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以为秋心是被这三色之光所吸引,才有如此怪异行为,自然不去管他,一心看起这异景,此时在外把守的弟子也背着冲天之光所引,进到洞中。
秋心在听了青寻所言之后又盯着镜子看了许久,仍是没有异常,可是等那酉时刚至,西方的阳光贴着镜面恰好反射到秋心眼中,他只觉刺目难忍,下意识便要掩目,可是突觉头晕目眩,仿佛一切的精神都被吸进了镜中。
突然间天地变色,他身旁的一切人影旋转至后,恍然不见,秋心大声呼喊也不见任何回答,这拗口镜前,只剩他一人。
他自觉怪异,仿若大梦一场,但又真真切切,手抚石镜还有丝丝冰凉之感,他急欲走出这里,却被拗口无形的阻隔拦下。
他想展开轻功顺镜向上飞离,却发现体内翻滚的三色真气已经消失不见,他便爬上了石镜,准备爬出这拗口。
就在这一路爬行之中,镜中的人影却非他,这一下吓到了秋心,只见镜中一绝美紫衣少妇怀抱一男婴,看来生下时日不长,正是哭闹之事,可是那男婴双目紧闭,双唇泛红。
紫衣妇人目及男婴,眼中自是慈爱不止,但又有些别样的情绪,似是悔恨,似是恼怒,眼角竟有泪痕划过,突然显出决绝之色,将男婴举高,意欲摔死。
秋心心猛然被纠痛,心中大喊,莫要杀了这孩子,镜中人似乎听到秋心之语,长跪于天地,那男婴似有所觉,双目圆睁,对着那妇人傻笑。
妇人见此再也不忍,以紫纱蒙面,飘然而去,此时画面又闪,苍茫之景消失不见,转而是一处破庙,庙外风雪正盛。
还是那紫衣女子,在这数九寒天流落在此,怀中紧紧抱着男婴,其对面是一黑衣男子,面目不能尽视,似是与其争吵,男婴突感不适,进而放声大哭,黑衣男子见此回身踏雪,消失不见。
画面又换,紫衣妇人已不复当时华贵清丽,面容憔悴而不见血色,将男婴褪尽了衣衫,贴着自己的肌肤绑着,而他们周身,全是厚厚冰层。
饶是如此,男婴也被冻得双唇发紫,看来奄奄一息,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之前,妇人先是以冰镐凿之,寒冰却不为所动。
尽是在如此寒冷的地方依旧能看到丝丝寒气,犹见其冷,妇人看了一眼怀中男婴,将袖子挽起,只见两道深似入骨的伤口,甚是骇人。
那人立掌成刀,一遍又一遍地划着,想要从这坚冰中砍下一块来,可是以人之力为此怎是易事,那妇人终是气血耗尽,昏死过去。
等到秋心在想往下看时,镜中之景却又消失不见,片刻之后镜中出现一人身着龙袍,面容虽不甚英俊逼人,但是那等威势却不是隐灵子所能及,大有号令天下之势。
此人踏空而行,宛若仙人,回头空望脚下大地,一滴金色的泪珠滑落,转而在天边消失不见。
画面再闪,青翠的树木参天而起,两名华贵的女子在树下比剑,剑法虽秀,大有生死相向,莫度余生的决绝。
后者,巨大的火球破空飞下,直挺挺地扎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如同一颗眼眸始终凝视着天空,经年不断,万世不息。
这一切秋心看在眼中只觉如梦幻泡影,如雨露霜电,伴随着巨大的石镜轰然破碎,碾落而消,直让秋心脑中嗡嗡作响。
可是秋心惊觉这一切,眼前的石镜依旧完好如初,身边诸人仍是一人不见,适才之事真乃是一场大梦。
秋心自觉心智坚定,难诱难惑,立即盘坐下来,心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此时在拗口石镜之前秋心状若癫狂,任凭青寻百般呼喊也不见醒了,自以是秋心被这石镜摄取了心魂,急忙喊了主事师兄前来。
可是小白见青寻带了外人前来,说什么也不让开,眼神中满是警惕,青寻因是担心秋心,想小白是一宠物,人畜无害,便要拉着几人上前去看。
哪知小白身形迅捷无比,单是跑动,只在原地留下淡淡白影,这些菁芜观弟子回过神来才发现衣服上均留下抓痕,犹如精刀。
众人骇然,说什么也不敢再向前,若是这小家伙发起威来,爪上再用力三分,只怕是锁了喉咙,挖了心肝去。
如此异动自然引来一旁的樵一老者举目来看,见小白如此迅捷也大为差异,又见那三色之光不肯退去,也不想白白错过这好机会,便安慰众人道,“人生有执念而见之,有邪念而做之,有善念而诓之,你们看看地上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心神迷离,有什么好担心的?”
几人转念一想也是有理,所谓心静则明,三元镜仿若心镜,如此之景,恐怕正是其奇特之处。
破笠老者又向着秋心看了两眼,自觉这少年武功虽高,但是心魔所障,倒也是俗人一个,却全然不知这三色氤氲之气正是秋心体内的真气。
其他观镜之人在这石镜前苦求半天,也满足了心中之愿,大叫菁芜观不欺世人,自顾回家去了。
而秋心此刻也安静了下来,不似刚才那般,但是也没有丝毫要从镜上离开的意思,直到那圆月升起,寒光耀空。
第二十七章 桃之夭夭
只见那石镜上缠延的三色之光竟不肯散去,反而较之白日更加浓烈,借以月光之笼,将此地照亮得如同白昼。
此时若站在城头,必能瞧见东方彻地明光,真是要叫那漫天星辰皆失了光彩,巨大圆月掩面而羞,好不奇异。
留在此地的人也只剩下看守的菁芜观弟子,往日里这个时辰只留有一两个弟子便可,今日异状,却引得所有人都放心不下,全部留在此处,那奇怪老者难探究竟,竟也留在此地。
…………
在秋心眼中,这光洁无瑕的的镜面,比那平静湖面犹胜三分,正在思索脱身之法,他呼听得“公子”两声,如此熟悉声音入耳,听来正是鲁云。
虽以半年不得见,但是鲁云音容笑貌秋心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心下不由得大惊,这一块死物,如何晓得鲁云声音?
正思索间,只见那镜中浮现一人之影,倏然而至,既近身前,秋心脑海之中年前往事便纷至沓来,待得身影凝实,那举手投足,不是鲁云却又是谁,正微笑着望着秋心,唇间不断“公子”二字。
秋心所见世间女子,除却弥月乃是师叔长辈,在青州初见费玲珑,再见凌家姐妹,均是大家闺秀,就连秋心这等未瞧过多少世间女子的人都觉得钟灵,不可方物。
再逢绯绫自觉妖艳,放浪不羁,实非普通女子,犹见皇朝公主龙寒韵,那等气质威势,又如雪山胜景,虽是美不胜收,但是实让人惧她三分。
可是这些女子,秋心自视她于男子无异,虽说男女有别,但秋心自由生于青桑山,人烟隔绝,谷藏锋又是呆板严肃,男女之事少有教导,致使秋心心思纯洁,虽辨善恶,通是非,但这人情冷暖,却是不及同龄之人。
当时与鲁云结发,年尚十六,世间普通男女尚且年幼,何况秋心,虽然半推半就成了婚事,却多半非那男女之情。
只是初下青桑山,秋心便遭厄难,承蒙鲁云搭救,才救得小命一条,加之受伤之后鲁云对其看管甚好,可说是无微不至,而秋心自幼无母,便觉鲁云颇可依赖,终是别样的安全之感致使。
而鲁云与秋心年纪相仿,又身为女子,长于世间,自是心细如发,自是年近双十,情窦方开,有见秋心生的俊朗,又颇重情义,救自己于周福生恶爪之中,早就芳心暗许,她与秋心欲共百年之好,初衷却与秋心大不相同,多半是因那男女之情。
如今秋心虽渐懂男女之事,但与鲁云相处时间过短,又经此分离,思感甚弱,现在见了鲁云之面,大感胸口闷实,双眼发酸,情绪异于往常。
而且此刻秋心自觉鲁云胜过那些女子不少,温文贤淑,而非自己初见鲁云时的感觉,正如诗中所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自己在外浪荡这许久,却放下了新婚燕尔的妻子独留夔州,心中委屈无奈这等滋味又可向何人诉说,秋心心中大感愧疚,自责万分,只欲抱起眼前佳人。
…………
这三元镜不知是何奇物,竟让秋心起了思念之感,恰巧勾起其心中所想,渐入幻境,自觉眼前这女子便是鲁云,任他平日里聪慧过人,此刻也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前女子表情始终如一,话语无多。
当他将鲁云拥入怀中,那女子竟如同实物,俯身屈臂弯掌偎首,动作虽在情理,却非自然,犹如死物,任由秋心这般抱着。
但秋心丝毫没有在乎到此事,只觉丝丝动人香气入鼻,让秋他中滋味难言,既是欢喜又是紧张,解释之语难出口喉,手臂不自觉又抱得紧了三分。
秋心初体男女之情,实为与鲁云有了夫妻之实,初时甜蜜,转而为苦,初时为淡,转而为浓,正是回味无穷之时,却忘记了自己身陷此处,神智不清。
此时在三元镜之前,秋心整个人覆身在镜面上,三姿三色恰似混合而为,呈淡粉之色,几人看着种异象大为赞叹,又见秋心神智不清,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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