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见大猛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大护法英明,可……可天大地大,要寻宝刀,却该从何下手?”
另一人道:“李凌风见过那孩儿,只能从她入手,大护法只需派人至天牢,对这厮严加拷问,必有所获。”
苏含笑道:“如今姓柳的被关入天牢,我们一旦对他的人下手,难免有人风言风语。”
巫见大道:“那就……不问了?”
苏含笑大声道:“你他妈没长脑子吗?我们不便多问,你不会逼赵含香问?”
凤仙儿道:“李凌风一路所见,在下也都亲睹,大护法有什么疑问,问在下就是。”
苏含笑看她一眼,冷笑一声,说道:“我自要问你,走,教主吩咐我带你四处走走。”
时值未牌,秋阳正浓,嗜血谷四季如春,不知寒暑,亦无岁月,谷外却是另一番景致。古钺聪与静仇师太九尼姑沿幽冥谷纵马半日,一路只觉阵阵寒意从衣袖领口钻入,不由一身鸡皮疙瘩。静仇师太见他冻得嘴唇也有些发青,说道:“聪儿,你且忍耐些,一忽儿我们到了镇上,我们吃些热饭暖暖身再走。”古钺聪点了点头,他初履江湖,一路云林松花,莺啼鸟噪,一钓翁,一农妇也是生平未见,饶有兴趣,倒也不觉十分难熬。
不多久,众人来到镇上,在路旁一家客店打尖歇脚。古钺聪饥肠辘辘,正待敞开肚皮大吃一顿,谁知师太不分畛域,只点了十碗素面。古钺聪心忖:“我不是和尚,也不是尼姑,不知能不能要一碗牛肉面。”方欲开口相问,只见静仇师太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布袋,拿在手中捏了捏,解开袋绳,将当中两颗碎银都倒了出来,其中一颗给了面摊主,另一颗又小心翼翼塞入袖中秘袋里。那面摊主白了众尼一眼,说道:“各位对不住了,小店利润微薄,不能布施。”静仇师太奇道:“贫尼并非化斋。”面摊主道:“那好,就这点银子,只够买五碗面。”静仇师太面上甚是尴尬,想了一想,说道:“五碗分作十碗罢。”面摊主脸色难看之极,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转身下面去了。一小尼道:“小子,你可真有福气,一丁点儿大也吃半碗面。”古钺聪强自笑了笑,哪还好意思要牛肉面。
十碗热面上桌,古钺聪端碗就大吃起来,两口下去,半碗面已然了账,他咽了一口口水,暗道:“拳头大一碗面,我一小孩儿也不够吃,师太们在幽冥谷大战整夜,怎么能够?”抬头一看,见大家仍低着头,均不动筷。良久,静仇师太身旁一尼端起面碗,将一半面条夹入师父碗中,说道:“师父,弟子不饿,吃不完就浪费掉了。”静仇师太斥道:“没大没小,为师让你动手了么?”又将面条夹了回去,这一夹却比方才要多不少,那弟子方要夹回,一名年纪最幼的小尼道:“师姐,你别争了,我知道干粮没了,大家都吃不饱,我年龄最小,要让也该我让才是。”端起碗正要起身,静仇师太喝道:“放肆,谁也不许让,大家都要吃饱。”众尼看着面前素面,谁也不举箸,想起一路艰辛,脸谱也不知能不能夺回,有几个人流下泪来。
古钺聪听在耳里,心里酸酸的甚是难过,心下却好奇:“武林中有多少人闯荡江湖,这些武林中人既不为官,也不种田,他们吃什么?银子从哪里来?”
一面想着,碗中面条早已吃完。只见静仇师太掏出袖中碎银,往桌上重重一放,大声道:“小二,再来五碗面。”对弟子道:“谁再丢人现眼,回庵面壁三年。”众人方才抹了抹泪,举箸吃面。
吃了面,打马赶路,当晚在宁夏府歇脚,宁夏府唐名怀远县,此地虽远离中原,但因黄河入境而过,自古繁华,可谓人杰地灵,宋岳飞《满江红》有“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的千古名篇。贺兰山,即是宁夏府所在。
宁夏府物华天宝,夤夜辉煌,但众人行囊空空,银两罄尽,既无处打尖,也不能投客栈,只得在四围城郊打探住处,也算天眷怜人,一小尼在城北三里处寻着一处破庙,此庙荒废已久,虽不能避风,却能遮雨。众尼也顾不得庵庙观寺,权在此落脚。
排布已毕,九名尼姑打柴的打柴,挖菜的挖菜,煮汤的煮汤,吃了些野菜草根,在庙里睡下。
次日天明,众人一早起来,驰马启程。近午时分,走入一片荒漠之地,众尼回庵心切,正打马疾驰,忽听得一阵嬉笑声自前方传近,远处三名男子从大道上疾奔而来。这三人身上绫罗绸缎,冠袍带履,在日光中褶褶生辉,刺得众尼睁不开眼来。
第四回内外纷争8
马匹霎时奔近,众人均忍不住一齐看去,见三人都骑了一匹极为漂亮的马儿,那马匹油光毛亮,马鞍簇新,皮鞭鞭柄绣着红缨。左侧一人身着貂裘,腰上系着一条闪闪发光的玉带。右侧一人最是耀眼,满身珠光宝气,身着大红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金色镂空的木兰花镶边,只头上油光水亮的发髻,就足以引人注目。艳阳之下,与众尼寒酸模样对照鲜明。
当中一人,从头到脚一袭白衣,服色最是朴实。此人手上持一把铁折扇,正是先前与李凌风交恶的白衣男子。
古钺聪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马儿,禁不住伸长了脖子张大眼凝视。左侧男子喝道:“楞小子,瞧甚么。”古钺聪被忙将目光收了回去。左侧的红袍男子笑道:“大师兄,哥哥,出家人现在都不吃素了么?”说罢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静仇师太及八名弟子不明白那人话中涵义,一小尼道:“你胡说,我们怎么不吃素了?”
红袍男子嬉笑道:“小美人儿,你莫骗我,你们既不吃荤,何以生出个小兔崽子来?”说罢又放声大笑。
众尼方知他是在辱骂自己,可大家从未与人吵过架,全不知如何还口,一时间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不自主纷纷闪自一旁,只盼三人赶紧过路。白衣男子笑道:“二弟三弟,青冥弟子正追来,我不想见到他们,赶紧走罢。”红袍男子毫不理会,侧策马头,径往方才回话的小尼身旁驰出,上身一躬,右手在那一小尼脸蛋上重重摸了一把,大叫道:“大师兄,哥哥,圣人的话果然一点儿也没错。女人是水做的,果真能捏出水来。”
古钺聪虽不知他话中涵义,但见他模样,也知他不是好人。众尼无不怒极,那被欺辱的小尼刷一声抽出长剑,说道:“我和你拼了!”一招“电闪雷鸣”,刺向红袍男子手腕。红袍男子侧身避开,笑盈盈道:“比不上,比不上。”将对方剑刃顺势一带,避开来攻。那小尼一剑刺空,顺势斜劈,挑向对方胁下,说道:“什么比得上比不上,稀奇古怪,看剑!”红袍男子道:“我说你剑法比不上漂亮脸蛋,你当欢喜才是,如何还要动手?不过,小美人儿生气时也好看。”小尼剑法本自不赖,但生平第二次临敌,心下又极怒急,出招不免露出破绽,红袍男子人高马大,居高临下,双掌一伸一锁,忽已稳稳捧住剑刃,不待小尼回神,两手风驰电掣般拍向小尼双肩,小尼手中长剑被他夹住,动弹不得,正待放手躲开,忽觉双肩一紧,竟稀里糊涂被男子捽上马,与红袍男子贴身而坐。
红袍男子“嘿”一声,两手抱住小尼,凑过嘴去就要亲那小尼脸颊。静仇师太呼道:“住手!”双足一蹬,飞身向红袍男子纵出。红袍男子见师太与己足三丈之遥,心想先香一个再接招不迟,双唇仍向小尼凑过去,孰料静仇师太剑未到,风先至,话音未落,青钢剑已到红袍男子右腮,这一剑如若不避,剑锋势必穿脸而过。红袍男子猛向后仰,避开来攻,面上一脸不解神色,说道:“老尼姑好不讲理,你让我住手,我便只动嘴没动手,如何还要大下杀手?”
静仇师太青钢剑运力,剑背向弟子轻拍,待那小尼从马头飞出,稳稳落在地上,说道:“你方才所使乃是粘衣十八法中的招式,你们是太乙北斗的人?”。
红袍男子看得合不拢嘴,从马上纵出三两丈的本事,江湖之中大有人在,但用长剑将近百斤的人安安稳稳从马上拨下,不止要腕上运劲,更要内力厚重绵长,缓沉均匀,只此一招,足见静仇师太内力之精纯,远在自己之上。
红袍男子惊魂稍定,说道:“老东西,算你还有些眼力,识相的赶紧挑两个漂亮的小尼送我,把我哄高兴了,我就让你领回几个难看的念经拜佛,守庵护庙,要不然,我派太乙北斗夷平尼姑庵。”
静仇师太怒道:“贫尼初出江湖,也知太乙北斗同少林、朱雀宫并列为武林三大宗派,没想到竟是如此欺人。”身后一小尼怯生生道:“师父,太乙北斗乃名门正派,这三人流里流气,他们莫不和龙虎镖局一样,大萝卜充人参——也是冒牌货?”众尼上过一次当,此言一出,均不住点头。
红袍男子怒道:“哥哥,我陆家两兄弟的名头,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群尼姑竟敢装作不识,显是没将爹和太乙北斗放在眼里了!”说着就要冲入尼群。
白衣男子打马挡在当中,说道:“三师弟,稍安勿躁。”向静仇师太拱拱手,说道:“这位师太,在下太乙北斗大弟子高进伦,这位,是太乙北斗掌门长子陆行风,说话这位是太乙北斗掌门次子陆行云,方才得罪之处,万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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