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孤冰也不知为何在还没有潜入王文君卧房的时候,就下意识地认为王文君必然是孤身独卧,此时发现王依呼吸均匀地偎依着王文君熟睡,李孤冰浑身一震,随即眼眶一热,凝视王依甚久。
“二哥为什么会和依儿睡在一块?”
李孤冰暂时想不通。
“林……她,她一个人吗?”李孤冰以前从未有想过王文君和林拂之间有什么不妥,他虽知两人时常分居,但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绝不是虚情假意。
李孤冰重情,但他远不如王文君冷静,所以他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而且与其说是不明白,不如说是他从未静心去透彻过事情内在的肌理——他怕。
在卧房搜寻一遍,也无所得。
李孤冰不相信。
心思再缜密,也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纰漏。或者不如说,正是因为心思缜密,才一定会为自己留出后路。阴谋合作,说到底是互相利用,又怎可能帮助对方毁灭罪证?
李孤冰要找的不止是王文君的私密文书,更重要的是查明有什么人牵扯进来——他决心要将阴谋者似拔萝卜一般地全都揪出地面,昭告天下!
再次搜寻,仍旧一无所获。
焦虑之余,李孤冰突然想到别园酒室。
不错,别园酒室,林拂卧房……
那并排放着的两个书架!
·
李孤冰站在别园酒室旁的卧房门前发呆,心中却是忐忑难安。为什么忐忑难安?因为他潜到别园后,脑中不知怎地就忽然冒出一句话,“李孤冰啊,你来这里,到底是想搜寻秘密文书多一点,还是想见林拂多一点?道华才入土,你这样做,可对不对?”
说不得,无论如何也要帮大哥争取赢面!——但他何尝不明白,郗道遇爱甚柳籍,怎会因几句谗言就毫不留情?召回京师,轻则责问几句,重则继续贬谪,扳回面子而已。
“但我就是容不得大哥磊落之身,受上一点风尘委屈!”李孤冰觉得没有什么更比这个理由霸道无论了,底气一足,即潜入林拂卧房。
林拂也已睡下。
李孤冰颤颤地走到林拂床头,不敢点灯,凭着夜视之能,凝视林拂,不知不觉,双目里悄然冒出泪来。
良久,李孤冰猛然回神,转身到书架上寻找暗门开关,花了不少功夫,才注意到书架上有一本另类的书——是王文君最常研读的《经府》。
“二哥的书怎会在这里?”李孤冰疑惑,寻思道,“是了,这里虽然归于林妹妹名下,但毕竟是二哥允诺的。二哥来此作客,自然也带些书籍进来,只是林妹妹从来不会翻看二哥的书,所以……”
难道这本书即是机关所在?
李孤冰小心翼翼,将书本抽出,忽然一声响动,吓人一跳。好在林拂没有被响声惊醒,彷佛只微微在梦中叹了口气。
李孤冰的方向正确,但依旧没拿到文书。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得已,李孤冰只好将书放回原位,又将书架并拢在一处,此时自免不了又发出响动。
李孤冰心中惴惴,极怕吵醒了林拂,合上书架后,即转身欲抽身而退。
“什么人!”林拂惊呼一声,李孤冰措不及防,猛地刹住脚步,又听到林拂问,“小郎,是你吗?”李孤冰担心林拂叫喊,不敢贸然离去,见身份被猜到,便回一声“是”。
林拂突然惊呼之时,尚未离床,此时听到熟悉的声音,既欢喜又紧张,并还愧疚,扯了外裳披上,起身走到李孤冰身后,肃然问道,“三更半夜,你来做什么?”
李孤冰良久不答,最后却反问道,“林妹妹,你恨我吗?”林拂闻言一个愕然,转而忐忑起来,道,“小郎?”
李孤冰微微一叹。
林拂道,“我绝不恨你。”
李孤冰道,“你以后会恨我。”
林拂何等聪慧,此时确信李孤冰和王文君之间发生矛盾,而且事态严重,但她不想插足进去,便道,“小郎,姐姐最后还是等到你了,你不要这样。”
李孤冰闻言心中一悲,即哽咽失声,“道华走了。”
林拂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唤道,“小郎。”
李孤冰止住悲泣,冷冷的又道,“很多人都会走。”
林拂决然道,“我不会走。”
李孤冰忽然觉得王文君实在是太可恨了,冷峻道,“我要走了。”
林拂奇道,“走?你要去哪里?”
李孤冰没有回答这话,隔了很久才又道,“真希望还能饮到你酿的酒。”林拂惊道,“你莫做傻事!”
李孤冰冷冷一笑,道,“绝不会。”因不甘,心中又道,“还没有扳倒他,我岂会自寻短见?”猛然回神,想起身后之人只是林拂,手肘一颤。
林拂并无夜视之能,大致只能看见李孤冰黑黑的身影,却清晰地感觉到李孤冰情绪变化复杂,几次在李孤冰悲不能自已时都想从后抱住李孤冰。
“你走吧。”
·
李孤冰找不到文书,心里有些虚,因他长久以来所见的二哥,是为国事殚精竭虑,勤勤恳恳的相爷。
李孤冰向来自愧不如,心里一乱,只怕莫不是自己想多了,二哥根本就没有那么坏,他无非想跟大哥较劲。
“但他派人暗杀,这岂非是我看错眼的?”李孤冰忿然道,“他让手下大闹洛园,再给大哥戴上拒捕抗命的帽子,难道我还不知道他打的主意?”
李孤冰寻思清楚,倒抽一口冷气,“他做事滴水不漏,暗杀不成,本已失去主动,我却贸然上门质问,让他提防起来!”
李孤冰悔不该冲动行事,既失主动,也只好选择下策——跟在王文君左右——这实在是笨拙不堪,王文君甚至连轻蔑都懒得了,把眼皮子压得低低的,视李孤冰为空气。
第一日郗道遇就看在眼里,心想两人因柳籍之事互生嫌隙,也是孤家之过,第二日看见二人依旧,于心有愧,散朝后单独留下二人。
(本章完)
正文 第245章 九十:御之狂
玉龙殿上。
王文君恭谨道,“圣上留下微臣,有什么吩咐么?”
郗道遇叹道,“爱卿心中只有‘吩咐’二字吗?孤家很久没有和两位爱卿聊天了,今日无事,想好好聊聊。”
李孤冰道,“是。”
郗道遇道,“小郎,我看你情绪低落,实在不好。道华此别,孤家大感悲痛,但也须知节哀顺变,好好生活,才能让别者安心。”
李孤冰见郗道遇自称为“我”,很是惊讶,忽又一恍,心想:圣上的意思,难道是不怪大哥了?如此一来,联想此前种种事端,顿觉眼眶一热,哀哀地不能言语。王文君代为谢恩,又道,“圣上,孤冰会谨记教诲,好好生活的。”
郗道遇闻言,心想文君刚正,小郎多情,于今所视,应是小郎对文君有所误会,思及此,不由一叹,开诚布公道,“此前是孤家偏听,待惜卿回来,我自会同他说清楚。”
李孤冰道,“是。”
郗道遇见此,不无落寞道,“小郎,你还怪着孤家是否?”
李孤冰忙道,“臣不敢!”
郗道遇一叹,正待要说,忽闻得空中传来一语,“李尚书,打开香囊罢。”在场三人一齐吃了一惊,郗道遇奇道,“哦?这是哪里来的声音?”
王文君自是不知。
李孤冰先吃一惊,转即大喜过望,心气十足道,“是大哥到了!”
郗道遇大惑,“惜卿?”
“不错!”李孤冰大是振奋,又道,“圣上,容微臣先打开香囊!”
郗道遇不知何意,只道,“好。”
王文君兀自思索,心道,“果然事败了吗?如此说来,我全盘皆输了。”又看了李孤冰一眼,“孤冰已知如此,何必节外生枝,请来高人如许?”
王文君只想无端出来一个高人如此盛气,必会引起郗道遇猜忌,却不想李孤冰彼时心系云道华,若不然便无现在际遇。
郗道遇看着李孤冰打开香囊,猛然间,一股清雅兰香扑鼻而来,令人痴醉。郗道遇心中甚怪,只道前去拿人的是王文君府将,此番怎不是王文君报讯,却是一声无端空响?虽不解,郗道遇却想李孤冰和王文君近日嫌隙,听两人解释,不甚靠谱,待柳籍上殿,再说不迟。
如此,郗道遇即命孙来道,“你出去引路。”
孙来领命退出玉龙殿。
李孤冰猜想打开香囊的作用是指引方向,回想名逝烟豪言,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毕竟不觉,静静地伴同在郗道遇身侧,等待柳籍入殿。
且不说玉龙殿上三人,却说宫外,名逝烟与柳籍并立,深秋初冬,萧瑟早风,一人心中寡淡,一人则心潮暗涌,百感交集。
柳籍进京直奔尚书府,不见李孤冰,祭拜尔后,才和名逝烟向宫城行去。此时已是退朝时间,柳籍经由名逝烟神通,得知李孤冰还在朝上,心中酸涩,惭道,“若非我当日胡来,忤逆圣言,便不会有今遭之事。我受皇上恩宠,得性嚣狂,却害了身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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