一大半打在玄悲方丈身上。
玄悲一语不发,额上粒粒豆大的汗珠,显是强忍剧痛。
欧阳艳绝颤声道:“老……方丈,聪儿可还……还活着?”
玄悲伸手微微一探,说道:“阿弥陀佛,古少侠舍身救人,吉人天相,他还活着。”
群雄一阵欢呼。玄悲缓缓道:“古少侠阻止陆掌门大开杀戒,也让敝寺免于涂炭,他年纪轻轻,有此等侠义心肠,实是我等之福,将来,也必是武林之福。”伸手轻轻按在古钺聪腕脉上,微微一笑,接道:“冥冥之中早有天意,古少侠体内原有二十年少林内力。”说罢,缓缓抬手,将两掌抵在古钺聪背后。
没多久,古钺聪上身微微一颤,已然悠悠转醒。他神志未清,忽挣扎着要站起来,玄悲柔声道:“孩子,你受伤了,坐下。”
古钺聪道:“陆掌门疯了,我……”呕出一滩血来,接道“我不能让他下擂台。”这一动,才发现竟似全身筋骨全都错位了一般,彻骨的其痛。
玄悲道:“你不听我的话,是要我听你的话么?”
古钺聪微微一愣,随即知方丈是指自己是玄颠师父的事,忙道:“晚辈不知玄颠……玄颠是方丈师弟,不然,打死我我也不敢收他为徒。”
玄悲道:“少林的武学,也是不能传外人的。”
古钺聪微微一挺,说道:“晚辈……晚辈实也不知少林武功不能外传,请方丈这就收回我身上的武功,依照寺中规矩,方丈要如何责罚晚辈,晚辈……晚辈无不遵从。”
玄悲道:“好孩子,老衲心中自有数,你无需自责。”
古钺聪受伤极重,若无半日绝难苏醒,半月内亦不可能痊愈,但他体内蕴蓄玄颠二十年内力,如今又得方丈源源真元注入,没多久,就觉身轻体爽,精神好了不少,全身痛处也似乎消失无踪,渐渐能感觉到两股热流自后背而入,游走至胸口,遍及全身。
片刻功夫,古钺聪神志大苏,突然,他身板猛地一挺,暗道:“这滋味与早上玄颠传我内力时一模一样。”大惊道:“方丈,万万不可……”欲起身挣脱,无奈玄悲一双大手就如生在他背后一般,自己既使不上力,也挣不脱。
玄悲道:“别乱动,当心真气逆行。”
古钺聪只觉后背渐渐奇热难当,说道:“玄颠法师早上……老了不少,方丈,万万不可……”
玄悲头顶冒出缕缕白烟,面上却始终带着微笑,说道:“老衲不救你,你就不能救大家,也不能救我,你说,我是这样,还是不这样?”玄悲一字一句轻言细语,如涓涓细流浸人心脾,古钺聪听在耳中,答不出话来。玄悲又道:“怎么,你怕死?”
古钺聪忙道:“不怕,可……”脑中越来越热,又晕了过去。
陆行云趴在地上,头发粘在面上,裹着不少黑土泥沙,此时已经哭不出来,过了良久,只道:“爹,孩儿想回家,爹爹,带孩儿回家好不好。”
陆守义愣愣立在擂台之上,闻此回过头来,皱眉看了陆行云片刻,说道:“这位兄台是叫在下么?”
陆行云望着父亲,说道:“我是云儿,我是你的云儿,爹爹,你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
邱一丈当即道:“太好啦,姓陆的连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得了,这小兔崽子再不能指使他老子杀人了。”群雄闻此,纷纷明白过来,均是大喜过望。
此时,玄悲一声轻呼,说道:“好了!”缓缓抽离双手。
古钺聪慌忙回首去看玄悲,他虽然早有预备,见到玄悲模样仍忍不住大惊一跳,只见玄悲面颊到发根大汗不住滴落,而他原本褶皱的脸皮之上,更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深深浅浅的皱纹,头顶兀自冒着白气。古钺聪就地跪在玄悲方丈面前,连连磕头道:“陆掌门已经疯透,他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认得了,绝不会再为非作歹了,请方丈收回内力。”
玄悲半眯着眼,淡淡一笑,说道:“老衲只学过传人内力之法,从未学过吸人内力之法。”
古钺聪绝不愿受方丈如此内力,他想了一想,突然蹦起来道:“有了,我传给方丈。”说罢又愣住了,他只学过“气沉丹田、发力于肺”的易筋经心法和招式,可从未学过如何传人内力,自己一掌过去,势必将玄悲打死了。
玄悲笑道:“小兄弟,你年纪尚轻,只要以后堂堂正正做人,这区区三十年的内力,岂不比在老朽身上更有用?”
第七回少年英侠16
古钺聪一听“三十年”,又是惊讶,又是惭愧,说道:“晚辈不劳而获,受之有愧。”
玄悲微微笑道:“只要小兄弟以后别叫我徒侄才是。”
古钺聪忍不住咧嘴一笑,说道:“晚辈万万不敢。”想到一日之间,少林两大当世高手传了自己五十年的内力,这等厚恩,绝非一句谢谢就能报答。沉吟片刻,又跪下来磕了三个头,说道:“古钺聪一定谨遵教诲,堂堂正正做人,不负方丈厚望。”
玄悲连连道:“好,好。”
古钺聪站起身来,见陆守义痴痴呆呆立于擂台,陆行云在台下鬼哭狼嚎,他也不理不睬,心中蓦然一酸:“天下父母有谁不疼惜自己的孩子,我六岁那年,突然感染风寒,半夜发热不退,爹和娘摸黑赶到山下,好容易找到一个大夫,谁知那大夫说天一黑绝不替人治病,爹为了逼他为我诊治,将他小指头给切了下来……陆守义虽然毫无主见,但若非陆行风惨死当场,又何至于此?”想到这里,只觉陆守义甚是可怜可叹。说道:“方丈,陆掌门杀这么多人,也是因为痛失爱子的缘故,如今他疯到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认得了,饶过他好不好?”
玄悲方丈道:“阿弥陀佛,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罢。”
话音方落,忽见陆守义大手一挥,对着空空的擂台拱了拱手,朗声道:“南宫先生,在下恭候多时,你可算来了。”
群雄均是一惊,不知陆守义对谁说话,古钺聪悄声近前,防止他忽向群豪下杀手。又听陆守义道:“在下用太乙七星剑会一会先生的十凤朝凰拳。”手腕一抖,发现自己手中无剑,忙又道:“且慢!待在下先找把剑。”向擂台下走去,古钺聪紧随其后。
陆守义走到擂台下,随地捡起一把铁剑,又咚咚咚走上擂台,说道:“请!”双手一阖,手齐鼻尖,右足向前半步,腕上微微一颤,剑气嗡嗡连响。突然,他猛向前刺出一剑,不待剑招递老,忽又自右至左斜劈而下,这一刺一劈快得异乎寻常,群豪不待看清,陆守义又连变四招,分攻向“敌人”四处要害。群豪见陆守义每一剑无不精微奇奥,妙到绝巅,那再普通不过的铁剑,在他手中飞星点点,寒芒怒吐,无不魂为之夺,竟有不少人忍不住叫起好来。古钺聪看得心惊胆战,心想:“方才他若使剑,何需一招,我早已去见阎王了,他剑法精妙如斯,为何拳脚功夫竟是奇差?”细细一想,又忖:“他和南宫先生过招时掌力何等厉害,是了,他疯了以后,内力似乎时强时弱,武功也时高时低。”
霎时之间,陆守义已打出四十余招,虽是凭空而舞,但他威风凛凛,意态潇洒,群雄皆忘了身处绝境,人人看得心旷神怡。突然,陆守义当心立定,收回铁剑道:“先生掌法果然精绝妙绝,在下佩服,咦,你叫我陆掌门,陆掌门是谁,这名字听起来好生耳熟……”抛掉铁剑,伸手乱抓头皮,在擂台上不住打转,脱口道:“谁是陆掌门,谁是我,我是谁?”他急于知道自己是谁,忍不住在擂台上捶胸顿足起来,口中道:“我在哪里,谁是我,有谁认识我么,我忘记我是……”
“谁”字尚未出口,虎躯突然前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虎躯换换跪了下去。他低头看时,一柄长剑从后背穿胸而过,透出左胸三寸有余,鲜血顺着长剑,滴滴落擂台上。陆守义缓缓扭过头,看定暗中偷袭之人,说道:“是……你……高……高……”只说了两个“高”字,头重重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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