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台,这位兄台,小生这厢有礼了。”入耳却是朦胧文雅的声音,秋心渐渐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头戴书生帽,身着白衣袍,背着竹篱篓,天气寒冷却手持一把折扇,正向他望来。
“恕在下受伤不能起身,不知阁下有什么事情吗?”秋心试了多次都没有站起来,只能断断续续的说道。
“小生本来向南去梓州赶考,途径此地,却不料天降大雪,困于此地,偶遇破庙,来是却见兄台占了先机,无奈只好暂住一晚,此举只为向兄台道谢。”说完又恭敬的行了一礼。
“此地既是无主之物,住了也就住了,不必向我道谢。”
“那要是小生借了了兄台的火取暖呢?”
“不必。”
“那要是吃了兄台的干粮呢?”
“不必。”
“要是把兄台那烦人的小刺猬扔出去呢?”
“不…,你说什么?”
“小生说,我把兄台烦人的小刺猬扔出去了。”
秋心这才四下寻找,小白早已不见了踪影,秋心怒道,“看你书生模样,怎待如此无礼,他人之物,怎可妄动。”
“兄台勿怪,只因小生昨晚来时风雪正盛,急于进屋避雪,可不料惊醒你那宠物,挡在门口,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小生无奈,只好将他扔了出去。”说着不觉打开折扇,轻轻扇了两下,突然感觉不对,比较寒冷,干笑两声收了起来。似是感受到秋心眼中的怒火,接着说道。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后来它见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便躺在你旁边,盯了我一晚上,盯地小生心里直发慌。”
听闻此语,秋心心里稍加缓和,但脸上怒色不改,接着问道,“那小白现在何处?”
“原来他叫小白啊,倒也贴切,我见天一亮它就出去了,喊冲我乱叫,好像是威胁我不要动什么坏心思,不过它现在何处,小生倒也不知。”
“还有,它不是什么小刺猬,它是雪狈。”
“唔,怪不得獐头鼠目,原来是狼狈之物。”
“看你书生打扮,倒也气质非凡,怎是如此无礼之人。”
“唔。”
听到书生如此回答,秋心顿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样,二人沉默相对,书生便从背篓中拿出一本书来读,目不转睛,不时发出声声喝彩,秋心一时无聊便想他看的是何书,看了书名秋心才明白这书生为何如此浪荡,所看之书正是《金陵海纵欲身亡》,哪里是什么读书人,反倒是污了这身装扮。
秋心便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门外,心想小白到底去了何处。
一晚的休息,身体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丹田之中只有淡淡几缕真气,不过此时可以运气了,秋心起身盘坐,运功疗伤,引着真气从六脉上五脏六腑,再沿任脉下丹田,完成一个小周天,再聚气顺六脉上气海,继而散于四骸,如此便是一个大周天,这样周而复始,运行过几个周天,全身疼痛不再那么剧烈,终于可以站起身来,听见动静,书生向着边望了一眼,而后又沉醉于书中去了。
在这破庙中待了一天,如今出来吸一口雪后空气,带给他久违的轻松,只觉焕发新生,修炼一途果真九死一生,若是昨天稍不注意,如今只怕横死于此,秋心心中不住感叹上天眷顾。
雪后天气放晴,但是异常寒冷,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目光芒,整片大地银装素裹,施以几颗枯树加以点缀,加上素衣男子立于破庙之前,真是一幅绝美的水墨图。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白终于从远处走来,若不是嘴上叼着棕色狍子,秋心都不会注意到它,原来出去找吃的了,在这大雪中抓到一只狍子恐怕十分困难吧。
看到主人站在庙门口,小白也欣喜地跑向他,秋心也开心地笑起来,边咳边笑,银白色的天地间,一人一宠,欣喜相逢。
将他的思绪带回了青桑山,小白是在他五岁时候偶入桑林遇见的,当时它还很小,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秋心于心不忍,便将他带回草屋细心照看,等它痊愈的时候也不离去,秋心在山中找遍了各个地方,也不见其父母,等它慢慢长大,就一直跟着秋心,成了秋心儿时唯一的玩伴,如今已经有十多年了,昨日他受伤昏迷之后,小白一直在他身边,伸出舌头舔他的脸,那种温暖让他心生感动,而今又冒着严寒去抓来狍子,真是难以离弃的伙伴。
秋心带着小白进到庙中,书生抬头看了一眼秋心,又看了一眼小白,见到小白口中叼着的狍子,才说道,“这雪狈倒也是忠心护主,还能寻来食物,如此甚好,甚好。”说完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向着秋心走来,道,“我看你行动不便,洗剥之事还是叫我来吧。”说着伸手向小白口中的狍子。
小白却毫不领情,双目怒视,向一边躲去,书生见没有抓到,向着小白追去,就这样,书生追着小白在破庙里跑来跑去,一时间尘土飞扬。
此时,秋心说道,“小白,把东西给他,等他洗剥完了,我们等着吃好了。”听到主人这样说,小白才极不情愿的放下狍子,回到秋心身边,秋心又接着说道,“对了,院里井中有水,说完便走到柱子旁坐下来。
“还别说,兄台这一手烤肉技巧,还真不赖。”书生看着被烤得金黄的狍子说道,一边又不停的咽口水,此时小白也睁着小眼睛看着诱人食物,视线再也不愿离开。
不多时,香气弥漫在整座庙宇之中。
“兄台,我看你受了伤,还是要多吃啊。”书生如此说着,一边飞快吃完自己手中大半个狍子,又看向小白,小白感觉到危险,叼到一旁去了,书生干笑两声,便再也不作声了。
“在下京墨,不知兄台贵姓。”
“………”
“在下京墨,不知……哎呀,你咬我做甚,小畜生,看小爷不打死你。”
“我叫秋心。”
“原来是秋公子啊,失敬失敬。”
“我不姓秋。”
“那你姓啥。”
“我也不知道。”闻此,书生挠了两下头,问道,“不知兄台可是要去哪?”
“泰山。”
“去泰山做什么?”
“寻亲。”
“原来是孤儿啊,怪不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哈哈哈……,你又咬我,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把你烤了吃了。”
“那兄台想知道我去哪吗?”
“不想。”
“……”
“想我十年寒窗苦读,如今便要去梓州赶考,以后定能登科及第,光耀门楣。”
“唔,十年就读了那本《金陵海纵欲身亡》吗?”
“呃,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就要遍览群书,昔日柳下惠坐怀不乱,今日在下看这书也无伤大雅。”
“就凭那本书能登科及第吗?”
“兄台此言差矣,小生读尽四书五经,早已学富五车,这书只是其中一本而已,登科及第不成问题。”
“你的意思是还有《金瓶梅》吗?”
第十五章 还请上路
第十五章还请上路
“这个倒是没有,若是兄台有也可高价转让于我,小生也好细细研读。”
秋心一阵无语,这个叫做京墨的书生不仅甚是无礼,而且油腔滑调,更胜一筹,秋心只好选择闭目无视,静坐调息,争取早些养好身子,快些上路,如今这样,恐怕是还要在破庙中待一段日子,冰雪消融也便于赶路。
被秋心晾在一边,书生也甚是无趣,自顾走到一旁读书去了。
此时在几十里外的瓮城,一户富足人家的院落中,树影摇曳,房中人正在争论。
“夫人,平日里不让你对她太过娇惯,如今倒好,不仅闹上了须弥山,还当着方丈的面说出那事,这可如何是好。”说话之人指着地上所跪女子大声质问。而地上女子正是前日一路闹上须弥山,吵着要让方丈收为弟子的年轻女子,凌芷芩。而陪她一同上山的绿意女子正站在一华服之人身边。
此人金装银饰,年逾五旬,但仍显韵味,想必年轻时也是姿色绝美之人,不是说话之人口中的夫人却又是谁,正一连无奈地看着止芩,说道,“芩儿只是一时糊涂,并不怪她,都是你平时吹嘘自己认识多少名门正派之人,又不小心说出那件事,这才让芩儿有此一出。”
凌芷芩闻言竟忍不住哭了起来,抬头颤声道,“明明是方丈大师收过女弟子,止芩不过说了实话,如今被那恩施赶下山来,爹爹不心疼女儿,反倒怪罪女儿……。”说着越哭越厉害。
被称作“爹爹”之人恐怕就是瓮城数一数二的大家,凌家家主,凌越,此人正一脸怒相看着凌芷芩,道,“休得狡辩,方丈乃是世外高人,当年之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你如此胡闹,他不怪罪与你,反倒是你有理了,去门外跪着。”
华服妇人听此,连忙说道,“老爷,万万不可,城中刚下过雪,芩儿怎受得如此风寒,只怕又要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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